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出去這一回,蕭霏已經覺得受益匪淺,發現自己計劃的一百兩銀子能做的事應該比她預想的還要多很多。她已經迫不及待地想回月碧居,先把今天的賬目一一給記下,然後再思量一下把施涼茶的方案再規劃一下。
在碧霄堂用了些午膳後,蕭霏就告辭了,而南宮玥在消食後,就和百卉關在藥房裏,開始研制起新的涼茶方子來。
想着很久沒親手制涼茶,南宮玥便興緻勃勃地自己動了回手。
燒熱鍋,然後将配好的藥材倒入鍋中,一邊反複翻炒,一邊小心地注意着火候……
就在這時,一個小丫鬟的聲音小心翼翼地在藥房門口響起:“世子妃,衛側妃來了。”
南宮玥怔了怔,便把炒藥的活兒暫時交由百卉接手,然後吩咐丫鬟把衛氏請去了東次間。
她先去換了一身衣裙後,這才也趕去了東次間。
兩人互相見禮後,在一張羅漢床上隔着小案幾坐下。
簡單地寒暄了一番後,衛氏嘴角噙着一抹淺淺的笑,得體地說道:“世子妃,妾這次過來,是想把這個轉交給世子妃。”說着,她從身旁的丫鬟手中接過了一張單子,放在了案幾上。
南宮玥拿起了單子,掃了一眼後,微微挑眉,隻聽衛氏含笑地又道:“世子妃,這幾日來,王府收了不少給世子的賀禮,妾已經請示過了王爺,王爺也覺得應該把這些賀禮交到碧霄堂,所以妾便過來了。這張是妾命人整理的禮單,還請世子妃過目。”
南宮玥雖然隻是粗粗地看了一眼,但已經看出這禮單上的不少物件都非常貴重,碧玉鑲白墨床、前朝大師李墨之的兩幅字畫,九十幾錢的赤金頭面,定窯青花瓷梅瓶……
且不說這碧玉鑲白墨床價值幾千兩,李墨之的字畫那可是貴重又罕見,若是沒點門路的人,就算是想買也不一定找的地方買……這些送禮的人很顯然也是花了心思的。
自古而來,不少大家族多是三四代同堂而居,按照禮儀,隻要是幾房未分家,那麽紅白喜事的賀禮都是由公中送出去,因此這收到的賀禮大部分自然也是歸于公中。
今天送來的這些賀禮既然是送到了王府正門的門房,那麽就算是歸到公中也是可以的。如此貴重的禮物,衛氏卻舍得送到碧霄堂來,很顯然是衛氏在向自己表示誠意。
南宮玥若有所思地抿了抿嘴,瞥了衛氏一眼,敏銳地發現對方的眸中透着一絲緊張,似乎怕自己會拒絕。
南宮玥欠了欠身道:“真是勞煩衛側妃了。”言下之意就是要收下這些禮了。
世子妃肯收下就好。衛氏明顯是松了一口氣,接下來連臉上的笑容都變得親近了不少,陪着閑話了一會兒後,就識趣地提出告辭。她走後沒多久,就有幾個粗使婆子擡了一些沉甸甸的樟木箱子,說是衛側妃命她們送來的。
這些箱子擺滿了堂屋,百卉拿着衛氏給的禮單對了對後,面露訝色,忙去叫了南宮玥過來。
“世子妃,您看。”百卉從一個箱子裏取出了一對龍鳳白玉佩,隻見那玉佩的玉質晶瑩潔白,細密、溫潤,通體竟無一絲雜色,可以說是“白如截肪”。
“這是羊脂白玉……”南宮玥略顯驚訝地說道,“而且還是籽玉。”籽玉可是羊脂白玉中極爲珍罕的。
百卉又把手中的禮單中的某一項點給南宮玥看了看,那單子上赫然寫的是一對龍鳳和田玉玉佩。
羊脂白玉可是和田玉中最好的玉種,送禮的人那也煞費苦心了。
有如此一個特例在前,百卉她們越發的小心翼翼,一一地将實物比對禮單登記造冊。
至于那對羊脂白玉的玉佩幹脆被她留在了身邊,人能養玉,如此的好玉放在庫房裏那也是暴殄天物了。
“世子妃,”百卉清點完賀禮後,過來禀報道,“那奴婢這就去開庫房把這些東西入庫了。”
南宮玥正要點頭,但又臨時興起地站起身來:“我跟你們一起去看看吧。”
前些日子,蕭奕私庫裏的東西也基本都搬過來了,也重新造了冊。但南宮玥想着,以後他們庫房裏的東西隻會越來越多,便又開了兩個庫房,讓人分門别類的整理一番。
她正好也看看庫房整理得如何了。
世子妃的大駕光臨讓管庫房的婆子頓時是戰戰兢兢,這些天因爲庫房在收拾着,因此裏邊其實還有些亂……
幸而見世子妃沒有露出不愉之色,婆子總算暗暗地松了一口氣。
南宮玥随意地在庫房裏走了一圈,看到一個木匣子裏放了一些畫軸,就随意地取出了幾幅看了看,正好看到了一副《梅下對弈圖》,眼中亮了亮。
蕭霏一定會喜歡這幅畫吧。
南宮玥便将這幅畫卷了起來,交給了百卉……
南宮玥正打算再看看,卻聽一個小丫鬟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上氣不接下氣地禀告道:“世,世子妃,世子爺回來了!已……已經到東儀門了!”
阿奕回來了!?雖然南宮玥知道此行蕭奕不會去得太久,但也沒想到他回來的那麽快。
南宮玥忙吩咐道:“百卉,鵲兒,你們快去準備一下……”說着,南宮玥已經迫不及待地走出了庫房,急急地往二門過去了。
她還沒到二門,便已經在一條鵝卵石小徑上看到了迎面而來的蕭奕,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阿奕!”
蕭奕是快馬加鞭地趕回來的,身上還挾着一路的塵土。
若非怕弄髒了他的臭丫頭,他正想不管不顧地把她給抱起來……但最後那内心的激動、興奮、思念、歉疚……隻能化爲一句話:
“我回來了!”
他回來了!
這一次,他總算沒讓她等太久!
蕭奕雙目灼灼地看着南宮玥,牽起了她的素手,這個時候,他的眼裏早就看不到南宮玥身後的那幾個丫鬟。
南宮玥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她幾乎可以想象丫鬟們略帶調侃的眼神。
“阿奕,你回來了!”
兩人沒有再說話,手牽着手往他們住的院子走去,時不時地對視一眼,一種淡淡的溫馨流轉在兩人的視線之中……有時候,不需要言語,隻要能牽住彼此的手,就會在掌心和掌心的接觸中懂得彼此的心意。
待蕭奕沐浴更衣後,兩人才開始叙起家常來,第一件要說的便是關于傅雲鶴——
“……小鶴子會暫時留在開連城。”蕭奕說着,又解釋道,“他剛帶了玄甲軍打了一場大勝仗,我幹脆讓他留在玄甲軍裏,繼續清理邊境周圍那些不識相的盜匪。”
“開連城還好嗎?”
“好極了。”蕭奕眉開眼笑地說道,“府中、開連兩城已經恢複得七七八八了,那些在戰亂裏不得不背井離鄉地離開這兩城的人也開始陸陸續續回來了……”甚至南疆還會有更多人來到府中、開連,他要讓這兩個城池變成除了駱越城外最繁華最熱鬧的城鎮!不,一定會勝過駱越城!
蕭奕眼中的笑意又添了一分,說道:“臭丫頭,等安定下來後,我帶你去一趟吧。”
南宮玥用力點點頭,她也很想瞧瞧這兩座蕭奕親手下來的城池會被治理成怎樣的繁榮昌盛。
蕭奕把從開連城帶來的那些土産全拿出來向南宮玥獻寶,尤其那兩個泥娃娃,看得南宮玥眉眼間都帶着濃濃的笑意。随後,臉上染上了一片羞意,讓她更添了幾分妩媚。
蕭奕不禁看呆了,一把摟過她,在她粉嫩嫩的臉頰上用力親了一口。
蕭奕一刻也不舍得放開她,摟在懷裏,問起了她在府裏的事,生怕自己不在的時候,南宮玥被人欺負了去。
南宮玥笑吟吟地說着她把碧霄堂整理一新;說着衛側妃向她示好;說着她與蕭霏一塊兒譜殘曲;說着……當說到方世磊來了府裏借住的時候,南宮玥不由蹙起了眉頭,說道:“真不知道夫人是怎麽想的,明明這方家公子與霏姐兒一點兒也不般配,還留了人在府裏住着……”
蕭奕眉梢微挑,這方世磊也太不識相了,竟然敢惹得他的臭丫頭不開心,絕對不能忍!
蕭奕似笑非笑地說道:“不過是方家的庶房罷了,也就是夫人覺得他會配得上王府的大姑娘。”蕭霏嫁給誰他才懶得管呢,但要是蕭霏沒嫁好,臭丫頭指不定會憂心的,那可不行!
說到方家,南宮玥坐直起身子,認真地看着他問道:“阿奕,你能與我說說方家嗎?”
這麽久了,南宮玥還從沒聽蕭奕提起過他的母家。
南宮玥隻知道蕭奕的母親出自方氏的長房,是長房的嫡長女,除此以外,一無所知。她有的時候忍不住會想,爲什麽在婆婆去世後,方家會任由蕭奕一個人在小方氏的手底下生活,被捧殺,被養成了一個纨绔公子而不聞不問。
以前在王都倒也罷了。
既然現在來了南疆,總得去方家行個禮,認個親什麽的,也就避免不了這個問題了。
提到方家,蕭奕有些漫不經心地說道:“方家是南疆本地的大族,大概是從300多年前從北邊兒遷移過來的……”
“方姓”是三百多年前崇朝的國姓,據說當時國朝交替,戰亂四起,遠支皇族爲避難一路南遷到了南疆,從此便住了下來,并逐漸成爲了南疆的四大家族之一。
方家手上最大的資源就是礦山,南疆已經發現的礦脈近半數握在方家的手裏。
衆所周知,打仗需要武器,武器需要鐵礦,對于鎮南王府而言,方家算是握住了一條命脈。
老鎮南王當年初抵南疆,人生地不熟,南疆各大家族對他充滿了戒備,爲了緩和矛盾,便想到了與南疆聯姻,并在反複思量後選了方家。
方家本就因爲手中握有大量礦脈,生怕懷璧其罪被鎮南王府誅滅,于是便欣然同意了聯姻之事。
方家長房嫡長姑娘與鎮南王嫡長子的婚事當年在南疆轟動一時,羨煞旁人。
也因此讓鎮南王府與南疆各族的關系漸漸緩和。
但方大姑娘卻在過門的一年半後因爲難産而香消玉殒。
其後,據說方家庶房的一位姑娘因與長房嫡姐感情深重,不忍嫡長姐幼子孤苦無依,便毅然嫁入了鎮南王府成爲繼室填房。南疆百姓念其高義,紛紛稱頌其可謂是世間難得的奇女子……
聽到這裏,南宮玥呆呆地望着他,問道:“這據說……是誰說的?”
蕭奕聳聳肩膀,“戲文裏面呗。從前我在南疆的時候沒少看這種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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