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傅雲雁後,南宮玥便吩咐道:“朱興,你安頓一下楚大叔和阿藍。”
“是,世子妃。”朱興拱手領命。
跟着,南宮玥又對任子南說:“阿藍,你也别急着當職,先好好歇上幾天。”
楚大衛不以爲意地搶着說道:“世子妃,阿藍這點小傷不礙事的,他的身子結實着呢。”說着他還用力地在任子南的胸膛上拍了一下。
百合的悶笑聲清晰地從身後傳了過來,南宮玥眼中也染上笑意,原本因爲那封信一直不能平靜的心緒稍稍被轉移了些注意力,笑道:“楚大叔,你們剛到王都,就讓阿藍陪你四處好好看看、逛逛,也好熟悉一下環境。也不差這幾天。”
“多謝世子妃。”
父子倆謝過南宮玥後,朱興就帶着他們下去安頓了。
南宮玥則和百卉百合她們回了撫風院。今日,她沒急着洗漱,而是把自己一個人關在了書房裏,然後從懷中拿出了那個發黃的信封。
輕若鴻毛,重若泰山,大概就是這個感覺吧。
南宮玥深深地凝視着那個信封許久許久,才把它放在一邊。
她取過一張信紙,鋪在書案上,跟着把些許清水倒入硯台,一手拿起墨條,一手撩起袖子,挺直腰闆。
父親自小教她磨墨的人姿勢要端正,磨墨要輕重、快慢适中。
眼看着清水在墨條一圈又一圈規律地研磨中漸漸地變爲濃稠的墨汁,南宮玥的心漸漸地沉靜了下來……
待她放下墨條時,已經是心有腹案。
她拿起一支小楷筆,一鼓作氣地給蕭奕寫了一封長信,這信要從一個多月前她第一次到柳合莊說起……詳細講述了關于柳合莊之事的前因後果,然後她擡起筆尖又沾了沾墨,下筆的速度開始放緩。
“阿奕,我下筆寫這封信前遲疑了許久,現在戰事正在關鍵之處,沒有任何事能淩駕其上,我本不該讓你分心,可是此事涉及祖父,我斟酌之後,還是給你寫了這封信。
當你看到這封信時,也許會氣會急,但是王都還有我,我會将一切處理妥當,讓你可以心無旁骛。
祖父的遺書我好好收着了,盼歸來!”
寫到這裏,南宮玥沒有收筆,而是鄭而重之的在最後又加了一句話。
寫上最後的落款“玥”以後,南宮玥長舒了一口氣,原本略顯緊繃的身形終于舒展了開來,這一天的疲倦頃刻間席卷全身。
南宮玥仔細地把那封遺書藏到一個檀木匣子中,上鎖後,這才把百合和百卉喚了進來,并吩咐百合明日一早把信寄給蕭奕。
她與蕭奕之間的信件自有特别的渠道,速度也隻比三千裏加急慢上一點。
這封信應該很快就能到蕭奕的手中了。
南宮玥走窗前,推開窗,沉默地看着漸漸暗淡的天色。兩世以來,她從不知道自己也能如此思念一個人,隻希望南方的戰事能夠盡快結束。
日落月升,漫長的一天結束了。
過了臘八節,很快就要到新年了,其中重要的事情之一就是爲各府準備年禮。
關于年禮的事,她早早便已經吩咐了下去,于是次日一大早,安娘就拿着一張禮單過來了,慎重地說道:“世子妃,這是給南疆的鎮南王府送去的年禮,您看看,還有什麽需要補充的?”
南宮玥是新婦,這是她第一次給南疆的公婆那邊送去年禮,無論如何,也不能有任何差錯的,因此安娘對這次的年禮很是慎重。
南宮玥接過禮單看了看,大多都是王都的特産,還有一些滋補藥材……
“再加幾樣王都流行的布料和絹花吧。”頓了一頓後,她又道,“我記得宮裏賜了不少絹花,就拿一匣子添加進去吧,也好給世子的幾位妹妹把玩。”
鎮南王隻有蕭奕和蕭栾二子,但女兒倒是不少,小方氏便有一個嫡女,其餘的皆是庶女。
安娘點頭應了,看着南宮玥又問:“世子妃,那世子那份……”
“世子的衣物、鞋子,我都已經準備好了,再把我爲世子準備的藥材、藥丸都帶上,千萬不要同那邊的搞混了。”說着,南宮玥把早就準備好的禮單交給了安娘,“世子的東西,一會兒就交給朱興單獨安排。”
兩人正在說話,百卉進來禀報道:“世子妃,意梅來了。”
年底是對賬的時候,每年意梅都會在這段時間把胭脂鋪子的賬冊拿來。
南宮玥點點頭說道:“讓意梅進來吧。”
安娘也沒特意退下,她也算是看着意梅長大的,一看意梅進屋,臉上不由露出笑意,但很快便是笑意一僵,眼中掩不住的擔憂。
意梅的臉色看起來有些憔悴,雖然施了脂粉,還是掩不住眼下的陰影。
待意梅請安後,南宮玥先讓她坐下,仔細看了看她的臉色,問道:“意梅,你沒事吧?可是沒睡好?”
“是啊,意梅。”安娘擔心地附和道,“我瞧你的氣色有些不好。”
意梅把手中的包袱放在案幾上,打開後,指着其中的一疊賬冊,笑道:“世子妃,您看看這疊賬冊就知道奴婢爲何沒睡好了。這些天逢着年底,鋪子裏的生意熱火朝天,奴婢真是恨不得有分身術才好。”
南宮玥雖然沒有數,但也從這疊賬冊的厚度,看出确實比起往年多了不少。自己這家胭脂鋪子雖然不算大,但這些年在王都是越來越興旺,甚至還有不少外地人批量地買去再到外地轉賣,因而如今不止是在王都赫赫有名,連在外地也是名聲鵲起,那些官家、富戶女眷都以能用到“花顔”裏的胭脂爲榮。
這些成果自然都少不了意梅這些年盡心盡力地打點,南宮玥心裏盤算着年底還得給意梅包一個大大的封紅才是。
她含笑着對意梅道:“意梅,鋪子的生意好固然好,你也要注意身子才是。前幾日,我正好得了幾支老參,待會我讓百卉去給你取一支,我再給你寫張藥膳單子,你回去好生補補。”
意梅受寵若驚地欠了欠身道:“奴婢謝過世子妃。”
交了賬冊,意梅與南宮玥又說了一些鋪子裏的趣事,就告辭了。
接下來的好些日子,南宮玥都是在王府中足不出戶。快要過年了,不止是要給南疆送年禮,她還要給南宮府、外祖父、以及詠陽大長公主府等親近人家送上年禮,此外,還要布置王府、年底對賬等等,各種瑣事讓她忙得團團轉……
正所謂“瑞雪兆豐年”,十二月十五,王都開始下起了雪,鵝毛般的雪花紛紛揚揚的從天上飄落下來,不過半天就讓大地變得銀裝素裹,整個王都白茫茫的一片。
次日,傅雲雁便遣人送來了一張帖子,說是要在十七日請南宮玥過去賞雪,倒是讓忙碌中的南宮玥有了喘一口氣的空隙。
也不知道傅雲雁是不是掐算過的,十七日的清晨,雪就漸漸地小了,但是連着下了兩天的鵝毛大雪,地上已經積了一層厚厚的白雪。
不過,王都畢竟是王都,街道上的積雪早就被清掃到了路邊,因此馬車行走起來并沒有太大的問題,隻需要稍稍放慢速度即可。
南宮玥的朱輪車在辰時準時進了詠陽大長公主府,在百卉和百合的攙扶下,小心翼翼地下了車。
此時,天空中隻餘下零星的小雪還在時不時地飄落。
倒是巧得很,南宮玥才下車,就看到雲城長公主府的馬車也進來了,看來是原玉怡來了。
傅雲雁今日親自在二門處迎客,蔣逸希已經到了,正在傅雲雁身旁與她說着話。
一見南宮玥,蔣逸希便叮囑道:“阿玥,你走得小心點,今日地上可能有些滑。”
傅雲雁笑道:“希姐姐,您就放心吧,有百卉和百合在,一定不會讓阿玥摔着的。”
她這麽一說,百合得意得尾巴都有些翹了起來,“傅姑娘這麽說,那對奴婢和表姐可是最大的誇獎了!”
這時,原玉怡也下了馬車,笑道:“六娘,你可真回選日子,正好雪停了,我們待會還可以去花園賞梅。”她轉頭又對南宮玥道,“玥兒,你還沒來公主府賞過梅吧?姑祖母喜歡梅花,因而在花園的北邊種了一大片梅林,白梅、金梅、紅梅……整個冬天都花開不斷,這兩日剛下了雪,梅花一定都開得好極了,香極了。”
“那是自然的。”傅雲雁挺了挺胸膛,得意洋洋地說道,“我們府中的梅自稱第二,也就隻有宮中敢稱第一。”
原玉怡抿唇笑着說道:“希姐姐,玥兒,你們瞧瞧她,才誇幾句,六娘又要飛上天了。”
四個姑娘都笑了,一邊說,一邊過了二門,朝内院走去。
來了公主府,她們自然是要先去向詠陽和傅大夫人請安。傅大夫人知道她們要來,幹脆就在詠陽的五福堂等着她們,也省得她們跑兩趟。
兩位長輩也沒多留她們,隻是随意地問候了幾句,便讓她們四個年輕姑娘自己玩去了。
幾人在傅雲雁的帶領下去了府中的後花園。
如同原玉怡所說,園中的梅花開得好極了,還沒進園,就已經能聞到花園中飄出縷縷梅香,讓人心醉。
此刻是金色的臘梅開得最好的時候,一朵朵金黃的梅花像是一個個金色小鈴铛般挂在樹枝上,微風一吹,便帶着淡淡的梅香撲鼻而來,令人神清氣爽。
而白梅和紅梅都是含苞欲放,楚楚動人,顯然再過些日子,待它們一起綻放時,這花園中将是另一番美景。
“一枝梅花開一朵,惱人偏在最高枝。”蔣逸希遠眺着梅林,歎道,“可惜霞妹妹不能來,她最喜歡梅花了。”
說起韓绮霞來,傅雲雁亦有幾分感慨,道:“我給霞表妹送了帖子的,可是齊王府沒動靜,我猜一定又是被表嬸給扣下了。”齊王妃實在是小心眼,爲了婚事不成,就給擰上了,這架勢好像是連親戚都不想認了。要不是爲了韓绮霞,傅雲雁才懶得理這個莫名其妙的齊王妃。
“哎,”原玉怡無奈地歎了口氣,“齊王府最近也是多事之秋,霞表妹估計也沒心情出門了……”
傅雲雁想到了什麽,眉頭微動,“怡表姐,你不會跟我說那件事是真的吧?”
南宮玥亦是看着原玉怡,那眼神仿佛也在問着同樣的問題,唯有蔣逸希一頭霧水地看着她們,“你們在說什麽啊?”
一瞬間,另外三雙眼睛都看向了蔣逸希,似乎在說,希姐姐,你也太不食人間煙火了!
原玉怡理了理思緒,這才娓娓道來:“三天前,一個齊王府的逃奴逃到了京兆府門口,當場喊冤,口口聲聲說這齊王府裏藏污納垢,因爲她不小心看到了齊王世子和齊王的一個妾室有了苟且,所以齊王妃就想要殺人滅口……鬧得那可真是厲害。不過很快就被齊王府管家給帶走了,那個逃奴的家人都說她最近撞了頭,腦子出了問題,所以才胡言亂語……既然齊王府和那逃奴的家人都出面了,京兆府也不好管人家的家務事,就讓他們把那個瘋瘋癫癫的逃奴給帶走了。”
齊王世子居然連他父王的妾室都敢染指?!蔣逸希聽得目瞪口呆,這也太荒唐了吧!
确實很荒唐,南宮玥甚至還知道那個傳言中的妾室正是方紫藤,隻是這傳言是真是假,就連她也沒有弄清楚。
傅雲雁搖頭歎道:“你們說,我那個表哥莫不是以爲自己是前朝的高宗皇帝?”
前朝的高宗皇帝登基後納了先皇的一個妃子爲嫔,那個時候,可是轟動了天下,爲滿朝文武所诟病,偏偏高宗皇帝癡戀那個女子,甚至後來還立了她的兒子爲太子,不僅失了臣心,亦失了民心……而那個太子後來便成了前朝的末代皇帝。
原玉怡目露同情道:“齊王府的後宅亂,最後倒黴的還不是霞表妹……”這好點的人家哪裏還看得上齊王府,想要攀附齊王府的又會是什麽好人家!“過兩天,我還是得去看看霞表妹,陪她聊聊天。”她們四人之中,現在也隻有她還能進齊王府的大門了。
“怡姐姐,”南宮玥忙道,“那你幹脆幫我送點年禮給霞姐姐,我也不方便給她捎東西。”
南宮玥這麽一說,傅雲雁和蔣逸希也争先恐後道:
“玥兒,你這個主意好!”
“怡妹妹,你也替我捎些東西吧。”
原玉怡得意地挺了挺胸膛,“你們既然要求我辦事,還不好好地賄賂我?”
“這個簡單。”蔣逸希笑吟吟地說道,“怡妹妹,你不是喜歡我煮的雪水茶嗎?難得今年瑞雪,今日六娘又請我們過來賞雪,正好我們從梅花上掃些雪水存起來,來年開春我再煮茶給你們喝怎麽樣?”
這臘梅上的雪是香的,掃下花瓣上雪,封入罐子中,待到來年便可用來煮茶,這茶中便會帶着梅花的香氣。
不過這花瓣上的雪就這麽一點,想要積累成一罐子可要費一番功夫。
不過也正因爲費功夫,喝起來才會覺得格外香甜吧。
蔣逸希這麽一說,原玉怡立刻兩眼發亮,對南宮玥和傅雲雁道:“玥兒,六娘,今年開春的時候,希姐姐請我喝過雪水茶,可香了!”
“掃雪煮茶,這個主意甚好。”南宮玥笑着點頭道。
傅雲雁好奇地從一朵花上拈了點雪花,湊到鼻頭聞了聞,道:“阿玥,好像确實有點香。”
不過,掃梅花上的雪……
她看了一圈周圍那丁點大的梅花,真是頭也大了。
原玉怡自然看了出來,笑眯眯地威脅道:“六娘,你若是敢躲懶,那以後我們喝雪水茶可就不叫你了!”
傅雲雁無奈地舉雙手投降。
丫鬟們很快取來了幾個陶瓷的罐子以及幾把小刷子,四個姑娘便分頭掃起雪來,一邊掃,一邊聊天,而她們的貼身丫鬟自然也不好意思看着,也一起幫起忙來。
這一掃,便忙到了午時。
一位老嬷嬷過來含蓄地提醒她們午膳已經備好了,于是傅雲雁便帶着她們去了離花園最近的望梅閣。
望梅閣中早就燒起了火龍,一進門,就覺得裏面暖如春夏,與外面的冰天雪地仿佛是兩個世界一般。
丫鬟們忙替姑娘們解下了厚厚的鬥篷,南宮玥頓時覺得身上輕快了不少,長舒了一口氣。
原玉怡也是一樣,捶了捶酸軟的胳膊說:“原來掃雪這麽累,希姐姐,你可真有耐心。”
蔣逸希掩嘴輕笑道:“累才好,明年喝起茶來才更香。”
見姑娘們都坐下了,丫鬟們一個個地提着食盒進來了,然後把熱騰騰的菜肴一道道從食盒中取出上桌……
用了午膳後,丫鬟們又上了熱茶給衆人消食。
熱茶下肚,整個人便從内到外地熱了起來,姑娘們的臉頰上都浮現淡淡的紅暈,看來都是容光煥發。
傅雲雁突然做了個手勢,她的貼身丫鬟便捧着一個紅木托盤過來了,上面放着幾方帕子。
南宮玥她們還沒搞清楚,那個丫鬟已經一人給她們奉了一方帕子,南宮玥的是月白色的,原玉怡的是淡黃色的,蔣逸希的是梅紅色的,每一方帕子上都繡了一枝梅花,隻是繡工實在是平平。
南宮玥眉眼微動,脫口問道:“六娘,這些莫不是你繡的?”
一時間,衆人的目光都灼灼地看向傅雲雁,傅雲雁沾沾自喜道:“阿玥你可真聰明。你們看,隻要我用心做,還沒什麽做不好的。”
南宮玥和原玉怡、蔣逸希互相看了看,雖說着帕子的繡技連八九歲的孩子都不如,但是對傅雲雁來說,确實已經是難能可貴了。原玉怡掩嘴取笑道:“六娘,這麽快就開始繡嫁妝了啊?”
“那可輪不到我。”傅雲雁還是有點自知之明的,“我娘說了,也就指望我繡個帕子、荷包什麽的就夠了。”
她這話倒是說得其他幾位姑娘有些同情傅大夫人了。
“怡表姐,”傅雲雁忽然賊兮兮地看向了原玉怡,“我什麽都告訴你,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着我?”
原玉怡狐疑地眨了眨眼,一頭霧水。
傅雲雁嘴角狡黠地彎起,故意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問道:“怡表姐,我聽說表姑母在幫你相看了,是不是真的?”
原玉怡怔了怔,第一反應便有些不好意思,但又不想讓傅雲雁太得意了,道:“就算告訴你,你又能如何?”
“當然是幫你去打聽打聽人品啊。”傅雲雁理所當然地說,“萬一是那種讨人厭的人家,以後不準我上門那可怎麽辦?”
原玉怡又是一愣,這一回,倒是眼眶有些濕潤。六娘倒是跟自己想到一會兒去了。
眼看着身旁的好友一個個有了歸宿,原玉怡的心情是有些複雜的,一方面期待自己也能遇到相敬如賓的夫君,另一方面也覺得惶恐,對于未知的将來感到不安……
“六娘!”原玉怡撲了上去抱住了傅雲雁,“那我可指望你幫我掌眼了。”她故意把臉埋在傅雲雁的懷中,惹得傅雲雁嫌棄不已地推開了她。
一旁的蔣逸希和南宮玥相視一笑,由着這表姐妹倆笑鬧成一團,自顧自地閑聊着。
小小的屋子中充斥着姑娘們明亮的笑聲,仿佛早春提前來臨。
原玉怡與傅雲雁笑鬧了一會兒,倒是想起了一件事來,朝蔣逸希看去,問道:“希姐姐,我聽說,最近皇後招了不少人家的小姑娘進宮說話?”她雙目閃閃發光,很顯然,她的問題絕對不是表面的那麽簡單。
這一句一下子引來傅雲雁和南宮玥的注意力,她們也想到了,傅雲雁眨了眨眼,道:“不會吧?五皇子才九歲呢。”言下之意是原玉怡是不是想太多了?
蔣逸希隻是喝着茶,默不作聲,她不說話,反而讓她們懷疑原玉怡的猜測沒有錯。
難道說,皇後真的在幫五皇子相看人家了?
“過了年,五皇子也該十歲了。”南宮玥淡淡地說着,心裏卻有幾分感慨:時光飛逝,那個曾經沒活過六歲的小男孩現在已經這麽大了,甚至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
南宮玥凝眸一想,最近皇帝對五皇子越來越關注,因此朝中立五皇子爲太子的風向越來越明顯,現在大皇子、二皇子和三皇子不是成婚,就是已經定親,也隻有五皇子的親事沒有定下……說不定,這也是皇後想借着這個機會試探皇帝的意思。
選太子妃跟選皇子妃的标準總是不一樣的……
幾位姑娘都是若有所思,不過無論如何,這事跟她們關系不大,很快,她們又聊起了别的話題。
這一日在愉快的氛圍中匆匆過去,過了未時,幾個姑娘就一一與傅雲雁告辭。
當南宮玥回到鎮南王府的時候,才剛剛到申時一刻,還在二門時,鵲兒便禀報說朱興有事找她。于是南宮玥幹脆直接去了外書房。
朱興很快便匆匆趕來,行了禮後,直接禀報道:“世子妃,鄭直已經被押到王都了。”
坐在書案後面的南宮玥微微點頭,問道:“……他怎麽說?”
南宮玥沒有問鄭直到底招沒招,因爲她還是挺相信朱興那些人的手段的。
“鄭直招認,是繼王妃命他來柳合莊收銀子的。他主要負責的是北方這幾省的莊子和鋪子的收益。每半年收一次。”
“每次有多少?”
朱興憤憤然地說道:“他一開始還說隻有兩三千兩,後來用了刑,才招認說,每半年就有兩萬多兩收益!”
“兩萬多兩。”南宮玥平靜地說道,“世子的産業有一多半在北方,再加上南方和其他地方的收益,粗略算來,繼王妃一年至少可以從世子這裏得到近十萬兩。”
朱興恨得咬牙切齒,從懷裏取出了幾張銀票,又說道:“世子妃,這是鄭直身上抄來的,從各個莊子和鋪子裏收到的銀票,總共有一萬三千兩,您看要如何處置。”
南宮玥思吟片刻,說道:“暫且先放着,待我把餘下的莊子鋪子整頓之後再一并處置。”
距離王都最近的隻有柳合莊和另一個名叫白林莊的莊子,以及位于王都的一家鋪子,南宮玥打算先從這裏着手。
朱興恭敬地應了。
南宮玥随後又道:“我仔細看過賬冊,光憑北方的這幾個莊子和鋪子,若是按正常收益來計算,一年總共也不足兩萬兩。”她神色平淡,但心中卻是按耐不住的憤怒。
柳合莊是蕭奕名下比較大的幾個莊子之一,類似這樣的莊子,哪怕是豐年,每年的收益也不過兩三千兩。但牛管事每半年就能上交小方氏三千兩,可想而知,這些銀子是哪裏來的!爲了這些銀子,這些年來,小方氏也不知道敗壞了蕭奕多少名聲!
也難怪前世的蕭奕會如此惡名昭著。
南宮玥平複了一下心緒,問道:“牛管事現在去了哪裏?”
“鄭直說,是去了南方。”朱興回答道,“但鄭直也不知道他是去做什麽……應該是真不知道,他熬不住刑。”
“南方嗎?”南宮玥喃喃自語。
她這些日子已經把賬本看得七七八八的了,蕭奕手中的産業以北方和江南那邊的最多,北方以莊子爲主,江南則主要是田地和鋪子,其中有八成在前幾年裏陸續換了管事。而其他一些産業,比如礦山、船廠、錢莊之類的,從賬目來看,倒也還幹淨。
或許是小方氏并不知道蕭奕還有這些産業,也或許是她沒找到插手的機會。
而牛管事會在這個時候去南方,莫非……
“世子在南方有一個船廠。”南宮玥擡眸說道,“我懷疑小方氏是不是開始打船廠的主意了。”
“可惡!”朱興一時沒忍住,脫口而出的罵了一句粗話,但立刻就意識到南宮玥在這裏,忙低頭道,“世子妃,那現在怎麽辦?”
“有什麽可以着急的呢。”南宮玥笑了,“既然知道他去了南方,派人截下來也就是了。”
朱興也不禁笑了,拍了一下自己頭,說道:“也是,是屬下糊塗了。”他是一時心急了。
“另外,那牛長安現在如何了?”
朱興露出了一絲陰冷之色,“送到了西北的一處礦山,屬下讓人去打點過了,絕對死不了。”
南宮玥微微颌首,囑咐道:“透些消息出去。”
朱興眸光一亮,“世子妃的意思是……”
“時間沒有算錯的話,易嬷嬷和我的信也該送到南疆了。再算算牛管事得知柳合莊消息的時間,他的告狀多半也要到了。”南宮玥的手指輕輕扣着書案,淺淺一笑,說道,“南疆與王都千裏之遙,總得要繼王妃先出了招,我才能找到機會收拾她!……這一次,我非得讓她把吞下去的那些原封不動的吐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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