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簌簌簌……”
一陣樹枝樹葉晃動的聲響混着羽翼的振動聲自外頭傳來,跟着就見一道灰影降落在窗檻上,一雙銳利的鷹眼先看了看官語白,然後又看向了小四,或者說,小四身旁的胖鴿。
原本在啄食的胖鴿好似被瞬間凍僵似的,圓滾滾的身子一動不動,根本就不敢再吃東西。
小四無語地轉身迎上小灰金色的鷹眼,微微眯眼,威脅之意溢于言表。
小灰滿不在乎地與他對視。
這時,官語白擡眼看來,正好看到了這一幕,不由得忍俊不禁。小四和小灰還真是一對冤家。
小四沒有漏掉自家公子微揚的嘴角,心中有了答案:看來南涼那邊來的是一封捷報,總算那個蕭世子沒讓公子白費一番心思!
忽然,小灰和小四同時動了,前者拍着翅膀飛走了,而後者警覺地動了動耳朵,再次朝窗外看去,隻見一道黑影從上方的屋檐輕盈地翻身而下。
下一瞬,窗邊就多了一個睡眼惺忪的俊美青年,此刻是冬日的夜晚,天氣還是有些清冷的,可是青年卻隻是穿了一件薄薄的黑色外袍,烏黑的長發披散而下,顯得有幾分浪蕩不羁。
看着小灰飛走的背影,司凜努努嘴抱怨道:“一看到我就跑,也太不給面子了。”
小四心裏難得覺得小灰幹得不錯,嘴角幾不可見地翹了翹。
司凜右手一撐窗檻,利索地從窗戶翻身入屋,然後斜斜地歪在了窗邊的一把圈椅上,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語白,我剛才聽到有信鴿飛來了,”說着,他的目光落在了小四身後的胖鴿身上,揚了揚眉,“是不是小奕那邊有消息了?!”
官語白笑而不語,直接把手中的絹紙直接交給了司凜。
司凜随意看了一眼,劍眉一挑,唯恐天下不亂地問道:“咱們接下來打哪裏?”
小四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爲了這一仗,公子殚精竭慮,這都好幾夜沒有按時就寝了。南疆的冬日比王都暖和許多,公子更應該好生調養才是!
司凜随手把絹紙放下,擺了擺手指說道:“小四,你也太不了解你家公子了。你家公子天生就是該活在沙場上的,在王都那幾年,輕閑是輕閑了,可哪有如今這般精神奕奕。”
小四的嘴唇抿成一線。
的确,來到南疆這小半年,公子确實辛苦了許多,也消瘦了一些,可略顯蒼白的臉上卻是神采飛揚,讓小四仿若回到了在西疆時的峥嵘歲月。
“所以……”上一刻,司凜還是一本正經的樣子,下一刻,他就笑得肆無忌憚,說道,“語白,你下一個想殺誰?!”暗殺什麽還是挺有意思的。
小四的滿腹感慨被突然打斷,臉頓時就黑了。
官語白笑着搖了搖頭,随後道:“小四,幫我研磨。”
南疆失的四城已經盡數奪回,散兵遊勇也幾乎殲滅,這數萬大軍再繼續留在登曆、永嘉四城,隻會引來不必要的猜忌。
蕭奕暫時還不能回去,得爲他拖延一些時間。
大軍也是時候“凱旋而歸”了!
……
大年初八,順星散燈花。
民間傳說這一天是諸星下界的日子。
一大早,奔騰的馬蹄聲帶着一份捷報将駱越城從沉睡中喚醒。
随着一騎快馬奔馳而過,駱越城的百姓沸騰了,紛紛點起鞭炮慶祝這場大捷。
在登曆城被收複後,伊卡邏潰敗而逃,企圖卷土重來,南疆大軍在世子蕭奕的統率下,對其瘋狂圍剿。如今,南涼大軍敗退回了百越境内,隻留下數百殘兵流蹿,已經不可能在南疆再翻出什麽浪花來了。
這也意味着,與南涼之戰終于結束了!
而大軍也将在即日凱旋而歸。
捷報第一時間就呈到了鎮南王手中,鎮南王心情大好地讓人送到了碧霄堂。
南宮玥手捧着捷報,臉上止不住的笑意。
專門過來陪南宮玥用早膳的蕭霏聞言也喜出望外,說道:“大哥是不是要回來了?”要是大哥能趕在正月十五前回來,還能陪大嫂過元霄節!
說起元霄節,蕭霏就不由想到去年,那時若非大哥相救,她恐怕已經不在了。已經一年了啊……
南宮玥聞言放下捷報,眼神微微有些黯淡,一瞬即逝。
無論是鎮南王還是蕭霏都不知道蕭奕如今正在南涼,恐怕這一次他是沒法跟着大軍回來。
南宮玥也沒有解釋,隻是說道:“你大哥會再晚一些,登曆,雁定等四城百廢待興,你大哥是世子,得安頓好了軍務和民生後才會回來。”
蕭霏有些意外,原本摸着橘貓的動作停頓了下來。
“喵嗚——”
蕭霏膝蓋上的小橘發出不滿的叫聲,揚起了圓圓的小腦袋,蕭霏急忙又動了起來,在橘貓的背脊上輕撫着,給它順毛。小橘滿足地又趴了下去。
面對蕭霏擔憂的目光,南宮玥微微一笑,“戰事已經結束,你大哥早晚都會回來的,也不急在這一時半會兒。”
大嫂實在通情達理!蕭霏忍不住嘟囔道:“大哥真是賺到了。”
一旁伺候的丫鬟們不禁抿唇輕笑,深覺大姑娘說得極是!
南宮玥眉眼彎彎,心情甚好地吩咐道:“百卉,你去讓朱興打聽一下,大軍何時歸來。畫眉,你跑一趟林宅,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外祖父和霞姐姐。”
兩個丫鬟領命退下。
南宮玥拿着捷報站起身,說道:“霏姐兒,我們過去給外祖父報喜,讓他老人家也高興高興!”方老太爺心中最在意的人也唯有蕭奕了!
蕭霏應了一聲。
她正想把膝上的小橘放下,讓它留在這裏睡覺,偏偏小橘這貓大爺還不樂意,“喵喵喵”地抗議了一番,蕭霏隻得吃力地把它抱了起來,一同帶去聽雨閣。
當方老太爺親眼看到那份捷報時,樂得眼睛都笑眯成了一條線,連聲道好。
南宮玥在一旁解釋了蕭奕估計會晚些回駱越城,然後逗趣地說道:“外祖父,這次可多虧您了,若非您去的那些鐵矢,我們南疆軍與南涼的這一役怕是還沒結束得這麽快,這軍功上也該記您一份才是!霏姐兒,你說是不是?”
南宮玥是存心逗方老太爺開心,可是蕭霏卻是一本正經地考慮起這個問題,用力地點頭道:“大嫂,你說的是。等大哥回來了,一定要讓他跟父王說說此事才是。”
看她一臉嚴肅正經的模樣逗得南宮玥和方老太爺相視而笑,方老太爺捋了捋胡須,豪爽地笑了,整個人看來一下子年輕了少幾歲。
連聽雨閣裏服侍的小丫鬟都是嘴角含笑,每次世子妃和大姑娘過來,老太爺的心情就會特别好。
一片歡聲笑語中,另一個小丫鬟匆匆地進屋來了,屈膝禀道:“老太爺,楚嬷嬷在外頭求見。”
楚嬷嬷?蕭霏抿了抿嘴,不由得想起初二那日的事,面沉如水。
方老太爺皺了皺眉,他當然還記得女兒身邊的這個嬷嬷,當年還是從方府陪嫁過來的。
初四那日,楚嬷嬷就來拜會過他,當時聽聞她回了鎮南王府,方老太爺心情不錯的見了。沒想到,她一來,行過禮就義正言辭地說什麽世子妃年紀輕,不懂規矩禮數,偏生性子有些獨斷,聽不進老人好意進言,所以特意來求見自己,想讓他以長輩的身份出面好好勸誡世子妃一番。
方老太爺不以爲然,外孫媳做事一向穩妥,哪裏需要一個倚老賣老的奴婢指手劃腳,他訓了楚嬷嬷幾句就随口把她給打發了。
但楚嬷嬷也是個性子執拗的,這幾日,她每日都要來聽雨閣一次求見方老太爺,不過,方老太爺都拒而不見,今日也不例外。
“讓她回去吧。”方老太爺淡淡道,語氣中透着一分不耐。
小丫鬟忙應聲退下了。小丫鬟早已猜到方老太爺不會見楚嬷嬷,隻是楚嬷嬷委實是個難纏的,非要自己過來通傳。
碧霄堂就這麽大,楚嬷嬷也沒有特意避着旁人,她天天來聽雨閣的事,早就傳到了南宮玥耳中——不過出于對方老太爺的尊重,南宮玥就由着他老人家自己處理。
左右不過是個老仆罷了。
這時,蕭霏膝蓋上的小橘終于睡醒了,打了個哈欠後,就輕易地跳到了地上,“喵嗚喵嗚”地叫了幾聲,仿佛在說,我餓了,有吃的嗎?
方老太爺對南宮玥和蕭霏養的兩隻貓都很熟了,尤其是這隻橘貓。蕭霏天天來陪他下棋,這隻橘貓也常跟來,它一叫喚,方老太爺就知道它餓了,急忙吩咐小丫鬟去給它備魚。
被小橘這麽一打岔,外祖孫三人眨眼就把楚嬷嬷抛諸腦後。
看小橘吃得滿足,方老太爺倒想起另一件事來,笑道:“阿玥,霏姐兒,你們跟我來,外祖父最近得了些好東西……”
方老太爺露出神秘兮兮的笑容,他使了一個手勢,屋子裏服侍的小丫鬟就推着他的輪椅往書房的方向去了。
南宮玥和蕭霏疑惑地交換了一個眼神,并肩跟了上去。
方老太爺一直讓小丫鬟把他的輪椅推到了那張雕花紅木書案後,然後從一旁拿出一個紅漆木的匣子放在了書案上。
從匣子落下發出的碰撞聲來判斷,這匣子裏的東西分量還不輕。
見南宮玥和蕭霏面露好奇之色,方老太爺得意地笑了,當着她倆的面打開了匣子……
蕭霏頓時雙眼一亮,和南宮玥互相看了一眼,姑嫂倆同時脫口而出道:“印石三寶!”
所謂“印石三寶”,就是田黃石、雞血石和芙蓉石。
這三種乃是印石中的珍品,各具特色,田黃石溫潤高貴,芙蓉石明瑩素淨,雞血石色麗質佳,三者難分軒轾。
方老太爺捋了捋胡須,笑得臉上的笑紋都擠在了一起,心情大好。這就算是有寶貝,也得有人識貨才行。
他這一匣子裝的可不就是印石三寶,而且每一種印石都有數塊,看似是一匣子的石頭,但是在懂行的人眼中,這卻是價值連城!
“阿玥,霏姐兒,我最近剛得的這幾方印石,你們倆都來挑一方,刻個印吧?”
過年前後,方老太爺得了不少來自方家親眷以及下頭的管事們送來的節禮,其中就有這些印石,方老太爺一看,就知道南宮玥和蕭霏一定會喜歡。果然如此!
“外祖父,那外孫媳可就不跟您老人家客氣了!”南宮玥笑道,“外祖父,我聽阿奕說,您最懂石,不如您來幫我挑一方印石如何?”
方老太爺一口應下,他随手從匣子裏拿出幾塊印石放在一邊,喃喃說着:“阿玥你性子溫潤,還是田黃石比較适合你。”
說着,他揀起了其中一塊半透明的田黃石,細膩、溫潤、光潔,放到陽光下,可以看到隐約可見到一條條細密的紋理。
方老太爺滿意地說道:“阿玥,你看看這方如何?你可以雕個蟬做印鈕,這石頭的紋路可以配合蟬翼的紋路。”
南宮玥和蕭霏也湊過來看那田黃石的紋路,蕭霏忍不住說:“大嫂,外祖父這主意好,我最近正好想學篆刻,我配合石紋給你畫隻蟬吧?”說着,蕭霏已經摩拳擦掌,有些迫不及待了。
南宮玥笑吟吟地應了,見此,蕭霏急忙吩咐丫鬟伺候筆墨,竟是迫不及待地就在窗前的另一張書案前當場畫了起來……
方老太爺和南宮玥彼此看了看,都是失笑,心知蕭霏怕是已經忘了給自己挑印石這回事了。
南宮玥便提議道:“外祖父,幹脆您也給霏姐兒挑一方吧。”
方老太爺朝蕭霏看了一眼,冬日的暖陽下,蕭霏的側顔看來如此柔和,就像那冬日清晨的露水一般晶瑩剔透。
方老太爺從匣子中取出了一塊芙蓉石,似玉非玉,清白明瑩,細膩純淨,潔身自好……就如同蕭霏一般。
方老太爺和南宮玥相視而笑,南宮玥又道:“外祖父,阿奕雕印章的功力還不錯,等他回來給我雕好了印章,我再拿來給您看好不好?”
“阿奕也會篆刻?”
方老太爺饒有興趣地挑眉,興緻勃勃地和南宮玥聊起外孫來。
小小的書房内,氣氛溫馨恬靜。
正月初十,朱興傳來消息,大軍将在正月十五當日抵達駱越城,而傅雲鶴也會随軍歸來。
南宮玥第一時間就帶着蕭霏一起去了林宅,把這個好消息遞給了韓绮霞。
韓绮霞果然喜出望外,興緻勃勃地與蕭霏商議起當日去相迎的事宜,她們還決定在城門口的醉霄樓定個雅座,這樣就能夠親眼看到大軍進城時的盛況了。
南宮玥含笑的看着韓绮霞,打從心底裏爲她高興。
在全城上下殷切的期盼中,轉瞬到了元月十五,也就是元宵節那天。本來駱越城内就彌漫着濃濃的節日氣息,再加上全城的百姓都知道今日一部分南疆軍的将士要凱旋歸城了,百姓們自發地聚集在城門口附近,等待着将士們的凱旋歸來。
正對城門口的街道上,兩旁的酒樓以及鋪子裏都是人頭攢動,百姓們一個個都翹首以待,簡直比大年初一還要熱鬧。
一個個身着盔甲的守兵十步一崗地沿街而立,把那些熱情的百姓擋在了街道兩邊。
太陽自東邊的天空冉冉升起,辰時過半,就隐約地聽到隆隆的腳步聲混合着馬蹄聲朝這邊而來……
城門附近的醉霄樓中,韓绮霞、蕭霏和蕭霓正待在一間酒樓二樓臨街的雅座中臨窗而坐,翹首以待地從窗口望向城門的方向,三個姑娘都被今日的氣氛所感染,每個人的眼眸都像是寶石般熠熠生輝。
“霞姐姐,三妹妹,現在辰時了吧。”蕭霏看了看天色道,“聽大嫂說,大軍應該就在辰時和巳時之間抵達……。”
韓绮霞應了一聲,粉面微紅,俯首看着窗外,心中有個聲音歎息着說道:鶴表哥就快回來了。
這時,蕭霓似乎看到了什麽,伸長脖子往下方看了看。
蕭霏正要詢問,就見蕭霓收回視線看向自己道:“大姐姐,霞姐姐,我看到顧姑娘也來了,我去打聲招呼。”
韓绮霞不認識顧姑娘,但是蕭霏卻記得蕭霓的這位救命恩人,如今,蕭霓去打聲招呼也是應該的。
“三妹妹,你去吧。”蕭霏微微颔首。
蕭霓起身後,理了理裙裾,就款款地出了雅座,迎面就看到穿了一件青藍色錦紋褙子的顧姑娘正在小二的恭請下往三樓走去。
“顧姑娘!”蕭霓忙叫住對方,快步上前。
“蕭三姑娘,”顧姑娘轉頭循聲看來,溫婉地一笑,“沒想到姑娘也在此,真是巧了。蕭三姑娘,我在三樓訂了間雅座,姑娘不如随我上去一叙?”
蕭霓自然是應下,随着顧姑娘去了三樓的一間雅座。
小二給上了熱茶和點心後,就退下了。
蕭霓輕啜了一口熱茶後,放下手中的茶盅道:“顧姑娘,我今日還需再謝一次你的救命之恩。”
捧着茶盅的顧姑娘擡眼朝蕭霏看去,微挑右眉,問道:“蕭三姑娘,難道你的哮喘……”
蕭霓點了點頭,道:“大概是因爲冬季,這幾日我的哮喘反複發作了幾回,不過服了姑娘的藥就沒事了。顧姑娘,你的家傳之藥還真是靈驗。”說着,她慎重地欠了欠身,“蕭霓在此謝過。”
“蕭三姑娘無須多禮。”顧姑娘含笑地扶住了蕭霓,然後話鋒一轉,“蕭三姑娘,我姐姐本來應該今天一起陪我來看大軍凱旋而歸,可是她身子不适沒能來,我與姑娘投緣,不如姑娘在此陪我說說話如何?”
蕭霓楞了一下,含笑應下,然後轉頭吩咐桑柔:“桑柔,你下去跟大姑娘說一聲。”
桑柔福身領命,關上雅座的門退了下去。
“顧姑娘,令姊……”
蕭霓本想問候一下顧姑娘的姐姐,可是話說了一半,戛然而止。她似乎聞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一股好似栀子花的香味……
跟着,一陣陰冷的感覺從心底深處湧來,她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起來。
“呼——呼——”
蕭霓的呼吸開始加重加長加深,身子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樣。
她身子一軟,倒在了地上,含胸駝背,她雙臂抱着自己幾乎蜷成了一團,渾身不住地顫抖着,就像是寒風中簌簌發抖的落葉一般。
她的哮喘又發作了!
蕭霓腦子一片空白,無法思考,隻能痛苦地說道:“顧姑娘……麻……麻煩你……叫我的丫鬟……過來。”
顧姑娘起身走到蕭霓跟前,蹲了下來,溫柔地看着她道:“蕭三姑娘,你别急,我身上帶了藥。”
蕭霓原本晦暗的眼眸一亮,就像是垂死掙紮的人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般,喃喃道:“藥……藥……”
可是顧姑娘卻是笑了,那溫婉的笑帶着一絲饒有興緻,一手漫不經心地把玩着挂在腰際的白玉梅花吊墜。
蕭霓的心瞬間沉了下去,想到那栀子花的香味,想到對方此刻的态度,哪裏還不知道這其中有詐……
顧姑娘站起身來,低頭俯視着蕭霓,緩緩地說道:“藥我有很多,也可以給你,隻是……”
蕭霓的身子顫抖得更厲害了,雙目死死地盯着那串白玉梅花吊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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