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玥又喝了口桂花茶:“過猶不及,大概就是如此。”頓了頓後,她話鋒一轉,含笑道,“希姐姐,時間過得可真快,再過一個多月就是十月二十了呢。”
她這麽一說,蔣逸希一張俏臉瞬間就紅透了。
原玉怡和傅雲雁互看了一眼,也都想到了。
十月二十,蔣逸希就要出閣了!
傅雲雁熱情地說道:“希姐姐,可有什麽需要我幫手的,你可别與我客氣!”
“有皇後娘娘幫着操持,哪裏輪得到你啊!”原玉怡卻是用手肘頂了頂傅雲雁,“希姐姐,隻要乖乖等着當新娘子就好。”
蔣逸希的臉紅得像是要滴出血來,語帶警告地說:“怡妹妹,總會有輪到你的時候!”
原玉怡面露一絲赧然,若無其事地幹咳了一聲,然後意味深長地說道:“是啊,昨天就有‘人’去榮華閣找我娘了呢。”
傅雲雁立刻體會出味道來:“誰?”想着原玉怡總不會無緣無故提這個話題,傅雲雁腦中突然靈光一閃,直覺地脫口而出,“難道是齊王妃?”
沒想到這麽容易就被猜到了。原玉怡頓時有幾分意興闌珊,但還是颔首道:“就是三舅母。她莫名其妙地說了一堆親上加親的渾話……結果被我娘給趕走了。”
南宮玥、蔣逸希和傅雲雁三人面面相觑,先是傅雲雁,再是原玉怡,齊王妃這是打算肥水不流外人田,把親戚一個個都得罪了才甘心嗎?
原玉怡看了蔣逸希一眼,又道:“三舅母大概是想找個身份高貴的兒媳壓希姐姐一頭吧。”
韓淮君這個庶長子的大婚在即,娶的還是恩國公府的嫡長女,皇後的嫡親外甥女,而齊王世子的婚事還沒有着落,也難怪齊王妃着急。
以齊王妃的性子,必然是想給齊王世子挑一個能壓過蔣逸希的媳婦,可惜這人選實在是不多。
再者,齊王世子是什麽德行在王都的勳貴中誰人不知,這家世好的瞧不上世子,家世不好的,齊王妃又不看不上。
“表舅母就是眼高手低。”傅雲雁的眉角抽搐了一下,“這麽說,這些天她和魏國公夫人吵架的事是真的?”她還以爲是以訛傳訛呢。
原玉怡點了點頭,“聽我娘說,本來是三舅母看上了魏國公家的嫡次女,可是魏國公家的嫡長女還沒嫁出去呢,魏國公夫人當時就以爲三舅母是來嫡長女說親的,結果一來二去兩人就吵了起來,三舅母還對着魏國公夫人罵說魏大姑娘連克二夫,居然還想跟他們齊王府成親,簡直是沒有一點自知之明!把魏國公夫人氣得當時差點暈倒……”
現在的魏國公是太後的娘家侄子,齊王妃會挑上魏國公府倒是不讓人意外,隻是魏國公府的大姑娘命不好,五六歲時和表哥在一起玩時,當時先帝一句戲言好一對金童玉女,兩家也考慮等孩子長大了就結親,可惜那位表哥九歲意外去世了。
倒黴的事還在後頭,魏大姑娘十二歲時,魏國公夫人就打算幫她相看起來,誰知這才定下還沒來得及相看,前一夜,對方竟然落水而亡……也不知道是誰把話風透了出去,漸漸地,魏大姑娘就有了連克兩夫之名。
如今她都十六歲了,還沒說上人家。
魏大姑娘的親事本來就是魏國公夫人心中的痛,偏偏齊王妃還要往那痛處上踩。
南宮玥、傅雲雁和蔣逸希都是聽得瞠目結舌,這還隻是探探口風,就弄到兩府成世仇,這也算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
齊王妃得罪人的本事果然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這麽想着,幾位姑娘看向蔣逸希的目光都帶着一絲同情……
就在這時,百合過來禀告道:“世子妃,酒壇已經都搬出來了。”
“可以釀酒了?”傅雲雁迫不及待地站起身來。
四個姑娘便轉戰後院。
桂花糖已經在酒壇中發酵了好幾天,釀制桂花酒還差最後一步了,隻需打開酒壇往其中放入米酒或高粱酒。
這些桂花酒畢竟是釀來給姑娘們喝的,因此南宮玥選的基本都是米酒。
釀酒的步驟極爲簡單,唯一要仔細小心的就是最後的封酒壇,這若是沒封好,漏了氣,那一壇好酒就盡毀了。
眼看着酒壇一個個地重新密封好,又被丫鬟們搬進了酒窖中,傅雲雁的口涎不由分泌,迫不及待地問:“這桂花酒什麽時候才能喝啊?”
蔣逸希含笑道:“至少要一年。玥兒,我說得沒錯吧?”
一看南宮玥點了點頭,傅雲雁的肩膀一下子垮了下來,哀聲歎道:“不會吧?要一年那麽多久啊。”
南宮玥失笑道:“聽過一句老話沒?‘陳年出佳釀’。這一年已經算是快的了,如果好好地窖藏上五年,再飲用,那可就是上好的佳釀了。”
“阿玥,”傅雲雁讨好地看着南宮玥,“我的要求不高的,一年就夠了!”
看她小狗般讨好地搖着尾巴,南宮玥和蔣逸希被她逗笑了,小小的庭院中,充斥着姑娘們銀鈴般的笑聲,仿佛連那淡淡的秋意都被驅散了……
“世子妃。”說話間,百合福了福身,附在南宮玥的耳邊輕聲道,“方才竹子來傳話說,世子爺在公子那裏,會晚些回來,讓您不要等他用晚膳了。”
南宮玥點了點頭,揮手讓她退下。
因皇上的聖旨,蕭奕和官語白走得再近都不會惹人注目。
近日無論是爲了朝局,還是南疆,他們倆都要費不少心思,南宮玥琢磨着一會兒讓百合帶些桂花糕過去。
蕭奕還不知道自己很快就要有桂花糕吃,此刻的他正在官語白所住的宮室裏,看着一封剛剛送來的密函。
相比較官語白手上的情報網,蕭奕前些年所網羅的可以算是相當簡陋,于是蕭奕便很幹脆的把它們盡數交給了官語白。
當蕭奕最初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官語白不禁爲之驚愕,但很快就欣然接受了下來。
蕭奕随意地把密函放下,說道:“這麽說來,太後的毒是出自内務府?”
太後中毒,涉及朝局,于蕭奕和官語白而言自然不能置之不理,也早早地命人去調查了,這才剛剛有消息傳來。
官語白平靜地說道:“頭油是江南的皇商陳家進貢的,其中本就含有墨旱蓮的成分,在江南的一些鋪子裏買到的與太後那裏查到的一般無二。也就是說,問題應該是出在香水那裏。我着人尋了一些同樣的香水,果然沒有長生花。香水進貢後隻經了内務府,宮裏也隻有太後,皇後和德淑兩妃各得了些,她們所得的香水中都有長生花,所以内務府裏出了岔子的可能性最大。”
他的手指在書案上輕輕叩着,繼續說道:“我命人查了内務府的所有官員,發現了一件很有趣的事。當年大裕還未立時,李嫔曾是皇上的貼身丫鬟,有過一個青梅竹馬的未婚夫。後來,李嫔開了臉成了通房,再後來皇上被立爲太子,李嫔因生了長子而被立爲太子承徽,一朝平步青雲,家裏人自然也就脫了奴籍。而如今内務府廣儲司的主事張嚴便是李嫔曾經的未婚夫。”
李嫔便是如今的皇長子之母。
“陳家的頭油往年并不在進貢之列,是張嚴一手促成的。而那香水更是早早的就進了内務府,隻是年初那會兒才獻進宮罷了。”官語白輕啜着一口茶,說道,“雖然沒有十足十的證據,但依我的判斷,這事應是李嫔與大皇子所爲。”
蕭奕點了點頭,他并不在乎這是誰幹的,反正都是皇帝的兒子,哪一個都一樣。對于他們來說,更重要的是……
“接下來該怎麽辦?”
按原本他與官語白的計劃,是會利用這件事來爲奪嫡添些變數,以給自己争取更多的時間。但是現在……三皇子韓淩賦已遭了厭棄,若是大皇子再生事端,變數顯然會少了許多。
“這件事如今就先壓下吧。”官語白早就有所思量,說道,“你我二人知道便好,這個把柄随時随地都可以揭開,不急在一時,總得放在最佳的時機才行。江南那邊我命人動了些手腳,錦衣衛的調查隻會走入僵局……就讓這件事暫且在皇上的心裏留下一根刺好了。”
蕭奕毫不猶豫的同意了官語白的判斷。
在大局上,官語白往往比他看得更遠。
對于蕭奕毫無芥蒂的信任,官語白從一開始的訝然,到現在已是習以爲常了。他放下手中的茶碗,話鋒一轉問道,“阿奕,近日南疆如何?”
“田老将軍替我把父王擋下來了,暫時我手上的幾萬人算是保住了。”說到南疆,蕭奕眉頭微蹙,練兵民生哪裏都要銀子,每次都得靠臭丫頭東挪西湊的,真是太辛苦她了,“至于玄甲軍,還在練着呢,姚良航和莫修羽也沒什麽經驗,我不指望一兩年内能成型,好歹也讓他們鍛煉着吧。對了,上次你交給我的玄甲的設計圖也一并寄過去了……”
官語白微微颌首說道:“鍛煉一支軍隊的最好的地方永遠不是在訓練場上,而是實戰……”
蕭奕沉思了片刻,“暫且先練着吧,總有實戰的機會。”
官語白忽而一笑,繼續說道:“其實除了實戰外,對于一支軍隊而言還有更重要的東西。”
“哦?”蕭奕劍眉一挑,問道,“是什麽?”
“信仰。”
無論是蕭奕還是官語白對這支玄甲軍都寄予了頗深的期望,這支軍隊一旦成型,就等于蕭奕的手上有了一支真正的精兵。
這支精兵從上到下将全然聽命于他,而再也不是鎮南王。
姚良航和莫修羽雖然還年輕,經驗尚淺,但正因爲年輕,他們有着無窮的精力和鬥志。
自打蕭奕把組建玄甲軍一事交給他們倆後,這兩人就以非快的速度成長着,可謂一日千日。
從黎明到黃昏,莫修羽都會一如既往的在一個偌大的操練場地上,看着士兵們的操練。
呼喊聲此起彼伏。
場地中央,數以千計的士兵列成了一個巨大的方陣,随着聲聲喝令,士兵們時不時地出拳、踢腿……發出震徹天地的呐喊聲,每一聲都仿佛讓這片天地爲之一震。
隻是這麽看着,便讓人感覺熱血沸騰。
莫修羽親手組建了這支隊伍,又親眼見證了它如何一點點地強大起來,變得訓練有素,變得銳氣十足,不過短短半年多,幾乎可以說是煥然一新了。
這時,姚良航出現在場地的入口,對着莫修羽招了招手,莫修羽微微颔首,之後便粗着嗓子喊停。
下一瞬,那些士兵便齊齊地停了下來,肅立不動。
《孫子兵法?軍争篇》有雲:故其疾如風,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動如山,難知如陰,動如雷震。
眼看着那些士兵一個個大汗淋漓,卻又精神飽滿,伫立原地,連晃都不成晃動一下,莫修羽眼中閃過一絲滿意,這支精銳軍已經是頗具雛形,相信假以時日必然可以達到世子爺的要求。
跟着,他下令讓士兵再繞場地奔跑三十圈,然後各自回營帳歇息。
“是,莫校尉!”士兵們齊聲應道,喊聲震天,接着他們便步履整齊地繞着操練場地奔跑起來,他們每人都速度一緻,間隙一緻,整齊得像是用尺子量出來似的。
莫修羽随姚良航離開操練場地後去了田禾的營帳,田禾一見二人,便笑容滿面地招手示意二人坐下,手裏還拿着幾張信紙。
莫修羽的目光在信紙上頓了頓,立刻想到了什麽,面上一喜道:“田将軍,可是世子爺又來信了?”
“不錯。”田禾撫了撫長須,跟着把其中一張信紙交給了莫修羽。
莫修羽定睛一看,竟發現原來那是一張盔甲的設計圖紙,紙上一個兵卒身穿黑甲黑袍黑披風,胸甲上飾有烈日胸章,腰側配有挎劍,隻是圖紙便能感覺到一股莊嚴肅殺之氣。
他細細觀察後,發現這黑甲是改良過的,更爲輕巧,但又護住了關鍵的要害……
莫修羽掩不住心中的激動,擡眼朝田禾看去,“田将軍,世子是打算……”
田禾颔首道:“不錯,世子打算讓三千玄甲軍都配上這一身統一的盔甲、服飾。”
莫修羽與姚良航互看了一眼,眼中都是熱血澎湃。一旦玄甲軍都配上了這身特制的盔甲,那麽在南疆便是獨一無二的存在,百姓隻要一見盔甲便知是世子爺的親兵玄甲軍,每個玄甲軍人都以自己的身份爲榮……甚至于将來南疆士兵都以能加入玄甲軍爲榮。
姚良航想到了什麽,遲疑地說道:“田将軍,可是這盔甲乃是精鋼打造,從頭護到腳,一套盔甲想必造價不菲吧?”恐怕這一身沒一百兩是成不了,三千人,那可就是三十萬兩雪花銀啊。
姚良航想一想都覺得肉疼。
田禾道:“世子爺說老王爺留給了他兩條礦脈,其中一條便是鐵礦……世子爺這次又送來了十萬兩銀子。”至少初期的花費應該是夠了。
莫修羽與姚良航又是一喜,一旦有鐵礦,那一下子便省了不少錢。不過接下來要做的工作也不少……
世子爺也真是太辛苦了,産業都被王妃占了不還不說,現在還要費盡心思的爲他們籌集銀子。不把這支玄甲軍練好練精,他們簡直太對不起世子爺了。
想到這裏,營帳中的三人更加精神奕奕,眼中充滿了高昂的鬥志。
正如官語白所言,将士們的成長不止需要實戰,還需要的便是信仰!
他們此刻無一不期盼着世子爺歸來,屆時他們必要用一支傳奇的軍隊作爲迎接的禮物。
夜漸漸深了……
駱越城的鎮南王王府中,還有一人也毫無睡意。
蕭霏正在自己的屋子裏,雙手展開一紙聖旨,面目冷凝。
奪王妃诰命……爲母不慈,苛待繼子蕭弈,不堪爲王妃的尊榮……
這一字字一句句像是一把把利箭一樣刺在蕭霏的心頭,她對面的一個嬷嬷有些緊張,小聲地催促道:“大姑娘,奴婢還得趕緊把這聖旨還回去……”若是被王爺發現,自己這條命能不能保住也不好說。
蕭霏死死地看着手中的聖旨,雙手不自覺地使力。
原來如此!
難怪最近父王的态度變得如此奇怪,明明之前同意了她去明清寺看望母妃,可是這道聖旨一來,父王回王府後,就立刻改了口,說是母妃要在明清寺靜心祈福,不想任何人打擾。
蕭霏怎麽想都覺得有哪裏不對,最後隻能把原因歸咎到皇帝最新的這道聖旨上。
偏偏這一次,父皇把聖旨的内容瞞得嚴嚴的,誰也沒有透露半句。
于是,蕭霏幹脆趁今日鎮南王出門,悄悄命人把這卷聖旨取了出來,一看之下卻是下了一大跳。饒她原本有過各種猜測,卻萬萬沒想到聖旨上寫的竟然會是這個。
蕭霏深吸一口氣,把手中的聖旨一卷,交還給了那嬷嬷,嬷嬷松了一口氣,生怕她反悔,連忙行禮告退。
蕭霏站在原處,久久不語,一貫清冷的眸子中閃過一抹屈辱。她一向自認爲人光明磊落,怎麽偏偏會有這樣一個母妃!這若是讓外人知道母妃的诰命被奪,又會如何看待自己?
不行!這件事絕對不能讓外人知道!
蕭霏微咬下唇,總算明白爲何鎮南王對此避而不談,鎮南王府可不能成爲南疆的笑柄!
此刻,屋子裏隻剩下蕭霏和她的貼身丫鬟桃夭,桃夭有些擔心地看着蕭霏,“姑娘……”您還好吧?
蕭霏深吸一口氣,咬牙道:“我要悄悄去明清寺一趟,你去安排一下。”
想到最近王爺明令王府内任何人不準談論王妃和世子,桃夭遲疑了一瞬,可她最了解自家姑娘的性子,蕭霏一旦決定,哪怕是王爺王妃也無法左右。
桃夭應了一聲,便出屋安排去了。
明清寺距離駱越城足足有三個時辰的距離,想要在當日來回,蕭霏就不得不在次日天還沒亮就匆匆出了門,那時連城門都還沒打開,但是憑借鎮南王府的腰牌,她還是輕易地出了城。
馬車一路疾馳,終于在午時一刻抵達了明清寺。
“霏姐兒!”小方氏一聽說蕭霏來了,喜笑顔開,略整衣裝後,親自到屋門口相迎,“你怎麽過來了?難道是你父王……”命你來看母妃的?
蕭霏穿了身湖綠色的裙衫,襯得肌膚勝雪,氣質清冷。
她對着小方氏行禮之後,誠實地答道:“父王不知道我來此的事,是我悄悄溜出來看您的。”
小方氏眼中閃過一抹失望,但還是笑道:“霏姐兒,還是你對母妃最孝敬。”她拿出一方帕子拭了拭眼角。
小方氏不說還好,一說“母妃”這兩個字,蕭霏的眼眸便是微微一暗,跟着大義凜然地勸道:“母……親,您如今沒有诰命在身,言辭中也該注意一些才是,免得被人抓住了錯處。”
小方氏臉色一黑,一口氣梗在胸口。這裏隻有她和女兒,誰又會把她們之間的對話到處亂說!這個霏姐兒說話還是如此“剛正”,自己怎麽會養出這麽個女兒!
蕭霏卻是沒注意小方氏的臉色,繼續道:“母親,我這次來是想要問您一事,現在整個南疆都在傳您霸占了大哥的産業……”蕭霏把最近的流言蜚語細細地說了一遍,又把自己在那聖旨上所見也都說了,最後問,“母親,這些事是不是真的?”
小方氏面沉如水,她知道這些事早已傳得沸沸揚揚,但是聽說鎮南王瞞住了她诰命被奪一事,她還是心中一喜,覺得也許鎮南王對她并非是一點情義也無……
小方氏心思飛快地動了起來。本來她還在苦惱見不到鎮南王,萬般手段都無處去使,現在真是天助她也,霏姐兒來了,也許她可以讓霏姐兒幫她做點事……
小方氏理了理思緒,避重就輕地把用來應付鎮南王的那套說辭又對着蕭霏說了一遍,試圖把她身上的罪名減到最低,“霏姐兒,母……親雖然代爲保管了你祖父的産業,可是真沒想過要霸占、侵吞你大哥的錢财……都怪那些下人作祟,奴大欺主!”
蕭霏微微皺眉,想起往日裏小方氏對蕭奕的寵溺,感慨地颔首道:“如此說來,這事确實不能全怪母親。”
“當然。”小方氏心下一松,忙不疊應道。
蕭霏歎了口氣,道:“母親,我勸過您好些次了,大哥生性頑劣,不識好歹,偏偏您不聽我的勸告,非要把一片慈母之心浪費他身上。如今您也看到了,這分明隻是一些小事,大哥明明可以私下寫信給父王和母親您把事情解釋清楚,卻偏偏要鬧到皇上皇後跟前去,還害得您被奪了诰命。”
蕭霏這句句都透着“早知如此何必當初”的意思,氣得小方氏額角直抽,若非蕭霏是她的女兒,若非她還有求于這個女兒,她幾乎就要翻臉了。
小方氏忍氣吞聲地聽蕭霏說完後,才握起蕭霏的手道:“霏姐兒,如今母、母親什麽都沒有了,隻能靠你了。你可一定要幫幫母親啊!”
蕭霏歎了口氣,“母親,有什麽我可以做的,您就說吧。”
小方氏面上一喜,拉着女兒去了内室,走到梳妝台前,打開了她的首飾匣子後從中取出了一支白玉發簪。
隻見那白玉發簪乃是上好的和田玉,簪首爲蜻蜓頭形,眼、嘴琢得精緻可愛。
小方氏将這支發簪送到蕭霏手中,緩緩道:“很簡單,隻要你把這支發簪戴在頭上,到你父王面前去露一露臉就可以了。”小方氏嘴角一勾,以她對鎮南王的了解,一旦他看到這支發簪必然會勾起舊情……
畢竟當年,他們倆可是在那樣的情況下相識相知的……
誰想蕭霏眉頭一皺,果斷地把玉簪推了回去,用一種古怪的眼神看着小方氏,緩緩道:“母親,我才十二歲。”
小方氏深知這個女兒的脾性,耐着性子道:“霏姐兒,母……親隻是想讓你到你父王跟前走一遭便好。”最多不過是一炷香的功夫罷了。
蕭霏卻是無動于衷,義正言辭道:“母親,這規矩就是規矩,規矩大于一切,無規矩不成方圓。我才十二歲,沒有及笄,當然不能戴發簪!我若是如此做,父王豈不是也以爲我是個不懂規矩之人?”說到後來,蕭霏看着小方氏的目光中帶着一絲失望。母親如此不守規矩,也難怪會淪落到今天這個境地,偏偏她是自己的母親……
小方氏喉頭一口血差點沒吐了出來。
她到底是造了什麽孽!兒子、女兒一個個都是那麽不讓人省心,明明自己一切都計劃好了,隻要他們小小地配合一下,一切便能水到渠成,偏偏他們就是不肯配合!
她所做的一切還不都是爲了他們,正所謂:“母憑子貴,子以母貴”,隻有自己好,他們做兒女的才能好。
小方氏深吸一口氣,對蕭霏道:“霏姐兒,你長這麽大,母親可有求過你?母親隻求你這一次不行嗎?”
蕭霏若有所動,但很快果決地說道:“母親,人應知有所爲,有所不爲,恕女兒不能答應您。”
自己都這麽低聲下氣地求她了,她竟然……小方氏終于壓抑不住心中的怒火,指着蕭霏罵道:“你給我滾!我當沒你這個女兒!”
“母親,您現在正在氣頭上,等您冷靜下來後,就會知道我是對的。今日我就先告辭了。”蕭霏福了福身後,還真的走了。
她一出屋,就聽後方傳來一陣砰鈴啪啦的聲響,顯然是小方氏在發洩式地砸着什麽物件。
蕭霏無奈地搖了搖頭,心道:母親的性子還是不夠沉穩啊。
她沉吟一下,心裏有了主意。如今聖旨已下,想要讓母親脫罪,并得回诰命也唯有一個辦法了。
她必須讓大哥原諒母親!
蕭霏清冷的眸子中閃過一抹果決。
桃夭最了解自家姑娘了,見此不禁有種不好的預感,猶豫着說道:“姑、姑娘……”您可千萬别做傻事啊
蕭霏當機立斷地說道:“我們去王都。”
桃夭和另一個貼身丫鬟柏舟瞬間就呆住了。
桃夭小心翼翼地問道:“姑娘,是不是要與王爺說一聲?”
“不用了。”蕭霏揮了揮手,說道,“我們立刻就去。”
可是……
桃夭和柏舟頓時就傻了眼,她們這次出來沒帶銀子啊!
她們家的姑娘素來不爲黃白之物費心,隻覺得銀子什麽的太俗氣了,可沒銀子要怎麽千裏迢迢的去王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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