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韓绮霞來說,婚禮也隻是水到渠成的事,她心中沒有半絲新嫁娘的惶恐不安,到後來,她反而擔心留林淨塵一人住在林宅,忙得像陀螺似的停不下來,打算在出嫁前要把家裏的瑣事都安排好了……
二月初八,風和日麗,乃是黃道吉日,宜嫁娶。
今日是傅雲鶴和韓绮霞大婚的日子,蕭奕、南宮玥和原玉怡一早就作爲女方家的親眷來到了林宅。本來原玉怡與傅雲鶴、韓绮霞都是表兄妹,去哪邊都無妨,但是想着女方家人少,最後就幹脆來了林家,也好一起送韓绮霞出嫁。
林宅爲了這樁親事已經重新布置了一遍,到處張燈結彩,看來喜氣洋洋。
蕭奕在前院幫着林淨塵待客,至于南宮玥和原玉怡則攜手一起去了新娘子那邊。
今日請的全福人是田大夫人,她已經使喚丫鬟服侍韓绮霞沐浴,穿衣,梳妝。
等南宮玥和原玉怡進屋子的時候,就看到一身金銀線繡牡丹鳳凰大紅嫁衣的韓绮霞靜靜地坐在梳妝台前,杏臉桃腮,明**人。
除了田大夫人以外,還有兩三位夫人也在,夫人們湊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語,笑吟吟地調侃了新娘子好幾句,把韓绮霞說得臉頰一片飛紅,豔麗得幾乎不用再抹胭脂了。
“我們來看新娘子了!”
随着南宮玥和原玉怡的到來,屋子裏的氣氛越發熱絡了。
“霞表妹,你今天真好看!”原玉怡拉起韓绮霞的手,一臉正色道,韓绮霞赧然地半垂眼眸,臉頰越發嬌豔欲滴,如同一朵盛放的牡丹花,光彩奪目。
見狀,南宮玥在一旁不由得掩嘴輕笑,正想開口說些什麽,就聽外間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想來是又有人過來看新娘子了。
“霞表妹!”一個熟悉的女音随着一陣清脆的挑簾聲傳入屋内,但見一位穿着一件粉紫色團花刻絲褙子的嬌美女子身姿輕盈地走了進來,卻是明月公主曲葭月。
南宮玥、原玉怡和韓绮霞飛快地交換了一個眼神,眸中都流露出些許訝異。
今日的曲葭月看來與上次大不相同,隻見她挽了一個牡丹髻,頭上戴着幾朵石榴珠花,在陽光下流光溢彩,端的是明媚俏麗。
最重要的是,她居然恢複成了姑娘家的打扮!
四周的空氣詭異地安靜了一瞬,曲葭月像是毫無所覺,上前給衆人一一見了禮。
“霞表妹,我們姐妹一場,你成親,我怎麽也要來恭賀一番,送你出嫁的!”
曲葭月笑吟吟地說道,一副姐妹情深的樣子,若無其事地打量着在大紅嫁衣的映襯下顯得明豔動人的韓绮霞,眸底飛快地閃過一抹妒意。
“多謝明月表姐。”韓绮霞含笑地謝過對方。
曲葭月又看向南宮玥和原玉怡,笑得更親熱了,道:“世子妃,流霜,你們也來了啊,霞表妹真是有福氣。”
見狀,屋内的幾位夫人暗暗地交換了一個眼神,心裏有幾分好奇,這位姑娘看着眼生得很,是新娘子的表姐,又認識世子妃,難道也是林家的親眷?
這位姑娘長得倒是出衆,看着年紀也不小了,不知道訂親了沒……
有的夫人暗暗地打起了小算盤。
今日新娘子是衆人關注的焦點,不時就有夫人、姑娘過來看韓绮霞,南宮玥和原玉怡也沒機會與韓绮霞說太多,忙着與今日的來賓寒暄應酬……
不知不覺中,遠處傳來了陣陣爆竹聲與鑼鼓聲,越來越響亮,跟着外頭就有人高喊着:“花轎來了!花轎來了!”
接下來的一切按部就班、順理成章。
穿着大紅吉服的新郎官與新娘一起來給林淨塵磕了三個頭,鄭重地拜别長輩。
等吉時到了,男方的全福人就急急忙忙地催着新娘子上花轎。
韓淮君過來親自背韓绮霞上花轎。
對于韓家兄妹倆而言,這一瞬,兩人的心頭都有些複雜。
韓淮君沒想到自己還有機會親手送妹妹出嫁,韓绮霞亦然。
趴在兄長寬厚的背上,韓绮霞的身子随着兄長的步伐而微微颠簸着,她的眼眶忽然就濕潤了,淚水搖搖欲墜,在“噼裏啪啦”的爆竹聲中,上了花轎。
看着韓绮霞的身影消失在花轎中,看着花轎被一搖一擺地擡走,遠去……原玉怡拿出一方帕子,淚水不知何時簌簌落下,依依不舍地說道:“玥兒,霞表妹會幸福的吧。”
原玉怡這幅樣子倒是沖散了南宮玥心底的那一絲感慨,忍俊不禁地笑了,豪邁地說道:“要是小鶴子敢對霞姐姐不好,讓阿奕揍他便是!”
原玉怡破涕爲笑,“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南宮玥故意壓低聲音,湊到原玉怡耳邊調侃道:“怡姐姐,下一個就輪到你了。”
一句話把原玉怡的臉頰也說得起了一片飛霞,她的婚事也快正式定下了。
南宮玥笑得眼睛都彎了起來。
年前,于夫人曾來了碧霄堂求見她,提及想請她幫忙探探口風,爲五子于修凡聘娶原玉怡。南宮玥見這兩人處的不錯,問過原玉怡的意思後,就答應了幫于夫人去試探一下雲城的口風。
之後南宮玥就特意派了朱興專程去了一趟王都……前兩天,終于收到了雲城讓人捎來的書信,意思是應下了這門婚事。
于夫人得到消息後大喜,打算過兩日就親往王都的公主府上門提親。
一旦正式定下婚事,以原玉怡和于修凡的年紀,婚禮的進程必定會加快,快則年中,慢則年底,于家肯定就要辦親事了!
原玉怡挽起南宮玥的手,硬着頭皮,故作鎮定地說道:“玥兒,你放心,我會提醒我娘賞你一杯媒人酒的……”原玉怡起初還有些羞赧,說到後來,忍不住調侃了一句,“玥兒,你越來越像我娘了!”
可不就是,雲城最喜歡做媒,以前在王都的時候,每年都要辦芳筵會,名義上是賞花宴,實際上就是給那些公子姑娘相親的,這不,南宮玥爲了蕭霏的婚事,也以各種名義辦了好幾場相親宴了,這蕭霏的親事至今還沒着落,倒是撮合了好幾對新人。
南宮玥怔了怔,再次笑出聲來,神采煥發。兩人說笑着朝宴客廳的方向走去,還沒進去,卻是齊齊頓住了腳步。
宴客廳中,已有不少女賓在裏頭坐下了,席宴就要開始了,曲葭月正在裏面熱絡地招呼着一些夫人和姑娘入席,笑容滿面地與客人們攀談,一副主人家的做派。
南宮玥和原玉怡不由面面相觑,眼神複雜。
尤其是南宮玥,她比上次還要清晰地感受曲葭月的變化。
從前的曲葭月高傲跋扈,目空一切,同輩中,除了二公主沒人能讓她遷就、讨好,而現在的曲葭月,卻是懂得了向現實低頭,伏低作小,歲月讓她們都變了……
南宮玥的目光落在曲葭月的發髻上,若有所思。
這時,曲葭月的目光朝二人看了過來,熱情地過來引二人入席,衆人很快都坐下了,熱熱鬧鬧地用了席面,直到一個時辰後,方才散去……
三日後,就是韓绮霞三朝回門的日子。
蕭奕、南宮玥、原玉怡和小蕭煜一大早就來到了林宅,這時,新人還沒到,但韓淮君夫妻倆已經坐下了。
很快,原本就不大的堂屋就被擠了個滿滿當當,衆人說笑寒暄着,中間夾雜着小家夥奶聲奶氣的歡笑聲,衆人沒說幾句話,小蕭煜就成了當之無愧的主角。
臨近巳時,婆子就匆匆扯着嗓子來報:“姑娘和姑爺回門了!”
不一會兒,就看着一雙穿着大紅衣裳的新人相攜而來,小夫妻倆在初春的暖陽下,不疾不徐地信步走來,鑲嵌着金絲的大紅衣裳在陽光下閃閃發光,襯托着這一對璧人容光煥發。
上首的林淨塵捋着胡須笑了。
“姨姨,叔叔!”小蕭煜撒腿沖出去迎接這對新人,傅雲鶴笑着一把抱起了小蕭煜,逗得小家夥咯咯直笑。
傅雲鶴一手抱着小蕭煜,一手牽着韓绮霞進了屋。
按照規矩,今日應該是帶着新郎官認親,不過在場的人都是熟人,也免了介紹這一個步驟。
傅雲鶴放下了小蕭煜,和韓绮霞并肩上前,先給林淨塵下跪,磕頭行禮。
林淨塵含笑受下了這一禮。
他在南疆的這四年多,可以說與韓绮霞相依爲命,與親外孫女也無異了。他最能體會韓绮霞的改變,最能體會她的付出,最能體會到這個姑娘有多好!
林淨塵給了傅雲鶴一支百年老參作爲見禮面,然後捋着胡須看向了韓绮霞。
“霞姐兒,”林淨塵的第一句叮咛與那些普通的娘家長輩不太一樣,“男子女子都一樣,成了親也别委屈了自己!”
一句話說得屋子裏靜了一瞬。
傅雲鶴的娃娃臉差點沒垮掉,可憐兮兮地看着林淨塵,仿佛在說,外祖父,您這樣好嗎?!我們這才成親,您就在慫恿霞表妹抛家棄夫這樣真的好嗎?
“噗嗤。”原玉怡第一個笑出聲來,清脆的笑聲回蕩在屋子裏。
林家外祖父真是有趣,霞表妹這才一成親,他就在給外孫女婿下馬威呢!
緊接着,其他人也都笑出聲來,屋子裏和樂融融。
然後新人又去給韓淮君這舅兄行禮,傅雲鶴得了韓淮君一套兵書作爲見面禮,再接下來就輪到了蕭奕。
小蕭煜覺得有趣極了,跟在這對新人身旁,亦步亦趨,就像是他們的小尾巴一樣。
沒等傅雲鶴行禮,蕭奕就随手扔了一個荷包給傅雲鶴,然後笑眯眯地說道:“小鶴子,見面禮,快叫姐夫!”今日他可是以女方親眷的身份來的。
小蕭煜歪着腦袋,狐疑地來回看着幾個大人,心裏有些奇怪:爲什麽今天大家都給鶴叔叔送“見面禮”?
傅雲鶴正要出聲,卻聽一旁的韓绮霞一本正經地說道:“阿奕,按序齒,玥兒是妹妹,應該是妹夫!”
南宮玥、蔣逸希和原玉怡三人看着這幾人耍嘴皮子,也不出聲,樂得在一旁看好戲。
傅雲鶴咽了咽口水,雖然他心裏也贊同娘子的說法,可是他又沒吃熊心包子膽,怎麽敢叫蕭奕妹夫?!
那可是打遍天下無敵的大哥啊!
想想這麽多年來被大哥揍成豬頭的人,傅雲鶴捏着荷包谄媚地笑了,拱手道:“多謝大哥!”
衆人忍俊不禁地又笑了,也包括韓绮霞。
“叔叔!”
小蕭煜又朝四周看了半圈,拉了拉傅雲鶴的袍子。
他摸遍了全身,發現自己今天沒帶金銀锞子,最後隻好把自己的九連環遞給了傅雲鶴,一本正經地說道:“見面禮!”
三個字引得衆人爆發出一陣哄堂大笑,傅雲鶴先是無奈,跟着就一把把小侄子抱了起來,用臉蹭了蹭小侄子的臉,感動地說道:“還是煜哥兒對叔叔好!”
小蕭煜嫌棄他臉上的胡渣子紮人,難受地推了推他的臉,屋子裏正熱鬧着,一個婆子進來了,說是席面準備好了,于是衆人就笑着移步去了席宴。
一片語笑喧阗聲回蕩在林宅中,繞梁三日……
自韓绮霞三朝回門後,南宮玥開始不怎麽出門了,她的肚子越來越大,行動漸漸有些不便,幹脆還是在碧霄堂裏養胎。
鵲兒經常說一些城中各府的事與南宮玥解悶,其中也免不了提到了曲葭月:自從韓绮霞大婚後,曲葭月就漸漸開始與駱越城的府邸交際了。知道她是平陽侯的女兒,而平陽侯如今正得世子的重用,所以,也有一些府邸與她有所往來……
南宮玥并不在意,隻不過當曲葭月找上門來時,她不想應酬,幾次都推了沒見。
這一日,曲葭月又來了,南宮玥眉頭一動,還沒來得及說話,蕭奕已經不耐煩地說道:“不見不見!沒看到世子妃身子重嗎?”
鵲兒吐吐舌頭應了一聲,急忙下去了。
南宮玥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道:“我瞧我這段時日越發嬌貴了,我們的囡囡還真是難伺候。”說着,她溫柔地摸了摸自己隆起的肚皮!
蕭奕理所當然地說道:“南疆當然是阿玥你最貴,想見誰就見誰,不想見的不用理會。”他也伸手去摸南宮玥的肚皮,讨好地柔聲道,“我們囡囡最乖了,怎麽會難伺候呢!”
南宮玥有些好笑,又打了個哈欠,她覺得自己的眼皮沉甸甸的,不知不覺就在舒适的春風中倒在蕭奕的懷中沉沉地睡着了。
這一胎很辛苦,哪怕都已經超過七個月了,南宮玥的臉上也沒見肉,除了腹部外,身段纖細,不像懷小蕭煜的時候容光煥發,膚光如玉。
蕭奕看着心疼極了,有些遲疑,不知道該讓她就這麽睡着,還是幹脆抱去内室。
遲疑之間,百卉挑簾進來了,見南宮玥閉着眼,呼吸均勻,似乎睡着了,就壓低聲音禀道:“世子爺,有人在大姑娘的善堂鬧事,大姑娘剛剛過去了!”
見南宮玥的呼吸依舊平穩,睡得香甜,蕭奕松了口氣,不耐煩地瞥了百卉一樣,沒好氣地說道:“這點小事,随便讓王府的護衛跑一趟,還要來禀,每天這樣勞心勞力,難怪阿玥都長不胖!”
百卉的眼角抽了一下,自從世子妃懷上第二胎以後,她們哪裏敢讓世子妃勞心,也就是因爲事關大姑娘,所以她才特意過來禀一句。
不過,百卉也不敢與蕭奕頂嘴,應了一聲後,就快速地退下了。
大姑娘的事馬虎不得,等世子妃醒了後可能會問起,還是自己親自跑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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