花開如火,也如寂寞。
取自朦胧詩派代表人物顧城的詩作《你喜歡歌謠》。
至于顧城是誰,想必不需過多介紹吧?
他的代表作《一代人》——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來尋找光明。可謂是通殺初高中的學生作文,也是各個時期文藝青年必背的現代詩句。
沒事的時候,高低整上兩句,不管别人看沒看到,自己反正是逼格拉滿。
何雲霄背課文并不很行,但說到文藝裝逼,那卻是雙彙火腿腸——王中王。
像是這種極具逼格的現代詩句,何雲霄上輩子,背得一點都不比古詩少。
說歸說,鬧歸鬧,雖然何雲霄的初衷,是在可惡的楊哲面前,裝一個大逼,但是不管動機如何,都不能抹除詩句本身的藝術價值。
花開如火,也如寂寞。
四字一句,八字成詩,簡言意駭,意味隽永。
“好!”
全場寂靜當中,李進率先站起來鼓掌。
何雲霄瞧着李進站了起來,一點都不意外。
雖說方才不久,李進還在處處找他麻煩,但何雲霄對李進的印象卻十分不錯。
李進這個人,在原小說中,風評一直可以。究其原因,就在于這個人特别的單純。當然,這是高情商的說法。
而他的動機其實一直都非常簡單,就是在楊哲面前,找回場子。
不管是“匡扶正義”,還是一股腦地背成語。
實際上,都是想在楊哲面前耀武揚威。
找場子這事,要是由何雲霄來做,那必然是利用自己身爲表侄的有利身份,當着楊哲的面,摸摸表姑的手,蹭蹭表姑的臉。這樣不僅能促進親情增長,還能讓楊哲恨得牙癢癢卻也說不出反對的話。
李進就幹不出這種事,但他能幹成另一種。
就比如現在,趁着所有人都在暈詩的時間裏,李進第一個站了起來,大叫道:“好!好詩!真是好詩!寫得真不錯。”
說完話,不忘挑釁地看了楊哲一眼,心道:楊哲,本少不會暈詩,沒想到吧?
楊哲陰沉着臉。
他倒不是被李進挑釁到了,隻是萬萬沒想到,何雲霄竟然真的能寫出詩來。
這八個字,不說别的,單論簡潔與内涵,就遠在自己的邊塞詩之上。
堂堂文科狀元,在一場青樓詩會上,竟然接連落敗給兩位小卒?
真可謂顔面盡失。
何雲霄看着楊哲陰沉的面色,沒有放過痛打落水狗的機會。
大度是主角該做的事,反派從不大度。
他呵呵笑道:“楊統領,我這首花開如火,你覺得怎麽樣?”
隻能說楊哲不愧是楊哲,即便是心裏難受,表面功夫依然做得十分到位。
他頗有風度地站了起來,開口便是:“這前後八字實在不錯,想不到何公子,竟然也是一位斯文人。”
話雖未明說,但字裏行間,嘲笑何雲霄是纨绔子弟的意思,已經溢于言表。
何雲霄自然不甘落後。
“楊統領說笑了。統領一身俗事,又是穿盔拿甲又是殿前跪拜,不如我等斯文屬實正常。”
楊哲嘴角抽了抽,心裏卻是暗驚一下。
誰說這何雲霄是狂妄無知?這伶牙俐齒,比一些朝廷言官都更勝一籌。
既然如此,楊哲也不打算與何雲霄墨迹了,當場甩出大招。
他道:“何公子,你這‘花開如火,也如寂寞’八個字,當真絕妙。隻不過,自古以來,就沒有八字成詩的說法。即便是四字詩,也得前後八句,寫滿三十二字才行。”
楊哲輕蔑地看着何雲霄,他不相信何雲霄真有才華。
這驚才絕豔的“花開如火,也如寂寞”兩句詩,八成是從某個不知名的秀才那裏抄來的。
帶着這樣的自信,楊哲直接逼問:“若何公子真要作詩的話,請把上下文直接寫出來吧。”
在何雲霄看來,楊哲此番逼問,簡直就是把臉伸過來,請自己用巴掌奏樂。
那真是從未聽過如此奇怪的要求。
雙手負在身後,四十五度揚起下巴,何雲霄緩緩開口,一字一句念起顧城的詩《你喜歡歌謠》:
“你喜歡歌謠,孩子。這歌是唱給你的。這漂亮的蜜色的火焰,一次次被秋天吹動。
早晨幹淨得像一塊玻璃,上邊有水亮着。開始還不知道呢,爲你在樹林裏唱歌。
唱過的樹都倒了。
花開如火,也如寂寞。”
何雲霄念完之後,全場鴉雀無聲。
鐵衛齊、沈寬等人根本不敢說話,因爲衆目睽睽之下,被人發現一點都沒聽懂的話,有點尴尬。
“怪了!”李進撓了撓頭,“這詩真是奇怪,一點格律都不講,而且有長有短,前後都對不齊。最奇怪的,每一句話我都能聽懂,爲什麽合在一起,我就一個字都看不懂了?”
李進這話,确實是絕大部分人的心聲。
楊哲更是毫不避諱,直言道:“我還以爲何公子真有什麽學問呢。作一首詩,結果驢唇不對馬嘴。”
流飛雲當初也被何雲霄的“花開如火,也如寂寞”吓到了。
有楚凡這等武學天才作爲參照,若說楚潇潇的文學水平還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那何雲霄的文學水平,就徹徹底底令人難以置信。
何大纨绔這麽多年的形象在人們心中不動如山,這一下告訴大家,他其實是寫詩鬼才,這誰受得了?
所以,當何雲霄念出了全詩,不少人都松了口氣。
就這?
不講格律也能叫詩?
不工工整整也能叫詩?
流飛雲拍着折扇笑道:“楊兄莫要擠兌何公子了。單論‘花開如火,也如寂寞’八字,何公子已然不俗,何必再去計較其他呢?”
楊哲接上流飛雲的話,道:“是我高估何雲霄了。”
此言一出,全場哄笑起來。
确實,這樣的何雲霄,才符合人們心中的形象。
“陳子墨。若科舉狀元便是楊哲這等沽名釣譽之輩,那咱們不考也罷。”
這句說完,何雲霄沒有多說,釋然坐下。
楊哲冷笑道:“何雲霄,莫以爲你父親是上将軍你便能胡作爲非。”
何雲霄悠然道:“寫詩而已,如何胡作非爲了?莫非世上之詩,隻有你楊哲寫得,我何雲霄寫不得?”
楊哲道:“你這如大街路人說話一般,也能叫詩?”
何雲霄道:“既有詩意,又有内涵,萬事不應拘泥格律,我這如何不算?”
一位禁軍統領,一位侯府公子,兩人吵起架來,一時間都無人敢勸。
第二位的流飛雲丢了紙塊到鐵衛齊桌上,眼神給他示意了李進。于是,第四位的鐵衛齊戳了戳第五位的沈寬,給他示意了李進。
沈寬無可推卸,隻好硬着頭皮說:“李公子?”
李進偏頭看着沈寬,“幹嘛?”
沈寬道:“李公子,這兩位鬥嘴下去也不是辦法,你勸一勸吧。”
李進不傻,疑惑道:“你怎麽不勸?”
沈寬賠笑道:“李公子,您是二品尚書之子,又是當今太後的侄孫,當今長公主的侄子。現在就沒有比你地位更高的人。公子不維護尹京秩序,誰來維護尹京秩序?”
李進仔細一想,确實如此。
“包在我身上。”
當即攬下匡扶正道的大活。
果斷起身道:“你們别吵了!有什麽好吵的?今日是花魁首秀,杜花魁在這,何雲霄的詩算不算詩,問她不就行了?”
楊哲看着李進,心想這蠢貨總算是幹了一件好事。
當場順着李進的話道:“何雲霄,你敢讓音韻妹妹評斷你的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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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