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兄長謀一份差事;讓兄長去擢秀會;爲兄長保住功名……那這一次呢?這一次她又想求什麽?!
“免禮。”鎮南王的聲音聽不出喜怒。
葉依俐起身的同時,飛快地瞟了鎮南王一眼,眼中透着一絲急切。
她的這一抹急切讓鎮南王心中更冷,自己當初果然是看錯人了!
葉依俐卻還毫無所覺,她眨了眨眼,眼中浮現一層薄薄的淚霧,泫然欲泣道:“王爺,以前都是依俐任性,依俐知錯了。”
鎮南王的心中一陣不耐。葉依俐是真的知錯了也就罷了,問題是她“認錯”又是爲了誰?
見鎮南王不說話,葉依俐靠近了一步,壓下心中忐忑,努力把聲音放柔:“王爺,依俐以後定會好好服侍王爺的……”
鎮南王冷眼看着葉依俐,隻覺得厭煩。葉依俐心裏隻有她那不成器的兄長,又把他這個鎮南王置于何地!她以爲她是個什麽東西,又以爲他是什麽人?!真是可笑至極!這葉依俐竟以爲隻要她一點小小的示好,他就要受寵若驚不成?!
“你想爲你哥哥求情?”鎮南王面無表情地說道。
葉依俐一下子聽出鎮南王的情緒有些不對勁,她是聰明人,也感覺到鎮南王可能還在氣頭上,此刻求情恐怕不是最合适的時機,可是兄長現在還在大牢裏受苦,而且若真背上那通敵之名,這一輩子隻怕就要毀了……
“王爺,兄長他……”
葉依俐還在斟酌語句,鎮南王已經不想再聽下去了。果然是爲了葉胤銘!
“夠了!”鎮南王不耐煩地打斷了她,“本王不想再聽任何關于葉胤銘的事!”
鎮南王冷冷地看着葉依俐,眼中充滿了嫌惡。如果葉胤銘沒有勾結南涼人,那就是蠢得遭南涼人利用,他姓葉的蠢也就罷了,還要帶累他們王府的名聲!甚至還因此讓南涼人逃脫!
葉依俐心髒一縮,“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哀求道:“王爺,兄長他是被奸人所……”
沒想到事到如今她還不自省,簡直是無可救藥!鎮南王的眼神更失望了,冷聲道:“來人!”
守在二門的兩個婆子急忙跑了過來,恭敬地待命。
“給本王把葉姨娘帶走,明日一早送莊子去,不要留在王府裏丢人現眼!”話音未落,鎮南王已經甩袖而去。
“王爺!”葉依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上前一步,還想拉住鎮南王的袖子,卻被兩個婆子攔住了去路。
葉依俐眼眶中的淚水終于流了出來,想不明白到底是哪裏錯了。自己如此放低姿态,鎮南王竟然沒有一點動容?!反而要把她送到莊子去?!
“王爺……”
葉依俐不甘心的喊叫聲回蕩在夜風中……
……
南宮玥再得到葉依俐消息的時候,是衛側妃親自來問她取對牌,說是奉了鎮南王的命把葉依俐送去莊子上。
南宮玥聞言便知葉依俐肯定是爲了葉胤銘的事去找過鎮南王了,還徹底惹怒了他。
說到底,葉依俐隻是鎮南王的妾,無論是得寵還是失寵,南宮玥作爲兒媳婦也無權置喙。
南宮玥讓百卉取了對牌給衛側妃,由她自行安排。
衛側妃得了對牌後就告辭了,鵲兒送了她出門,回來的時候,鵲兒笑吟吟地向着南宮玥說道:“世子妃,衛側妃還真是挺有意思的。剛剛奴婢送她出去的時候,她跟奴婢說,王爺爲了葉依俐兄妹的事大發雷霆,雖然已經下令讓官府盡快處置,但還是爲了王府的名聲被這對兄妹糟踐發了好大一通脾氣。”
鵲兒知道衛側妃是故意想通過她提點世子妃近日王爺心情不佳,讓世子妃注意些,以免被王爺遷怒。
南宮玥放下手中的書,微微颌首。
葉胤銘借着與鎮南王府的這點兒關系,不但“放走”了南涼探子,還鬧得駱越城幾乎人盡皆知,以鎮南王這般好臉面的性子,肯定不會讓事情無休止的拖延下去,必是要速判速決的。
一步錯,步步錯,葉胤銘前世能被點爲狀元,本身也應當是有真才實學。
隻可惜,這一世,葉家沒有被逼到絕路,葉依俐也沒有自賣己身,而葉胤銘沒有遭到這一系列的挫折,以至于心性不穩……一切都不同了。
“世子妃。”一旁的鵲兒有些好奇地問道,“您說葉胤銘會被如何處置?”
南宮玥思忖道:“雖說葉胤銘并非有意爲之,可到底被南涼人利用了,至少功名是保不住了。”
當日爲了保住葉胤銘功名,葉依俐甘願入府爲妾,可兜了一個圈子,功名依然難保……而且他會被南涼九王利用,也是因爲葉依俐是王爺的妾。實在是有些造化弄人。
說起來……
“南涼九王逃出駱越城已經三日了吧……”
南宮玥好奇官語白接下來會走哪一步棋。
她有些迫不及待了!
想到這裏,南宮玥的眼中閃爍起了期待的光芒。
而說到九王朗瑪的行蹤,不止南宮玥在關注,南涼上下對此更是無比緊張。
一連三日,永嘉城的守備府一連收到了三封飛鴿傳書,皆是朗瑪發來的,一封比一封急。
永嘉城自從歸順南涼後,就成了南涼大軍的大本營。
而守備府自然被南涼主帥伊卡邏鸠占鵲巢地暫住了。
“主帥。”一個臉上留着八字胡、身穿铠甲的參将匆匆而來,單膝跪地,将手中的一張絹紙遞上,“是九王的飛鴿傳書!”
這是第三封了。
距離上一封還不到一天。
三日前,當伊卡邏第一次收到九王的飛鴿傳書時,就知道事态不妙了,否則以九王這般心高氣傲之人,又怎會動用飛鴿傳書來示弱呢。
果然,駱越城的計劃失敗了,除了九王僥幸逃出,其他人可謂是全軍覆沒。
隻是在那封信中,九王還是信誓旦旦地表示,自己已經逃出了追捕,很快就會按原計劃去秀英鎮。伊卡邏也沒多想,就派了一百精兵前去接應,然而才不過一天半的功夫,第二封飛鴿傳書就到了,信中的口氣明顯急切了不少,說是有人發現了他的行蹤,他需要改變原來的路線。
而現在,就是第三封了。
伊卡邏接過絹紙,一眼就看到上面一點觸目驚心的紅色,那是血的顔色!
伊卡邏瞳孔一縮,飛快地展開了絹紙。
絹紙上隻有草草幾句話,可能因爲時間的關系,甚至連話都沒有寫全,隻寫明了九王現在的狀況非常不好。他自從逃亡以來就一直遭到追逐,一路上他改變了幾次方向,依然沒有擺脫,若不是那些人目的是爲了活捉他,恐怕他早就已經死了,但既便如此,他的肩膀也被長箭貫穿,傷得很重,讓伊卡邏趕緊派兵來支援……
伊卡邏面色難看極了,其實當初九王提出要去駱越城時,自己并不同意。
可是九王身份尊貴,是王上的同胞弟弟,深得王上的信賴,他堅持要前往駱越城,自己也沒有辦法阻攔,隻好由着他了。
反正不過是抓一個女人罷了,在他看來實在是輕而易舉之事。
可沒想到,這樣一個簡單的任務竟然也會出差錯!
不但他們多年來在駱越城裏的布置被毀了大半,就連九王也身陷險境。
伊卡邏眯了眯精明的銳眼,拿着這張絹紙沉默了下來。
參将在一旁屏息以待,沒敢随便開口。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伊卡邏終于吩咐道:“給本帥把輿圖取來!”
“是!”一旁的親兵趕忙把一張有些泛黃的輿圖取了過來,在大大的紅木書案上平攤開來。
伊卡邏凝神看着案上的輿圖。
按最初的計劃,無論任務成功還是失敗,紮西多吉一行都會去往秀英鎮,與他們會和。
秀英鎮早就在南涼的控制之下,它地勢開闊,四通八達,東可達永嘉城,西可至登曆城。一旦到了秀英鎮,自然便可脫險。
可是現在……
伊卡邏的緊緊盯着輿圖,以九王在飛鴿傳書中所标明的位置來看,他已經距離秀英鎮越來越遠了,接下來可能會到的地方應該是雲彌鎮附近。
雲彌鎮……
這個鎮子位于永嘉城西南方,是個偏遠小鎮,從永嘉城出發,得繞道長霞山,走上至少一天的路程,而且山路騎兵難行,若是步兵恐怕要更久……
房間裏靜悄悄地,隻聽到伊卡邏在輿圖上不時點動幾下,以及燭火跳躍發出的滋滋聲。
好一會兒,伊卡邏擡眼看向胡拉赫,緩緩道:“九王必不容有失,無論如何,都得把他平安帶回。”伊卡邏的食指在輿圖上移動,一直移到一處窄長的峽谷,道:“本帥打算派一隊人馬沿着漠三河繞道陵華峽谷,前去接應九王。”說着,他眉頭輕皺,“陵華峽谷雖險,但九王的逃亡行蹤不定,南疆軍絕不可能知道我們會取道此地。此行最大的危險在于,南疆軍發現九王行蹤後,必當調兵遣将前去追捕,如此一來,在接應到九王前後,就會與南疆軍交上手。因此,本帥需要派一個可信之人率兵前去……”
胡拉赫心中一沉,單膝跪倒在地,抱拳行了軍禮,請命道:“大帥,末将願率兵前往接應九王!”
胡拉赫恭敬地垂首,心裏卻有有一分無奈,兩分埋怨:九王堂堂一個王爺,爲何偏偏要瞎湊熱鬧去什麽駱越城!現在還要分出兵力去救他。
伊卡邏嘴角勾了勾,看着矮了一截的胡拉赫,臉上露出一絲滿意。他與胡拉赫說這麽多,本意就打算派胡拉赫率兵前往。此行涉及九王安危,事關重大,必不能有失。胡拉赫此人有勇有謀,還是值得信任的。
伊卡邏凝重的心情稍稍舒緩了一些,朗聲道:“胡拉赫聽命。”
“末将在!”
伊卡邏肅然道:“本帥調千騎營予你,即刻出發,快馬加鞭,繞道陵華峽谷接應九王!”
千騎營顧名思義,就是由一千騎兵組成,但是這一千騎兵可不是普通的騎兵,而是精兵中的精銳,不僅是人人一手好騎術,而且可以一敵五。平日裏是由伊卡邏直接調度,不聽從任何将領的命令。這一次,伊卡邏願意将這支千騎營交由自己,那也是一種莫大的信任。
胡拉赫心潮澎湃,這一次風險雖有,但也是一次難得的機遇,隻要自己能完成任務将九王帶回,必然前途無量,扶搖直上。
“是,大帥!”他铿锵有力地俯首領命,“末将定當全力以赴,肝腦塗地,以報大帥賞識之恩。”
伊卡邏走過來,親自将胡拉赫拉起,正色道:“胡拉赫,本帥知道,你一定不會讓本帥失望的。待你與九王歸來,本帥親自爲你慶功!”
胡拉赫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忙行禮謝恩。
半個時辰後,号角吹響,千餘軍士在高頭大馬旁待命,喊聲震天。
待胡拉赫一聲令下,千餘軍士都翻身上馬,策馬而去,馬蹄飛揚,雷鳴般的馬蹄聲震得這片大地顫抖不已……
從黎明太陽徐徐升起,一直到夕陽完全落下,隻在西邊的天空還能看到一點光亮。
此時已是黃昏,天空陰沉沉的,宣告着黑夜即将降臨……
“踏踏踏……”
一千騎兵沿河策馬狂奔,揚起一片灰蒙蒙的塵土。
千騎營果然不虧爲伊卡邏麾下的精銳,訓練有素,即便是經曆了一天的奔襲,隊伍依然井然有序。
胡拉赫一方面心裏贊着,一方面心中是有些複雜。在最初的亢奮過後,他心底的不安就漸漸萌芽,心整個懸在半空中。
這一次的任務,完成了是大功;可若是不能把九王平安帶回,自己不止無法向伊卡邏大帥複命,甚至于王上一旦得知,怪罪下來,他一個小小的參将,可承擔不起。
哎——
事到如今,哪怕想再多,埋怨再多,也是無濟于事。
胡拉赫隻能夾緊馬腹,加緊趕路。
“踏踏踏!”
隻剩下了連綿不絕的馬蹄聲回響在寂靜的夜風中……
漸漸地,天色完全暗了下來,夜空是近乎黑的墨藍色,月明星稀,銀色的月光柔和地灑了下來。
幽暗的陵華峽谷已經就在十幾丈外,就像是一個巨獸張開了黑洞洞的大嘴,涼飕飕的夜風不時從峽谷中迎面吹來,呼呼作響,就像是無數野獸的咆哮聲一樣,有些滲人。
浩浩蕩蕩的一衆人馬漸漸地緩下了速度,直到停在了峽谷外。
陵華峽谷是有名的狹窄,易守難攻,兩側各有一座大山,中間的峽谷僅僅不到兩丈寬,隻夠三四馬并肩而行。
這個峽谷實在不是什麽好的行軍之地。
無論是伊卡邏大帥,還是胡拉赫,都心知肚明這一點。
可是,不經過這峽谷的話,繞道長霞山會耽擱太多的路程,九王如今形勢不妙,恐難以支撐。
而且,伊卡邏主帥說的沒錯,九王會逃到雲彌鎮實屬偶然,就算南疆軍有意向要設伏,時間上也絕來不及。
胡拉赫定了定神,手一揮,喝道:“走!”
他率先進入峽谷,身後的一千騎兵自動分爲三人一排,井然有序地跟着進入峽谷。
一千人的隊伍足足花了一炷香時間才完全進入峽谷之中,爲首的胡拉赫一直警惕地不時四下看着,四周黑漆漆的,他身後每隔幾人就有一名士兵手裏舉着火把,勉強照亮了四周,但是隊伍前進的速度還是明顯受了影響,慢了數倍。
胡拉赫心口仿佛被什麽灼燒似的,恨不得盡快離開這裏。
他身後的親兵把火把往前送了送,驚喜地說道:“參将,出口就在前面……”
話音未落,一陣破空聲傳來,那親兵直覺地轉頭去看。
嗖——
一道鐵矢如流星般急速射來,撕破夜風,與黑夜幾乎化爲一體。
那親兵還沒搞清楚怎麽回事,鐵矢已經從他耳上射入,一舉貫穿頭顱,鮮血和腦漿飛濺出來。
而他雙目圓睜,其中布滿了血絲,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死的,就這麽僵直着身體徐徐從馬上倒下。
生與死,隻是在瞬息之間而已!
胡拉赫就在那親兵的身旁,眼睜睜地看着這一幕發生,雙目幾乎瞠到極緻,對方噴湧的鮮血飛濺在他臉上,粘稠灼熱,仿佛要将他的皮膚灼燒起來了。
那個親兵的墜馬仿佛一個信号般,下一瞬,峽谷兩邊的山上,數以萬計的鐵矢“嗖嗖嗖”地如暴雨一般呼嘯着襲向峽谷中的那一千南涼騎兵,漫天的箭矢将他們籠罩其中。
胡拉赫迅速反應過來,高喊道:“有埋伏……撤退!撤退!”既然峽谷兩邊都有南疆軍守在此處,更别說前方了,繼續往前走,隻會全軍覆沒!
爲什麽這裏會有埋伏?不應該啊!
南涼軍如何會知道,他們會在這個時候經過陵華峽谷?
胡拉赫臉色發白,一聲喊得比一聲大,可是這個時候,千餘軍士已經深入峽谷之中,撤退談何容易!
“嗖嗖嗖——”
弩矢的射速奇快,威力難擋,那些士兵潰不成軍,亂成一片。
士兵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和馬兒痛苦的嘶鳴聲此起彼伏,一個又一個的士兵甚至不及慘呼出聲,就中箭倒栽下馬,一匹又一匹的駿馬因爲中箭或斃命或瘋狂,踩踏、沖撞不時發生……狹窄的峽谷内,就像是炸了鍋一樣,越來越混亂,失控……
胡拉赫矮身避過一枝鐵矢,可是他胯下的坐騎嘶鳴着跳起了前蹄。
“參将小心!”
另一個親兵驚呼出聲,胡拉赫趕忙順勢滾落馬背,嗖嗖嗖,又是數枝鐵矢射來,那匹黑馬眨眼就身中數箭,轟然倒下。
自己還算是命大!胡拉赫捏了把冷汗,擡眼看向峽谷兩邊的大山,四周黑壓壓的一片,根本就看不到山上到底躲藏了多少伏兵。
四周破空聲不斷,弩箭還在不斷地射來,蓬蓬蓬蓬……如飛蝗一般密密麻麻。
哪怕千騎營的這一千精兵都是精銳,卻也還是肉體凡身,如何抵抗得了精鋼鐵矢。
短短彈指間,随行的千餘名精兵便有近一半倒于血泊之中。
濃重的血腥味萦繞在鼻頭,目光所及之處,都是面目猙獰的屍體,一個個都是眼睛瞪得圓圓,顯然都是死不瞑目!
胡拉赫心亂如麻,但事已至此,他也隻能想辦法把損失降低到最低。
既然是連弩,那就有緻命的缺點!
胡拉赫對自己說,深吸一口氣,趕忙高喊道:“大家扔掉火把,趕緊下馬!連弩最多三五發,等到敵人射完第一輪的弩箭,之後的空隙就是我們逃命的最好時機!”
不錯!不少士兵都是精神一振,飛身下馬,用馬匹作爲盾牌隐藏自己的身形。
鮮紅的火苗灼燒着人屍、馬屍,發出焦臭的味道,令人聞之作嘔,但在這性命攸關的時刻,那些士兵都顧不上了。
蓬蓬蓬蓬……
暴雨般的鐵矢伴着陣陣破空聲毫不停歇,幾乎将這片峽谷覆滅。
黑暗中,南涼殘兵的哀嚎聲、悶哼聲還在不斷地響起,慘促而沉悶,聽得人心髒鎖緊,壓抑得透不過氣來。
這一刻,對于那些躲在屍體間的南涼殘兵而言,時間過得尤爲緩慢。
連弩不是最多三五發嗎?
爲什麽到現在鐵矢還沒停止?
胡拉赫在心頭問自己,那些南涼士兵的心中也有同樣的疑問。
一個更可怕的猜測浮現在胡拉赫的心頭——
難道說,今日來的弩手比自己想的還要多!
第一批弩手射完,第二批立刻接上,甚至還有第三批弩手待命?……不可能的吧!如此至少要上萬的弩手,南疆軍怎麽可能養這麽多弩手!
思想間,破空聲停了下來,四周靜了一靜。
胡拉赫暗暗松了一口氣,忙大喊起來:“趕緊撤退!”
那些狼狽不堪的南涼殘兵動了起來,有的從屍體裏爬出,有的放下了作爲盾牌的屍體,有的趕忙翻身上馬,慌不擇路地朝峽谷外四散逃逸……
與此同時,殺聲四起,數千人齊齊發喊,殺聲震天。
兩邊的山腰上同一時間燃起了一個又一個火把,密密麻麻,如同那漫天的星辰遍布山野。
南涼殘兵皆是面色大變,更爲驚慌,憤恨與絕望齊齊湧上心頭。可是現在敵強我弱,敵衆我寡,就算他們一個個都身經百戰,也無力一戰。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此刻,他們也隻能逃命!
緊接着,就見那山上的樹林中如潮水般湧下無數個手持弩箭的南疆士兵,搭在弦上的鐵矢在火光中寒光閃閃。弓弦崩響之時,又是無數鐵矢脫弦而出,“嗖嗖嗖”,逃在最後面的南涼兵又倒下了一片……
半山腰上,一身黑甲的傅雲鶴拿着手中的千裏眼四下看着,身旁站了不少身穿一色铠甲的士兵,每人的手上都配有一把連弩,這連弩已随着他們神臂營被命名爲神臂弩。
傅雲鶴用力地睜着眼,幾乎把千裏眼都給瞪穿了,嘴裏喃喃自語:“……看上去好像還有一百來号人啊。……應該差不多了吧?”
“傅校尉,屬下是不是打個信号讓弟兄們撤回來?”一個年輕的千衛走了過來,恭敬地抱拳問道,臉上透出一絲不甘心。就這麽放過南涼人,實在是太便宜他們了!……但是,戰争并非是一時意氣之争,爲了長遠的勝利,隻好先憋一會兒了!
傅雲鶴放下千裏眼,點了點頭:“去吧。”他臉上仍舊挂着漫不經心的笑,心裏卻是起了一片驚濤駭浪。
十幾天前在聽雨閣中,官侯爺命他率領神臂營來此地設伏。
最初的時候,傅雲鶴還有些莫名,畢竟長霞山可不是前線的戰略要地,在這裏埋伏,又能埋伏到誰呢?
事實告訴他,他實在是太天真了!
這才是真正的料敵先機,算無遺策啊!
官侯爺簡直比傳聞中的更加可怕……
想到官語白交給他的那個錦囊中的命令,傅雲鶴更加躍躍欲試,他微微眯眼,笑吟吟地安撫了那千衛一句:“讓弟兄們都别急,後面還有的是機會讓他們殺南涼人!”
本書由潇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