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蕭奕離開後,王都接連發生了不少的事情,一直以來,她都一個人硬撐着,步步綢缪,以至于晚上都睡得不太安生。然而,随着蕭奕回來的日子步步接近,她肩上扛着的所有壓力似乎一掃而光,心情也不由輕松了下來,尤其是這兩日,都能一覺到天明。
隻是今晚……
南宮玥迷迷糊糊間,不知怎麽的,似乎感覺到有什麽東西在蹭着自己的臉頰,她眉頭微動,含糊地呢喃了一句:“小白……”
“喵嗚——”
貓咪柔軟得像是撒嬌一樣的聲音卻讓南宮玥打了個激靈,一瞬間清醒了過來。她睜開眼睛,對上一雙笑意盈盈的桃花眼,在黑暗中閃閃發亮,就像是一汪幽潭泛着潋滟的光芒。
他含笑地看着她,故意又“喵”了一聲。
是他!
南宮玥猛地坐了起來,傻傻地看着他,似乎一時沒反應過來。
是在做夢吧?
蕭奕見她久久沒有反應,一把将南宮玥摟在了懷中。
他熟悉又陌生的溫暖胸膛讓南宮玥心中一酸,她覺得眼圈一熱,眼前就浮現一層薄霧,模糊了起來。
她将自己的臉埋在他的肩頭,千言萬語化成了六個字:
“阿奕,你回來了!”
蕭奕緊緊地抱着南宮玥的纖細單薄的腰身,嘴角不由自主地高高翹起,展顔道:“臭丫頭,我回來了!”
南宮玥深吸一口氣,雙臂下意地環住了她,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汗味,隻覺得心一下子踏實了。她對自己說,他都回來了,自己有什麽好哭的呢!
“世子妃,您是要喝水嗎?”在外面值夜的百合聽到了屋裏的動靜,輕輕地推開了門,當借着月光看到那兩個正相擁在一起的人的時候,瞬間就驚呆了,差點叫了出來。她的聲音已經到喉嚨口,好不容易才反應過來,用手捂住了雙唇。
她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說道:“世、世子爺?”
百合看向那打開半扇的棱花窗,簡直傻了眼。
世子爺從前就喜歡偷偷溜進自家姑娘的閨房,這也就罷了。現在都成了親了,這王府還是世子爺自己的府邸,怎麽還是不愛走正門偏愛爬窗呢,差點就吓死她了,還以爲是什麽登徒子呢!
蕭奕和南宮玥仿若沒有旁人一般,相互看着彼此,南宮玥的臉上洋溢着燦爛地笑容,說道:“阿奕,你怎麽這個時候回來了?”
雖然從時間上算,蕭奕差不多也該時候到王都了,可是,這大半夜的城門都關了啊……
蕭奕表功般說道:“我們是在傍晚的時候到驿站的,我把他們都扔在那裏,偷偷溜回來了。”他目光灼灼地望着她,像是在說:快點誇我吧。
南宮玥如他所願地說道:“我好歡喜。”
蕭奕笑得更加燦爛,眸光閃亮的如同璀璨的星辰。
蕭奕比起幾個月前清瘦了不少,個子也抽長了不少,一雙如夜空寒星的眼眸深邃神秘,炯炯有神,經過這次南疆的曆練,蕭奕仿佛陡然間成長了好幾歲,整個人看來成熟了許多。
南宮玥有些不舍地問道:“阿奕,你什麽時候走?”
“天亮前吧。”蕭奕笑着說道,“明日一早,我就遞折子給皇上,待皇上确定了獻俘的日子後,我就能回來了!這一次,我再也不走了,哪兒都不去了。”
南宮玥用力點點頭,她突然想到了什麽,忙不疊喚道:“……百合、百合。”
已經默默退下去的百合,聞聲推開門道:“世子妃?”
“去準備些吃的,還有,小廚房應該還備着熱水,讓人送些水進來……”說完,她頓了頓,又道,“就說我餓了。”
蕭奕沒有聖旨便私自回來,雖說皇帝此刻絕不會追究,但日後若有萬一,也算是一個不大不小的把柄。盡管這個院子的人都還算是可靠的,但能小心自然小心爲妙。
百合也明白了她的意思,點頭應諾,便退了下去。
“阿奕,你先用些東西。”南宮玥笑盈盈地拉着他坐下道,“你們一路上,應該也沒好好用膳。”難怪都瘦了。
蕭奕有些委屈地看着她,比起用膳什麽的,他更想一直抱着她不放。
他灼熱的目光看得南宮玥臉上飛起一抹紅霞,随後不由“噗哧”輕笑出聲,輕輕說道:“阿奕,我好想你。”
這一句話,幾乎堪比靈丹妙藥,讓蕭奕長途跋涉以來所有辛苦全都一掃而光,整個人好像呆住了一樣,臉上露出了泛着傻氣的笑容,這傻傻的貌樣若讓南疆的那些将領們瞧見,恐怕連眼珠子都要驚掉了。
不多時,膳食就準備好了,匆忙間隻準備了一碗面,也虧得小廚房裏始終煨着雞湯,雖隻是簡單的面,也香氣撲鼻。蕭奕确實餓了,他一路緊趕慢趕的,連驿站都懶得住,每日也就幹糧充饑,就爲了早日回到王都,可就算這樣,帶着這麽多人,也實着快不到哪裏去,堪堪還是走了二十五天。
用完了面,熱水也已經備好了,蕭奕粘着不肯離開,南宮玥幹脆把他推去了淨房,又從箱籠中取出了親手做的中衣,遞了進去。
嘩嘩的水聲自裏面傳來,直到這一刻,南宮玥才開始有了真實感,蕭奕真的回來了。
不知何時,内室的水聲停了下來,蕭奕換了一身幹淨嶄新的中衣,頂着一頭濕漉漉的頭發走了出來。知道這是南宮玥親手做的,蕭奕穿得珍惜極了,出來的時候還傻笑着用手直撫。
南宮玥瞧着這中衣還算合身,隻是袖子短了一分,還是得改改才成。
百合早就很自覺地退了下去,南宮玥拿起白巾幫他絞幹頭發。
此時已是寅時三刻,到卯時一刻,就要開城門了。
南宮玥很是不舍,但還是主動說道:“你該走了。”
蕭奕轉身,雙臂環着她的腰枝,賴着不肯離開,南宮玥不由一笑,一把推開了他,面對他一臉委屈的表情,笑着把換下來的那件滿是汗水和粘濘的外衣又遞了過去,輕笑着說道:“快穿上吧……早早的請了旨,就可以回來了。”
“不要。”蕭奕毫不猶豫地拒絕了,這中衣可是他的臭丫頭一針一線縫出來的,怎麽能弄髒呢!“我還是去換那件舊的。”還不等南宮玥拉住他,就急匆匆地去了淨房,把身上的中衣換了下來,珍惜地捧了出來放好,這才穿上了外衣,依依不舍地說道,“那我走了……”
“嗯……”南宮玥輕輕應了一聲,“我等你回來。”
蕭奕凝望着她,忽然俯身在她的唇上輕吻了一下,随後他的耳垂漲的通紅,逃似的翻窗走了。
南宮玥望着半開的窗戶,手指輕輕地撫上了自己的唇瓣,溫和的笑意直達眼底。
南宮玥的日子過得越發恍惚起來,直到第三日的早朝後,她終于從朱興那裏得到了三日後午門獻俘的消息。
也就是說,再過三日,蕭奕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回家了!
南宮玥嘴角不由勾起,心情瞬間明朗,而這時,鵲兒來到屋外禀告道:“世子妃,傅六姑娘來了!”
南宮玥臉上的笑意更盛,傅雲雁這回特意過來想必是也得知了蕭奕和傅雲鶴回來的消息,果然——
傅雲雁一進門,就歡天喜地說道:“阿玥,三日後午門獻俘的事,你是不是已經知道了?”
南宮玥自然是點頭。
傅雲雁豔羨地又道:“祖母以前跟我說過先帝時候幾次舉辦過午門獻俘儀式,場面恢弘極了,皇上登基以來這還是第一次呢,可惜隻有文武百官可以去午門廣場親眼觀看。”即便是百官,也唯有那些有資格上早朝的三品及以上官員可以去,所以南宮玥和傅雲雁必然是去不了的。
傅雲雁皺了皺小臉,露出一絲遺憾,但很快又精神一振,道:“我想過了,雖然我們不能去午門,但是可以去南城門那裏迎接他們回王都。阿玥,你覺得如何?”
南宮玥撫掌,欣然答應:“六娘,這個主意好。”能夠看着蕭奕回來,這是再好不過了!
百合也在一旁湊趣道:“世子爺和傅三公子親自押解南蠻大皇子進王都,那想必是威風凜凜得很。”
“那是!”傅雲雁越說越激動,“我祖母說了,那一日,皇上會派五皇子帶幾個重臣出王都去迎奕哥哥和三哥他們回來,我估計一大早南城門以及南大街一帶就要清道、封路,屆時來圍觀獻俘的百姓肯定也不少,所以我們最好在南大街上訂一間茶樓或酒樓,到時候就可以在二三樓靠窗的雅座悠哉地坐着等他們進城了!……糟糕,不行!”
說着,傅雲雁有些急躁地站起身來,又道:“阿玥,這主意我既然能想到,别人也會想到。我估計着那些茶樓、酒樓什麽的,肯定會客滿爲患。我們得趕緊去把這件事訂下來才行。”
南宮玥也興緻勃勃,忙站起身來說道:“六娘,我與你一起去。”
兩個姑娘說幹就幹,讓百卉百合她們備了一輛普通的青蓬馬車,隻随身帶了兩名侍衛,就輕裝簡行地出門了……
半個時辰後,馬車來到了南城門,南宮玥和傅雲雁向四周掃視了一圈,立刻選了一家名爲來運茶樓的茶樓。
茶樓的小二一聽她們是來預定雅座的,低頭哈腰地笑道:“客官,你們運氣可真好!三日後鎮南王世子要進王都獻俘的事已經傳開了,好些客人都來定三日後早晨的雅座,現在二樓面向南大街的雅座已經隻剩下最後一間……”
“我訂了!”傅雲雁豪爽地拿出一個銀裸子,小二見她爽快,更高興了,把她們引到了掌櫃處,又把代表預定的木牌交給了傅雲雁。
這才不到一盞茶,傅雲雁就把事情利落地辦好了,看得百合咋舌道:“傅六姑娘,奴婢将來一定要開一間鋪子專門做您的生意!”
百合話中調侃之意溢于言表,但傅雲雁也不在意,道:“既然看準了自然要先下手爲強。”她大臂一揮,又道,“走,我們到二樓的雅座坐坐,也順便踩踩點。”
四人随着小二上了二樓,那間雅座是距離樓梯最近的一間,平常若是求清淨的,一般都會選擇走廊盡頭的,不過這一次也沒的挑了。進了雅座後,傅雲雁和百合立刻跑到窗口去看,都是大爲滿意。
這間雅座的位置确實不錯,視野開闊,不止是蕭奕他們一過城門就能看到,而且還能目送他們遠去。
雖然辦完了正事,但幾個姑娘也不着急,在雅座裏喝了些茶,又用了些點心,這才離開了來運茶樓。
出了茶樓後,南宮玥和傅雲雁又上了馬車,打算回鎮南王府,可是沒想到的是馬車才剛到南大街和堂仁街路口,車速就突然慢了下來,幾乎可以說是寸步難行,在路口等了半盞茶時間,馬車才走出了十來丈。
車夫不好意思的聲音從車外傳來:“世……少夫人,前面圍了不少人好像在看熱鬧……”
南宮玥和傅雲雁面面相觑,側耳一聽,發現前方正傳來一陣陣的鑼鼓聲,“咚,咚,咚”,鑼鼓聲震天,難道是有人家要娶媳婦,以緻吸引了路人過去看熱鬧。
對于看熱鬧什麽的,百合最感興趣了,急切地說道:“世子妃,奴婢下去看看……”話音還未落下,人已經沒影了。
接下來,馬車還在緩緩地前進着,像是龜爬似的,傅雲雁都無聊得打起了哈欠來,幸而百合很快就回來了,卻見她一臉憤憤地說道:“世子妃,太離譜了!實在是太離譜了!”
南宮玥眉頭微皺,她還沒來得及開口,傅雲雁已經忍不住問:“怎麽了?”
百合深吸一口氣,一鼓作氣地說道:“剛剛在敲鑼鼓的是齊王府的人,說是齊王府的一名管事,他帶着一頂轎子,一路走,一路敲鑼打鼓地嚷嚷着說是他們是要去南宮府迎二姑娘給他們世子爲妾!他這一路嚷嚷下來,還真引了不少好事者,看樣子他們還真是要去南宮府呢!”
齊王府如此做派必然是不懷好意!
南宮玥和傅雲雁都是目露憤然,而南宮玥除了憤怒後,心中還有一絲不解,南宮琰怎麽會和齊王世子扯上了關系?
南宮玥微蹙眉心,想到這個微妙的時間點,心裏有些懷疑齊王妃突然會做出如此損人不利己的事,是不是因爲前些日子自己讓她沒臉,以緻她爲了報複像瘋狗一樣亂咬人,南宮琰遭了池魚之殃?
還是南宮琰真的和齊王府有了某種不爲人知的“聯系”?
南宮玥怔了怔,本來已經忘記的事突然又一次浮現在了腦海中。那一****在南宮府的書房外遇到南宮琰,可是南宮琰卻連招呼也沒打一聲,就倉惶地轉身跑了。如今想來,那一日的南宮琰夜委實是有些怪異……
見南宮玥面容有些凝重,傅雲雁忙道:“阿玥,你有事就不必管我了,我自己回家也是一樣的。”
“六娘,也不急在一時。”南宮玥立刻否決道,“我先送你回公主府吧。”雖然她是想趕回南宮府一趟,但也不能就這麽抛下傅雲雁一人。
傅雲雁見南宮玥語氣堅定,也不再多說什麽,隻能安慰道:“阿玥,别太擔心……”
“我明白。”南宮玥淡淡道,“齊王妃确實是個麻煩,但即便她是親王妃,也沒本事強迫南宮府把我二姐姐許給她兒子爲妾。”而齊王妃偏偏這麽做了,她到底隻是蠢得想洩憤,還是真的……
南宮玥的目光微沉,若有所思。
把傅雲雁送回詠陽大長公主府後,南宮玥的青蓬馬車又改道去了南宮府。
才剛到胡同口,她在馬車裏就聽到了一片吵鬧的喧嘩聲,挑開窗簾往外看去,可以看到南宮府的大門口圍了不少好事的路人,都對着南宮府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人群的中心,一個幹瘦的中年男子正對着南宮府的大門嚷嚷着:“不識擡舉!真是不識擡舉!你們南宮府不是禮儀之家嗎?居然就這樣逐客,這就是你們的待客之道嗎?我們王妃大人有大量,肯讓我們世子納你們二姑娘爲妾,你們就知足吧!”
南宮府的門房皺緊眉頭,不耐煩地道:“李管事,我們二夫人已經說了,不歡迎你。你還是快走吧,否則别怪我不客氣了!”讓這個瘋狗繼續在府前鬧事,最後倒黴的沒準就成了自己!
“你想怎麽不客氣?”李管事卻是無賴地挺了挺胸,“我可是齊王府的人,你還敢打我不成?分明是你們南宮府的姑娘和我家世子情投意合,非要賴着我們齊……啊!”
他話沒說完,就慘叫一聲,不知道是誰從後面踢了他的後腰心一腳,摔了他一個五體投地,狼狽不堪。
“誰?!”李管事尖聲質問着,“你們知道不知道我……”
他回頭便看到兩個侍衛模樣的男人站在自己的身後,其中一個根本不想聽李管事廢話,粗魯地一腳踩在了李管事的背上,跟着李管事便看到青色的裙裾進入他眼中,一個丫鬟模樣的小姑娘淡淡地說道:“好好教訓一頓,就把人綁起來趕緊送到京兆府吧。”她俯視着李管事,面上帶着一絲不屑,“真是好大的膽子,居然膽敢打着齊王府的名義到處鬧事,破壞齊王府的名聲,簡直是不知死活了!”
李管事心裏咯噔一下,若是自己真的成了假冒齊王府名義的騙子,那還真是被打了也白被打。他驚慌失措地忙叫道:“你們敢打我?我可是齊王府的管事!是齊王妃派我來的……”
“住嘴!”百卉冷冷地打斷了他,冠冕堂皇地說道,“沒想到事到如今,你還死不悔改地要破壞齊王妃的名聲。我們世子妃說了,齊王妃一向賢良淑德,知書達理,就算是齊王府真的要納妾,又怎麽會敲鑼打鼓,弄得像個笑話似的?”
百卉這麽一說,這圍觀的人聽着亦是心有戚戚焉。這齊王府可是親王府,納妾就納妾,一頂小轎子擡到府裏就得了,何必敲鑼打鼓地弄到人盡皆知,這又不是普通的小門小戶,大驚小怪的!
細細一想後,衆人看向李管事的目光就變得古怪起來,現在的騙子膽子還真是大啊,連親王府、親王妃的名義,也是随口就借來用的。
既然知道是騙子,衆人都覺得有些無趣,漸漸地便散了。
至于那李管事被杖責了二十杖後,就被侍衛送去京兆府了……
與此同時,南宮玥的青蓬馬車已經悄悄地從側門進了南宮府,待她在二門下了馬車後,就看到林氏院子裏的燕娘已經得到通報,在那裏候着了,迎了上來,行禮道:“三姑奶奶,您可回來了。二夫人他們現在都在榮安堂。”
南宮玥微微點頭,一邊随燕娘一起朝榮安堂走去,一邊問道:“到底是怎麽回事?”林氏既然特意派燕娘在此等着自己,應該是想事先給自己透個風。
燕娘小聲地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
原來去年自南宮琰去了恩國公府的賞菊宴後,其他府的幾個夫人仿佛這才想起南宮府還有這一個庶出的二姑娘,紛紛登門爲自家的庶子或幼子過來南宮府探口風。南宮秦把南宮琰的婚事托付給了林氏和柳清青相看,仔細在幾家中挑選了一番後,最後選中了鍾禦史家的庶出三子,又得了南宮秦的首肯後,便在過年前,帶着南宮琰去白龍寺親自相看了一番,結果還不錯,雙方都還算滿意,覺得無論是出身門第、品貌,兩人都十分相配。
說到這裏,燕娘歎了口氣,“這眼看着就要換庚帖,定下親事,誰知道今日一大早,齊王妃居然派人上門來了!”
齊王妃?!南宮玥柳眉微蹙,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跟齊王妃扯上關系,十之八九是沒好事。
她沉聲問道:“齊王妃派人來做什麽?”
“齊王妃遣了一個嬷嬷來說,要替齊王世子提親納二姑娘爲妾!”說着,燕娘臉上也露出一絲不可思議,這齊王妃着實是離譜,就算是二姑娘南宮琰是庶出,可是怎麽說也是南宮家的族長南宮秦的女兒,更何況南宮家從來就沒有爲妾的姑娘,即便是皇子想要納二姑娘爲側妃,南宮秦也定是不會同意的,更别說不過是一個齊王世子了。
頓了頓後,燕娘繼續道:“二夫人當場就回絕了。可是這事還是傳到了老夫人的耳裏,老夫人氣急了,覺得這事實在是有損我們南宮府的臉面,就把二姑娘叫過去斥責,質問二姑娘跟齊王世子到底是不是真的私相授受,怎麽齊王妃會莫名其妙地來南宮府提出這種要求!”
南宮玥的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眼中閃過一抹淡淡的諷刺。蘇氏一向最愛面子,會作出如此反應,南宮玥并不意外。
“那二姐姐怎麽說?”南宮玥問道。
“二姑娘說相看的那日在白馬寺她偶然遇到齊王世子突然暈倒了,就好心叫來僧人把他擡走了……她當時從頭到尾就沒與齊王世子說過一句話,可誰知幾日後,她的丫鬟晚晴出府幫她買點東西,卻被齊王世子派來的人給纏住了,還硬要塞信給晚晴讓她轉交給二姑娘,晚晴當然是沒收,不過也因此好些日子不敢出府。事情已經過了兩個多月,齊王世子那邊再也沒動靜,還以爲沒事了,誰知道齊王妃會突然派人找上門來……”燕娘說話的同時,兩人已經到了榮安堂的院門口,蘇氏的丫鬟迎了上來。
不過,此時南宮玥倒是松了一口氣,隻要二姐姐自身立得正就行,其他的自有家裏與她做主!
丫鬟領着南宮玥去了東次間,一進去,就看到南宮琰正一動不動地跪在地上,纖細的身形挺得筆直,顯得有些單薄。
除了南宮琰,林氏、黃氏、顧氏和柳青清也都到了,坐在兩邊的圈椅上。
蘇氏下首的林氏出聲勸道:“母親,這事其實也跟琰姐兒沒什麽關系……”都是齊王世子實在太過荒唐!
蘇氏仍是怒意難平,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她也知道南宮琰也許是無辜,可是因爲南宮琰壞了南宮府的名聲也是事實。今日的事若是傳揚開去,這南宮府必然就成爲王都中茶餘飯後的話題!
一旁的黃氏亦是面色陰沉,心裏真是把南宮琰給恨死了。所謂:“蒼蠅不叮無縫之蛋”,若非南宮燕不夠謹言慎行,怎麽會讓齊王世子心生如此妄念!這事若是傳揚出去,自己的女兒琳姐兒還如何嫁人!
南宮玥走到南宮琰身旁,先給蘇氏請了安。
一看到南宮玥,蘇氏的面色稍緩,示意她免禮。
南宮玥沒有急着落座,俯身試圖扶起身旁的南宮琰,道:“二姐姐,快起來。”
南宮琰遲疑地看着蘇氏,沒有起身。
南宮玥自知蘇氏的心思,便向她道:“祖母,照孫女看來,此事分明是齊王府在故意駁我們南宮家的臉面,與二姐姐并無關系,若因此怪罪二姐姐,隻會讓外人看笑話。”她皺了皺眉,故作遲疑道,“祖母,孫女想此事還是交由大伯處置吧。齊王妃這件事做得實在有些荒謬,總讓人覺得其中另有隐情……”
蘇氏亦是眉頭一動,心想:也是。如果齊王妃真心要給齊王世子納妾,悄悄地遣人來說便是了。難不成她是故意的?
這時,柳青清也出聲勸道:“祖母,孫媳覺得三姑奶奶說得是,三姑爺再過三日就要回來……您說會不會是有人看不慣南宮家如今聲勢鼎盛?”
這一句說得蘇氏面上一松,三姑爺這次可是立了大功,也算是給他們南宮家添了光,别人難免會有所嫉妒,這麽說來,琰姐兒還真是太無辜了!
想到這裏,蘇氏立刻決定,他們南宮府絕不能示弱于外人!白白讓齊王妃得意!
蘇氏露出慈愛的笑容,看着南宮琰道:“琰姐兒,快起來吧,這事祖母一定會爲你做主的。”她表現得一副好祖母的樣子。
南宮琰松了一口氣,忙謝過蘇氏,然後在南宮玥的攙扶下站起身來。
跟着蘇氏又慈祥地對南宮玥道:“玥兒,你也早早回去吧。三姑爺就要回來了,這些天王府中想必還有不少事要打點。過幾日,你再與三姑爺一起回來吧。”
“多謝祖母。”南宮玥笑着應了。林氏有些不舍,親自送南宮玥去了二門。
南宮玥與林氏告别後,就回了王府。
一回府,她便寫了一封長長的信,讓百合交給周大興,命他親自交給大伯南宮秦。
在那封信中,南宮玥先是緻了歉,又詳細地說了她與齊王妃的幾次嫌隙,提及這次齊王妃聲勢浩大地派人上門納妾,可能是故意要借着羞辱南宮府的行爲來報複自己!
信送走了,可是南宮玥的心情還是有些煩躁,也不知道這次的事會不會對南宮琰的婚事産生什麽不好的影響……
“世子妃,外院的大廚房已經拟好了三日後的菜單,您可要瞧瞧?”
這時,百卉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南宮玥接過菜單,一邊看一邊吩咐道:“讓人去我莊子上挑一些新鮮的蔬果回來……”
“是!”
“還有,這兩日王府上下再重新打掃一遍,挂上新制的燈籠。世子回來的那一日,讓所有的下人們都換上新制的春裝……”
南宮玥細細地一一叮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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