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奕淡淡應了,然後轉頭對南宮玥道:“阿玥,現在時候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我随父王去去就來。”這一趟估計要快馬加鞭地趕過去,以臭丫頭的身子恐怕吃不消,還是别讓自己心疼了。
南宮玥微微一笑,柔順地應了:“父王,阿奕,那我就在營地等你們回來。”
她一副以夫爲天的溫良模樣,看得鎮南王一肚子的火稍稍平息了一些,哎,也就這兒媳讓他滿意。
“阿奕,我送送你和父王。”南宮玥又道,跟着三人就出了鎮南王的營帳。
一出營帳,就見前方一個身旁月白直裰的青年悠然朝這邊走來,此時黃昏的餘晖未落,清風中,青年身上的直裰迎風卷起一角,看來飄然若仙。
正是官語白。
蕭奕三人都停下了腳步,官語白走到近前後,就跟三人見了禮,道:“王爺,世子爺,看來我來的不巧……”
鎮南王本來心裏想着打發了官語白就是,卻被蕭奕搶在了前面,笑眯眯地說道:“侯爺,我倒是覺得你來的正是時候。”
說着,蕭奕看向了鎮南王,說道:“父王,既然父王對我有疑,想必是不會信我這個兒子,幹脆我們請安逸侯一起去做個見證。”
鎮南王愣了一下,完全沒想到蕭奕會提出這樣的建議,心裏有些遲疑。
有道是:家醜不可外揚。
這萬一真的查出是蕭奕派人暗殺了懷了身子的梅姨娘,一旦傳揚出去,鎮南王府的名聲可就全毀了。
蕭奕挑釁地說道:“父王,兒子問心無愧,事無不可對人言,那父王呢?”
鎮南王被他挑釁的眼神和口吻弄得一股心火直沖腦門,連這逆子都不怕丢人丢到外頭去,自己又有什麽好忌諱的!
鎮南王看向官語白,沉聲道:“侯爺,本來家醜不可外揚,本王也不想煩擾侯爺清淨,不過人命關天,這件事還是查個究竟爲好,若是侯爺無事,可否陪本王走一趟?”
官語白微微一笑,作揖道:“王爺客氣了。語白自當從命。”
很快,長随和竹子他們就把馬匹拉了過來,衆人都是翻身上馬,帶着護衛們,策馬而去,不一會兒,他們的背影就越來越小,越來越模糊,隻有南宮玥站在原地目送他們遠去……
直到他們消失在路的盡頭,南宮玥這才折回了自己的營帳。
不知不覺中,黃昏的天空,隻剩下最後一抹紅色的斜陽還留戀在天際,給西方的山林染上一片朦胧的紅紗。
随着蕭奕一行人的馬蹄聲漸行漸遠,又有陣陣馬蹄聲朝營地的方向而來,三五個人成群結隊地回營地來了,大部分人都是收獲頗豐,營地裏開始彌漫起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那些年輕公子紛紛下馬,一邊走,一邊交談着。
“黃兄,”一個藍衣青年對一個青衣青年道,“我剛才好像看到王爺、世子爺和安逸侯一起出去了?”
那黃公子驚訝地脫口道:“鍾兄,王爺不是說等夕陽落下後,就來看今日的比試結果嗎?”他怎麽突然離開營地呢?!“這會不會……”
兩人面面相觑,總覺得事情有些不太對勁。
類似的對話在附近不斷重複着,衆人一傳十,十傳百……不一會兒,獵台附近的人都聽說了此事,也包括一些本來打算過來看比試結果的夫人和姑娘,營地中泛起了一片漣漪。
這時,一道窈窕的身形出現在獵台的正前方,那是一個身穿青色騎裝的丫鬟,面容清秀,整個人看來落落大方,英氣十足。
“各位夫人,各位姑娘!”百卉拔高嗓門吸引衆人的注意力,她會武功,懂得說話時如何氣沉丹田,因此聲音初初聽來不是特别響亮,卻又清晰地傳了老遠。
不少夫人姑娘都認出了這個丫鬟是世子妃身旁的大丫鬟。
百卉繼續高聲道:“世子妃有請夫人和姑娘們酉時過半前去赴宴。”
之後,百卉就對着衆人福了福身,退下了,她還得讓小丫鬟按着名單去各府的營帳一一通知一遍,以免有了遺漏。
百卉離開了,但獵台附近的騷動還未平息,衆人又是好一陣交頭接耳,但原本的騷動總算漸漸平息下來。
既然世子妃還在,還有心情開宴,想來不會有什麽大事。
女眷都各自回了營帳,現在已經快酉時了,留給她們梳妝的時間也不多了……
酉時還差一刻的時候,就陸陸續續地有夫人攜兒媳或女兒往南宮玥的帳子去了。
這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了,天上的明月和繁星取代落日出現在夜空中。
南宮玥的帳子當然無法宴請這麽多的賓客,于是她幹脆就利用了營帳前的空地,擺下了七八桌的席面,席面四周,一個個火把點燃,把方圓一百丈照得如白晝般。
女眷們以前在自家的園子裏也擺過這種露天的席宴,但是把席面擺在這荒郊野地倒是第一遭。南疆人大都是不拘小節,性子疏朗,都一個個地稱贊南宮玥這主意好,甚至有夫人開始建議她們不如把酒對明月暢飲一番。
南宮玥笑着應了,反正蕭奕備了不少竹筒酒,不易醉,還可以舒筋活絡,補補氣血。
席面上的氣氛随着酒酣變得熱鬧随意了不少,女眷們各自小酌、用膳、說笑……
“大嫂,這竹筒酒醇和甘爽,又散發着淡淡的竹香,甚爲雅緻。”蕭霏放下手中的酒杯道,她的臉頰被酒氣染得添了一分紅暈,看來多了幾分姑娘家的俏麗。
霏姐兒真是長大了。南宮玥心中一動,壓低聲音悄悄問道:“霏姐兒,你今日做什麽了?”南宮玥的眼眸熠熠生輝,她其實想問的是,蕭霏可有什麽看中意的公子?
蕭霏一臉正色道:“大嫂,我的騎術不好,今日和柏舟、桃夭一起練了會兒騎術。後來又去了附近的湖中泛舟……大嫂,距這營地不到一裏的地方有個明葉湖,半邊依山,風景秀麗,很适合泛舟而遊,不如大嫂你明日也和我一起去吧。”
蕭霏雙目灼灼地看着南宮玥,心想:反正大哥跟着父親有事走了,明日也不一定能回來。也好,可以由她陪着大嫂遊山玩水,吟詩作對,彈琴作畫,這才不辜負這一片大好的山水!
看着蕭霏一本正經的小臉,南宮玥心中既覺得有趣,又覺得有些無奈。哎,霏姐兒,還沒開竅呢。
難得這麽多府邸的公子在,霏姐兒不上心,那也唯有自己幫她稍微留意一點了。南宮玥心裏想着。
這時,姚夫人笑吟吟接口道:“世子妃,蕭大姑娘說得不錯,那明葉湖确實是景緻不錯。今兒我和田大夫人也一起去了湖邊漫步。”
田大夫人附和了一聲,跟着姚夫人提議道:“世子妃,我有個主意。不如明日我們在那明葉湖邊開個春宴怎麽樣?”
她這麽一說,四周的夫人姑娘們都是眼睛一亮,竊竊私語起來。既然出來玩,當然是想弄點花樣來熱鬧一下。
姚夫人環視衆人半圈,繼續道:“到時候,讓那些小子們打些野味回來,姑娘們就……”姑娘們隻負責吃,好像又少了點什麽。姚夫人一時沒想到主意。
南宮玥若有所思,姚夫人的主意說到底就是一個相親宴,隻是沒雲城大長公主的芳筵會那麽文雅。不過這裏是南疆,南疆自然該有南疆的特色。
這個主意其實不錯。她正愁着不知道怎麽找機會給蕭霏相看呢,現在機會尋上門了。
南宮玥嘴角一勾,飛快地看了蕭霏一眼,然後笑着建議道:“不如這樣,就讓姑娘們和各位公子們合作一同去狩獵,也就算是不負了這春獵之名。”說着,她看向了姚夫人,“姚夫人,我們就備好彩頭,等着吃好了。”
最後一句把不少夫人都給逗笑了,立刻就有一位夫人豪爽地附和道:“世子妃說得好。我們平日裏在自家忙得跟個陀螺似的,難得出來了,也輪到我們好好歇歇了。”
一時間,夫人們你一言我一語地應聲,都是心有所動。
那些姑娘們也是眸子熠熠生輝,大部分有些害羞,但是更多的還是期待。
就在這熱鬧而活絡的氣氛中,春宴的時間和地點定了下來,夜漸漸地深了……
席宴散了以後,女眷們紛紛拜退,夜靜悄悄,衆人都陷入了安眠中,隻有天上的明月和繁星望着下方一路奔馳的幾人。
蕭奕一行人在王護衛的帶領下,一路朝着駱越城的方向疾馳而去,馬蹄飛揚,卷卷陣陣塵土。
如此全力奔馳了兩個多時辰後,王護衛揚聲叫了一聲,道:“王爺,世子爺,侯爺,就在前面一裏外了。”
夜幕下,附近都是暗沉沉的一片,他們的運氣還算是不錯,今夜月明星稀,月光爲他們照亮了前路,但還是很難識别自己此刻所處的位置,隻是,對于王護衛而言,這一帶就像刻刀一般深深地镌刻在他心中……
衆人都夾緊馬腹,将馬兒馳得更快。
“踏踏踏……”
不出一刻鍾,前方就看到了若隐若現的火光,越來越清晰,一叢篝火在路邊滋滋地燃燒着,就如同大海中的一盞明燈般,篝火旁,是一輛黑漆平頂馬車,馬車旁站在兩個男子,一個是馮護衛,另一個是車夫老路,兩人都是憔悴不已,眼底是濃濃的疲倦。
雖然在此等着,也無事可做,但是兩人又怎麽敢休息,又怎麽有心情休息,一直數着時辰等着鎮南王這邊的消息,可是等了又等,算算時間,總覺得王護衛早該回來了,卻遲遲沒有人前來……
在他倆等得煩躁不已的時候,終于聽到了遠處傳來的馬蹄聲,越來越近,越來越響亮……很快就看到十幾人舉着火把策馬往這邊趕來,爲首的是鎮南王,世子爺蕭奕,還有——
安逸侯!
馮護衛心中驚詫不已:這安逸侯怎麽也跟來了。這件事說來也是鎮南王府的家務事……還是說,此事沒有那麽簡單?!
在馮護衛驚疑不定的目光中,鎮南王一行人已經到了幾丈外,紛紛翻身下馬。
馮護衛和馬夫戰戰兢兢地上前兩步,抱拳行禮:“見過王爺,世子爺,侯爺。”
鎮南王看也沒看二人一眼,目光直接落在了後方的馬車上,此刻心中既惋惜,又憤怒,之中又混雜着些許傷感。
“梅姨娘……可是在車裏?”鎮南王的聲音略顯幹澀。
馮護衛更緊張了,應道:“是,王爺。屬下不敢擅動梅姨娘的屍身。”
梅姨娘是鎮南王的女人,就算是屍體,也不是他們這些男子可以随意碰觸的。所幸,最近的天氣還不算太熱,否則馮護衛真擔心這屍體放久了會散發出屍臭來。
鎮南王沉聲問馮、王兩個護衛道:“你們兩個重新說一遍事情的經過給本王聽!”
兩個護衛恭敬地應聲,跟着就指着路邊的一棵大樹說起,到了後面,則由小丫鬟蘭草補充刺客如何沖到馬車裏,一刀刺死了梅姨娘……
鎮南王面沉如水,懷疑的眸光又一次掃向了蕭奕,然後大臂一揮道:“給本王四處搜查,看看有沒有什麽線索?!”
“是,王爺。”随行的一衆護衛急忙齊聲抱拳領命,跟着就四散而去。
留下鎮南王、蕭奕和官語白站在一旁,沒有人說話,四周隻有篝火和火把燃燒的聲音,以及衆護衛四下搜查發出的聲響,他們甚至連刺客潛伏過的那棵大樹也沒放過……
須臾,護衛們陸陸續續地來了,紛紛過來禀告,卻都是一無所獲。
鎮南王的面色越來越難看,心裏忍不住懷疑:難道那兩個刺客真的是來無影、去無蹤?
想着,鎮南王環視四周一圈,視線落在那輛黑漆平頂馬車上,目光一沉。不,他就不信那刺客沒留下一點線索!
鎮南王大步朝馬車走了過去,他身旁的幾個護衛趕忙跟上,蕭奕和官語白對視了一眼,兩人也跟了過去。
馬夫恭敬地挑開了馬車的簾子,一股血腥味混雜着淡淡的屍臭味撲面而來,鎮南王不由眉宇深鎖,一眼就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梅姨娘。
此刻流淌在馬車上的鮮血已經變成了暗紅色,梅姨娘粉紫色的褙子被鮮血染紅了大半,顯得觸目驚心。她的臉色慘白一片,再沒有生前的紅潤,曾經熠熠生輝的黑瞳早就失去了往日的光輝,變得如死魚般渾濁,雙眼怒睜,充滿血絲,櫻唇張得很大,似乎臨死前遭受過極大的痛苦,又好似有極大的冤屈想要申述。
鎮南王看得心痛不已,曾經軟玉溫香的小妾還有她腹中的孩兒,就這樣一屍兩命,變成了冰冷的屍體。
他上了馬車,捂上她死不瞑目的雙眼,正欲又下去,眼角卻忽然注意到了什麽。
這是……
鎮南王眯了眯眼,急躁地把梅姨娘壓在身下一半的右手抓了出來,隻見她慘白冰冷的素手裏緊緊地抓一張金色的令牌。
令牌上雕着繁複的花紋,中間赫然刻着一個鷹首标記以及三個字:
碧霄堂。
這三個字如同針一般紮在鎮南王的眼睛上。
他瞳孔一縮,憤怒的目光朝蕭奕射了過去,如果眼神可以殺人的話,蕭奕早已經被千刀萬剮。
“逆子!你還有什麽話可說?!”
鎮南王從馬上上下來,随手把手裏的令牌丢在了地上。
“铛”的一聲,黃銅制的令牌摔在地面上震動了幾下,發出清脆的聲響。
所有護衛的目光都落在了那塊令牌上,倒吸了一口氣。這塊令牌是碧霄堂的護衛身上的令牌,梅姨娘臨死前緊緊地抓着這塊令牌,豈不是代表……
護衛們不敢再想下去,都是噤若寒蟬。
面對鎮南王的雷霆震怒,蕭奕依舊漫不經心,瞥了地上的令牌一眼,道:“父王,不過是殺一個弱女子而已,還留下證據,父王這是太小看我碧霄堂的人了吧?”
蕭奕這話說得嘲諷,卻也是大實話。
四周的護衛們聽了,心裏也深以爲然,可是這些話當着鎮南王的面卻是說不得的。
“逆子,證據确鑿,你還想要狡辯!”
鎮南王的心火越來越旺,就像是一座快要爆發的火山一般。他早就知道這逆子不把自己放在眼裏,尤其在這逆子連連打了勝仗後,在南疆威信漸盛,就更是交橫跋扈了。
蕭奕似笑非笑地看着鎮南王,輕描淡寫地說道:“既然父王不信我,幹脆就叫仵作過來吧。”
仵作?!鎮南王愣了一下,眉頭皺得如同刀割般。
家醜不可外揚。這若是叫了仵作,那這事豈不是瞞不住了?
也就是不是王府的私事,而是一樁命案了!
一想到王府的家事成爲駱越城中上上下下茶餘飯後的話題,鎮南王的面色就陰沉得幾乎滴出水來,道:“不行……”這逆子不要臉,鎮南王府還要臉呢!
蕭奕毫不避諱地與鎮南王直視,父子倆的目光再次對撞在一起,充滿了濃重的硝煙味。
“父王,兒子自認光明磊落,無愧于心,今日隻想查明真相,還兒子一個清白。”蕭奕一邊說,一邊故意看向了官語白,道,“侯爺,你來評評理,本世子想查明殺人的真兇,可有錯?”
胡鬧!真是胡鬧!鎮南王正要怒吼,卻被官語白搶在了前面。
“王爺。”官語白的聲音溫文爾雅,帶着安撫人心的力量,“我以爲,人命關天,線索又是直指世子,更是事關重大,還是查清楚的好。”
鎮南王的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安逸侯說得站在理處,隻是王府的名聲……罷了,既然連這心狠手辣的逆子都不顧他自己的名聲,自己又有何懼!
鎮南王對着蕭奕冷笑道:“驗!今日不查個究竟,本王誓不罷休!”
他聲音中字字铿锵有力,像是要掉出冰渣子似的。
蕭奕面容淡淡,可是一旁的朱興卻忍不住爲自家的世子爺心疼,聽王爺的口氣,分明心裏已經認定了這就是世子爺所爲。所謂“父子”,卻無一點基本的信任。哎,所幸,世子爺還有世子妃,還有方家老太爺……以後也會有自己的骨肉!
蕭奕直接吩咐道:“朱興,你去駱越城叫仵作過來,還有,既然梅姨娘有了身孕,再去叫個穩婆過來。”
“是,世子爺。”朱興恭恭敬敬地領命,然後上馬而去。朱興走了,可是氣氛卻更爲凝重,一觸即發。
時間一點點地過去,顯得尤爲漫長,半個多時辰後,朱興幾人終于回來了,帶回了一個留着山羊胡的中年仵作和一輛青篷馬車,馬車裏是被颠得面色發白、形容狼狽的穩婆。
仵作和穩婆都有些戰戰兢兢的,上前給鎮南王和蕭奕他們行了禮後,蕭奕立刻吩咐那仵作去驗屍。
在來的路上,仵作已經聽朱興說了,這具屍體是鎮南王的侍妾。他膽戰心驚地瞥了鎮南王一眼,見他雖然面沉如水,卻沒有出聲反對,就俯首領命,進了馬車。
接下來就是一陣沉默,隻聽到仵作擺弄屍體時發出的窸窸窣窣的聲音。
即便梅姨娘死了,那也是鎮南王的女人,仵作根本就不敢深入查驗,隻簡單地查了她的口鼻耳眼,以及胸口的緻命傷……就算門外漢,也能看出這是一刀穿心,在兇器拔出的那一刻,死者便停止了呼吸,當下斃命。
仵作不一會兒就從馬車裏出來,謹慎而拘謹地對着鎮南王和蕭奕禀告道:“王爺,世子爺,緻命傷是左胸口,來人心狠手辣,一刀就将梅姨娘斃命。看傷口,兇器應該是一把長刀,死者的被害時間約莫是在寅時到卯時左右……”
“就這些?”鎮南王依舊緊鎖眉頭,仵作說的這些,王護衛和蘭草都已經禀告了,仵作看了也等于白看,根本就沒有什麽進一步的線索或證據。
仵作被鎮南王看得額頭冷汗涔涔落下,隻能道:“王爺,恕小的無能。”意思是他隻能查出這些而已。
這時,蕭奕漫不經心地對一旁的穩婆道:“穩婆,死者懷着身孕,你去給本世子爺看看她懷的是男還是女?”頓了一下後,他看向了鎮南王,緩緩道,“也免得父王以爲我要害‘庶弟’。”他意味深長地加重音量。
“丢人現眼!”鎮南王嘴角抽了一下,終于忍不住了,怒斥道,“逆……你嫌王府的臉丢得還不夠嗎?”
仵作和穩婆均是咽了咽口水,直到此刻,總算知道是這究竟是怎麽回事了。原來是王府的陰私事啊……
這事涉及世子爺,怕是不好辦啊。
仵作和穩婆都覺得自己真是倒黴透了,背上像是壓了兩座大山似的,一座是鎮南王,另一座就是世子爺蕭奕。
穩婆爲難地看着鎮南王父子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愣着幹嘛,還不快去驗。”蕭奕不耐煩地說了一句。
反正今天丢臉是丢到家了,鎮南王也不想再去理會,冷冷地站在了一旁。
穩婆見世子爺都這麽放話了,鎮南王又沒有反對,隻能領命。她悄聲問丫鬟蘭草梅姨娘的肚子有幾個月了,蘭草如實回答。
這才兩個多月?!
穩婆頭都大了,心裏隻歎氣:哎,這要怎麽驗啊!
她帶着丫鬟蘭草硬着頭皮上了馬車……
四周再次安靜了下來,直到一盞茶後,穩婆這才從馬車上下來,表情複雜極了,不知道是感慨,還是震驚,還是有幾分完成任務的釋然。
“王爺,世子爺,”穩婆走到衆人跟前,動作有些僵硬地屈膝,又看了一眼鎮南王的臉色,這才禀道,“這梅姨娘沒有懷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