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玥卻是優雅地品嘗着席上的佳肴,似乎張老夫人所說的一切與自己毫無關系。
張老夫人的臉色有些難看,但很快又變回了原來那個悲傷的老婦人,真誠懇切地說道:“世子妃,老身素來聞知您賢良淑德之名,在閨中就得到了皇上‘蕙質蘭心’的美譽,您一定能夠體諒老身對外孫女的這份疼愛之心。”她說着,老淚縱橫,悲痛欲絕,顫顫巍巍地說道,“世子妃,老身求你了……”她一邊說着,一邊作勢便要跪下。
張老夫人心想,憑着自己的輩份和年紀,南宮玥一定會慌忙地來扶住自己,到時候,當着這麽多人的面,隻要自己擺出一副她不答應就不起來的架勢,她想不答應也不成。
張老夫人想得美極了,一邊慢悠悠的往下跪,一邊偷偷去看南宮玥,卻驚愕地發現她正慢條斯理地用帕子按了按唇角,似笑非笑地望了過來,腰背挺直地端坐着,似是在等自己跪下去。
難道真得要向這個還沒自個兒孫女大的南宮玥跪下嗎?
張老夫人一臉難堪,動作也随之僵在了那裏,半屈着膝,不知該跪,還是該起。
南宮玥面帶淺笑,淡然自若。
而齊王妃卻是目露期待,那雙眼睛仿佛在說:怎麽還不跪啊!
張老夫人心裏暗恨:本來指望借齊王妃的勢推一把,看來真是指望錯人了。
“張老夫人,您先起來好生說啊。”旁邊一桌的于夫人突然站起身來,上前扶住了張老夫人,一副打抱不平的樣子,不贊同地說道:“世子妃的心腸就這般硬,這麽一個年紀足以做您祖母的老人就這樣跪在您面前,您卻視而不見嗎?”
南宮玥輕描淡寫地說道:“于夫人,你的話好生奇怪。本世子妃身爲堂堂藩王世子妃,張老夫人想向本世子妃行禮問安罷了,怎就成了本世子妃的不是了?……你也是朝廷命官的夫人,這樣不懂規矩,還是别到處走動爲妙,免得給你夫家丢臉。”
說到這裏,南宮玥笑了,又繼續道:“更何況,本世子妃可沒瞧見張老夫人跪下,于夫人恐是眼神不太好,需要找個大夫瞧瞧了。”
于夫人梗了一下,周圍的女眷發出低低的嗤笑聲,仿佛在對她指指點點。她臉色一下子漲得通紅,偏偏又無從反駁。
“世子妃。”張老夫人顯是惱了,語氣有些生硬地說道,“您就毫無慈悲之心嗎?”
齊王妃唯恐天下不亂地接口道:“世子妃,你對普通的疫民尚有慈悲之心,怎麽對二公主卻如此冷心冷肺呢?”
柳青清眉頭一皺,上前正要說話,就見南宮玥向她搖了搖頭,柳青清心知這位三姑奶奶向來很有主意,猶豫了一下便退了回去。
“張老夫人。”南宮玥慢悠悠地說道,“本世子妃不太明白,你方才那席話究竟是何意思?”
張老夫人給于夫人使了個眼色,就聽後者說道:“世子妃這不是明知故問嗎?二公主殿下早夭,又曾對蕭世子有思慕之心,你難道就不該成全二公主殿下未了的心願嗎?”她就隻差沒說是南宮玥搶了二公主的心上人。
南宮玥沒有看她,而是直接問道:“這也是張老夫人的所想?”
張老夫人拭了拭眼淚,說道:“老身自然也是這樣想的。”
“大膽!”南宮玥突然俏臉一闆,猛地的一拍桌子,冷聲道,“二公主已薨,張老夫人的意思難道是結陰親不成?素來冥婚隻在男女皆亡之時,世子爺現在正領兵征戰沙場,與南蠻一戰,保衛我大裕國土。張老夫人你這究竟是在咒世子爺呢,還是希望我大裕敗于南蠻?!”
四周皆沉默了下來,大裕正與南蠻交戰,誰敢咒大裕戰敗?這個罪名着實嚴重,衆人皆不敢多言,生怕一不小心說錯了話,同時也對這位鎮南王世子妃有了新的認識:她雖然年紀小小,卻絕不是任人揉搓之輩!
張老夫人爲之一驚,心裏透着一絲涼意,若是此罪落實了下來,連宮裏的女兒張嫔都保不住自己。
張老夫人暗惱南宮玥的牙尖嘴利,口中則慌忙地辯稱道:“老身當然不是這個意思。隻是老身憐二公主殿下早夭,無人供奉香火,怕是要化爲孤魂野鬼,從此永陷孤獨,實在太過可憐……”她長長歎息着,渾濁的眼中滿是憐愛之情。
“張老夫人,節哀順便。”于夫人一臉同情地安慰道,“哎。世子妃也隻是憂心蕭世子征戰在外才會口不擇言。……其實我倒是有一個兩全齊美的主意。”她故意頓了頓,見沒有人搭理她,便隻能自己繼續往下說道,“張老夫人您不是還有一個二孫女嗎?不若就委曲了張二姑娘以二公主殿下的名義進門,給蕭世子爲側妃。這一來嘛,二公主殿下的心願能了,二來嘛待日後張二姑娘生下孩子也能過繼到二公主殿下的名下,爲二公主殿下供奉香火。張老夫人,世子妃,您二位覺得如何?”
“這個……”張老夫人故作爲難,但随後又長長一歎,說道,“老身雖舍不得我這二孫女,可爲了二公主殿下,也隻能如此了,就是……”
兩人唱作俱佳,倒是把南宮玥給擡在了杠上。
周圍的人不禁竊竊私語,想看看這個還一臉稚氣的鎮南王世子妃會如何應對。
“哈哈。”南宮玥笑了起來,笑容中充滿了諷刺,“張老夫人,于夫人,不知二位姓甚名誰,夫家何人?”
二人皆是臉色一變,張老夫人闆着臉問道:“世子妃此言而意?”
南宮玥的目光冷冷地在她們兩人身上掃過,似笑非笑地說道:“二位既非本世子妃的母親,亦非本世子妃的婆婆,竟然手長得管到了本世子妃房裏來了,這世間還有這等沒有規矩之事?張家是小門小戶出生,不懂規矩倒也罷,大不了本世子妃費些口舌訓斥兩句。于夫人嘛,你可是出自二榜進士之家,竟也如此無知無德,孫家的家教倒是可見一斑。”
于夫人面色通紅,脫口而出道:“世子妃……你!”
南宮玥冷嘲道:“你二位如此自說自話,莫非以爲我南宮家出來的姑娘是面團子不成?……又或者張家姑娘實在嫁不出去,總打着别人家夫婿的主意?”
此話一出,張二姑娘的名節算是徹底的毀了,若是最後進不了蕭家的門,恐怕也沒有門當戶對的人敢再上門提親了。
“哈哈哈。玥丫頭,這話你倒是說對了。”雲城長公主高傲的笑聲打破了冷寂,“張家姑娘還真就嫁不出去了。你恐怕還不知道,他們家啊,就從沒出過一個原配嫡妻,這不,現在當妾都當上瘾了,總愛肖想那些有婦之夫。”
衆人循聲看去,才發現雲城不知何時也聞聲而來,原玉怡就跟在她的身旁。
“原來如此……”南宮玥沖雲城笑了笑,一唱一合地說道,“還多虧了殿下告訴玥兒呢,原來這做妾還是張家的傳統啊,說不定還是族規呢……這樣不知廉恥的人家倒也少見。”她不顧張老夫人黑得快要滴下墨來的臉色,唇角微勾說道,“但想當妾也要主母同意才行,真可惜,本世子妃瞧不上你家這沒規沒矩的姑娘來做妾!”
“你……”
張老夫人伸手指着南宮玥,手指在顫抖,嘴唇也在顫抖,臉上紅的發黑,像是随時都會暈厥過去。
傅大夫人着實看不下去了,也出聲道:“南宮家規矩謹嚴,又豈是這些小門小戶能相提并論的。商賈就是商賈。不過,張老夫人,你們張家在王都也待了十來年了,還是多學學規矩才好,免得給三皇子殿下丢臉。”
“傅大夫人!”于夫人終于找到了說話的機會,一臉不平地說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她撇了一眼南宮玥,意有所指地說道,“‘嫉妒’有違《女訓》、《女誡》,乃‘七出’之名,難道還不允許别人說說?”
“王都勳貴世家,豈有成親不到一年就納妾之理?”傅大夫人嘲諷着說道,“原來兩榜進士孫家也不過爾爾。”
雖然時人多有納妾通房之舉,但是,爲了顧及妻族的顔面,一般在新婚三年内都不會堂而皇之地納妾,最多也就是房裏添幾個通房。而越是勳貴之家就越是如此,甚至在某些規矩森嚴的人家也有嫡長子沒有出生前都不得正經納妾的規矩。
畢竟對一個家族來說,嫡長子才是最重要的。
當然,皇家除外。
席間的貴夫人們全都發出了不屑嗤笑聲,她們的家中大多數都還沒有站隊,對于張家所求雖是不屑,但畢竟與自己無關,也就是瞧個熱鬧,但瞧了這麽久,張老夫人和于夫人這種種醜态卻是讓她們越發瞧不起。
若不是看在張家是三皇子舅家的份上,這樣的商賈人家,誰人耐煩應酬。
而那于家和孫家,在座的貴夫人們已經把他們從日後聯姻的名單裏劃掉了,如此小家氣的人不管是做女婿還是做媳婦,她們還真是瞧不上眼。
恩國公世子夫人贊賞地看向南宮玥,見她直到此刻,依然一派淡然,一舉一動都是儀态萬方,心中暗贊:不愧是南宮家出來的姑娘。
不僅是世子夫人,席間不少夫人也是如此想的,甚至有些已經暗暗計劃着回去打聽一下南宮家可還有待字閨中的姑娘。
“世子妃,今日還真是我的不是。”恩國公夫人在衆人的視線中緩緩起身,向着南宮玥緻歉道,“是我這賞菊帖送的不是,沒有考慮到收帖之人的身份……”說着,她看向世子夫人,意味深長地吩咐道,“以後我們家再發帖,要注意避開那些不懂規矩的小門小戶人家。”
“是,母親。”世子夫人恭敬地說道,“媳婦知道了。”
衆人皆是倒吸了一冷氣,恩國公府竟然如此堂而皇之的向三皇子的舅家下逐客令?
不過,恩國公府也确實不懼三皇子,畢竟他們家靠着的乃是皇後和中宮嫡子。
張老夫人一口氣上不來,一下子就撅了過去。
“張老夫人!”于夫人驚慌地喊着,“快,快送老夫人回府……”
席間一片混亂,張伊荏花容失色地扶住了她,眼淚汪汪地喊道:“祖母,您别吓荏兒啊,祖母!”
張府的丫鬟和婆子立刻圍了上來,很快就攙扶着暈倒的張老夫人走了。
于夫人見狀,正要趁機告退,她的一個丫鬟悄悄地跑了回來,告訴了她一件事——她的“金背大紅”竟然是張伊荏讓人折的。
這張家,虧她今天勞心勞力,連自己的臉面甚至娘家的臉面都不顧了,爲了張家在周旋,她張伊荏竟然折了她的“金背大紅”?于夫人氣極攻心,緊跟着也撅了過去。
“夫人!夫人!”
随着于夫人也被扶着離開,雨霖閣裏又恢複了安靜。
衆賓客看着空蕩蕩的門口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交頭接耳地讨論起剛才發生的事,她們不好意思主動來找南宮玥攀談,便是一邊與人閑聊,一邊時不時地朝南宮玥這邊看來,竊竊私語起來:
“劉夫人,你說這事能成嗎?”
“讓張二姑娘捧着二公主殿下的靈位嫁進鎮南王府,這聽着确實有些荒謬啊。”
“我看這可說不好,皇上從前可是很疼愛二公主殿下的。”
“也是啊,二公主殿下人都沒了,她這點小小的要求對皇上而言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
“不會吧?”
“……”
衆人越讨論越是興緻勃勃,連着整個雨霖閣内的氣氛變得有些詭異。
四周的女眷們一道道帶着窺探意味的目光連着坐在一旁的傅雲雁、柳青清等人都覺得有些不自在,更何況她們自以爲壓低的聲音其實隻聽幾個字也能猜個十之八九。
雲城忙安慰南宮玥道:“玥兒,你不用擔心,這個張老夫人是母以女貴,這些年來順風順水慣了,以緻都忘了她自己的出身了,說來她也不過是個鄉下婦人罷了……”她不屑地冷哼了一聲,“皇上是決不可能答應她這種荒唐的要求的!”這種事傳出去,簡直是要笑掉人大牙,這張家恐怕是吃準南宮玥才十三歲,又是新媳婦,臉皮薄,想讓她先松了口。
“殿下說的是。”傅大夫人亦是道,“如此聞所未聞的荒謬之事,皇上皇後決不可能答應的。”
兩位長輩一片愛護之心,南宮玥自然明白,忙站起身來,對着她們福了福道:“玥兒謝過殿下,謝過傅伯母的關愛。”
雲城長公主和原玉怡幹脆也在這桌坐了下來,爲了緩解氣氛,原玉怡故意問雲城:“母親,我剛剛聽您說張家就從沒出過一個原配嫡妻,那是怎麽回事啊?别人且不說,那平陽侯夫人總是原配吧……”不過既然剛剛張老夫人沒有反駁,不會這平陽侯府還有什麽不爲人知的秘聞吧?
原玉怡想到了,四周其他的女眷也想到了,一個個都把耳朵豎了起來。
雲城明知這一點,卻故意還是拔高了一個音調:“怡姐兒,那時你還沒出生呢,自然是不知道的。現在的平陽侯夫人根本就不是平陽侯的原配。那會兒,平陽侯還隻是曲大公子,除了原本的原配嫡妻,他又納了張氏爲二房,偏偏那嫡妻是個沒福分的,沒兩年就去了,曲大公子就把張氏給扶正了,後來先帝給已經去世的老侯爺封了平陽侯,張氏就成了平陽侯世子夫人,還一路成了平陽侯夫人。曲家這事知道的也就以前跟着先帝的一些近臣,曲家自己當然是特意避着不說,慢慢地,自然也就沒什麽人知道。”
周圍的賓客都沒想到平陽侯府竟然還有如此勁爆的舊聞,再想到剛才張老夫人和南宮玥的那一番唇槍舌劍,更是覺得不虛此行啊。當鎮南王府對上三皇子的舅家張府,這結局又會是如何呢?
衆人心中很是波濤洶湧了一番,繼續注意着南宮玥這桌的動靜。
傅大夫人亦是點頭道:“這張家自從當年出了個太子良娣,也就是現在張嫔後,就老想着借府裏的姑娘投機取巧,走捷徑。你看這年輕的一輩裏,張大姑娘就給渭南王做了側妃。”雖然渭南王是郡王,身份高貴,可是以張府的地位,張大姑娘完全夠格給一個二三品的人家做嫡妻,何必去做什麽側妃!
雲城和傅大夫人這麽一說,賓客們覺得還真是那麽回事,甚至還有了新的發現——
“這麽說來,連張府的表姑娘好像也是做妾的命。”一個夫人小聲地說道,“這明月郡主不是去西戎給西戎王做妾了嗎?”
“如今張老夫人連二公主死了都想送她去做妾,這張家還真是……”
宴會中,女眷們聊得如火如荼,心情舒暢,感覺未來半個月王都都不缺話題了。
真是多虧了張府啊!
……
在衆人聊得興沖沖之緻,張老夫人和張伊荏也終于回到了府裏,張老夫人是在馬車上醒過來的,但還是憋着一肚子火,撒不出來,隻覺得眼前一陣一陣的黑影,揮之不去。
“豈有此理,真是豈有此理……”張老夫人一想到剛剛在恩國公府所發生的事,就氣得全身發抖。
這些人居然敢嘲笑自己,實在是欺人太甚!
“祖母,您消消氣,這要是氣壞了自己的身體,豈不是讓她們得意了。”張依荏連忙嬌聲安慰張老夫人,扶着她在紅木太師椅坐下,“祖母,您先坐下歇一歇,喝口茶……”然後喝斥屋子裏的一個穿綠色褙子的丫鬟道,“金巧,還愣着做什麽,還不快去給老夫人上茶!”
“是,大姑娘。”丫鬟金巧應了一聲,連忙端來了茶,畏畏縮縮地道,“老夫人,請喝茶。”說着輕手輕腳地把茶盞放在了大紅木案幾上。
張老夫人端起茶盞才剛碰了下嘴皮子,就把那茶盞砸到了金巧的頭上,嘴裏怒罵道:“賤婢,居然敢端這麽熱的茶給老身喝,是想要燙死老身嗎?”
金巧“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顧不得頭上濕漉漉的一片被燙得發紅,磕頭求饒:“老夫人饒命,老夫人饒命……”
“母親,”正在這時,張勉之匆匆地走了進來,看到屋子裏的情形,皺眉問道,“這是怎麽了?”
張依荏上前行禮道:“父親,沒什麽事,隻是金巧上的茶燙着祖母了,祖母不小心甩到她頭上了。”她輕描淡寫地帶過此事。
張勉之也沒把這事放在心上,揮了揮手道:“收拾好屋子,都退下吧。”
屋子裏的丫鬟婆子們趕緊把屋子收拾妥當,然後全都退到了屋外。
“母親,菊宴還沒結束,您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張勉之一聽說張老夫人退席的事,就感覺事情有些不妙,找了個借口也離開了。
張勉之一問,張老夫人面色刹那間又黑了幾分,壓着一口氣,原原本本地把菊宴上的事說了一遍,最後道:“真是氣死我了!居然把二娘的事也扯出來說,真沒想到這南宮玥小小年紀如此手段了得,可以讓人爲她幫腔到這般地步,倒是我原來小瞧她了!”說到這裏,張老夫人恨得牙齒咯咯作響,“二娘能走到如今這般地步是多麽的不容易啊,可是現在也不知道會被人傳成什麽樣了!”
張勉之卻是完全不在意,平靜地道:“娘,二妹的事已經過去這麽多年了,就算被人知道了又如何,難道還會動搖了她的地位不成。這事也就議論個幾天就過去了,根本就傷不了二妹半分。二妹如今有兒有女,又深受平陽侯敬重,她這個侯夫人的位置坐得穩穩的,您又何必擔心!現如今,最重要的還是怎麽才能讓荏姐兒順順利利地入鎮南王府……”
說起這事,張老夫人一臉憐惜地看着張伊荏,遲疑道:“老大,我始終覺得讓荏姐兒捧二公主牌位入府,這事不妥……那個南宮玥心機了得,嫉妒成性,我們荏姐兒要是真入了府,恐怕日子會過得艱難。不如挑個庶女?”張老夫人一向很疼愛這個嫡次孫女,讓張伊荏爲一個死人捧牌位嫁入鎮南王府已經覺得委屈了她,現在又發現南宮玥不是什麽善荏,自然是不原意張依荏去受苦了。
“母親,您以爲我和三皇子殿下沒考慮過嗎?這庶女的身份總是太低了,我們既然要爲二公主出頭,就不能落人口舌,必須有所取舍。”張勉之勸道,“無論如何,荏姐兒是捧二公主牌位入府,代表的是二公主,代表的是皇家的臉面,鎮南王世子妃哪裏就敢虧待了荏姐兒?隻要荏姐兒能順利嫁入王府,她的好日子可還在後頭呢!”。
張老夫人還是不贊同:“上面有個鎮南王世子妃壓着,我們荏姐兒哪裏能過得舒心如意?!”張老夫人心想:就算再不敢虧待,後宅之中,暗地裏讓人過得不痛快的手段多的是!
張依荏低眉順眼地站在一旁,眸光閃爍。
“母親,您聽我說,鎮南王世子妃年紀尚小,要及笄後才能同鎮南王世子圓房。世子不可能等得了,也不可能一直守着世子妃一個人,荏姐兒要是入了府,這樣一個活生生的大美人往世子那裏一站,我就不信世子會不歡喜……”對于次女張伊荏的美貌,張勉之還是極其有信心的,“一旦荏姐兒得了寵愛,誕下了麟兒,再過繼到二公主名下,将來的世子位,乃至鎮南王之位就非這個孩子莫屬了。待到将來三皇子殿下成了事,登上那至尊之位,殿下自然會爲荏姐兒作主……”
張勉之說着,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殿下說了,将來必定會想着法子除了那南宮家,到了那時,南宮玥又算得了什麽,或殺或廢,還不是由着荏姐兒一句話的事。”
“除掉南宮家?”張老夫人神情微訝,面上也有了一絲松動,“如果這樣的話,倒是不錯。”
張依荏的眼睛亦是亮了亮,嘴角揚起了一絲笑意,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美好的未來。
張勉之強調道:“隻要荏姐兒入了鎮南王府,那她未來的前程可以說是一片光明!荏姐兒可是我的女兒,我這個做父親的難道還會害了她不成?”
“老大,我當然知道你是爲了荏姐兒着想的,可若是南宮玥咬死了不同意荏姐兒捧二公主靈位入府,我們又能怎麽辦?”張老夫人想起今日南宮玥的态度,覺得這事恐怕還沒那麽順利。
張勉之不屑地冷哼一聲,一點也不擔心,道:“皇上孝順,最聽太後的話了。而太後最在乎的也是皇上。母親隻需要按着三皇子殿下所交代的話去說,太後必然會同意,隻要太後同意,皇上自然也不會反對。畢竟二公主再怎麽說也是皇上的女兒,現在不過是想死後得到香火供奉而已。”
張老夫人連連點頭道:“說的是,我一會兒就遞牌進宮,讓大娘帶我去見太後。”
“父親、祖母……”張依荏忍不住輕聲提醒道,“鎮南王世子妃時常出入皇宮,我們可不能讓她搶了先機。”
張勉之颔首道:“荏姐兒提醒的是,母親,你明日還是一早就進宮去,把事情定下來!”
祖孫三人都志得意滿地笑了,期待着明日的到來。
張府的種種謀算南宮玥自然是不知道,她在恩國公府愉快的用完了宴後,這才回了王府。
南宮玥坐在梳妝台前,由着百卉給自己除下頭面,臉上不見疲憊,反而更顯精神奕奕。
“世子妃,張家實在太氣人。”百合憤憤不平地說道,“結陰親。虧他們有臉說得出口。”
“所以,才是由那張老夫人出面,想以老賣老的來迫使我答應。”南宮玥輕笑一聲說道,“她這是欺我年紀小臉皮薄,可以任由他家擺步,簡直就是異想天開。”
南宮玥若真是臉皮薄些,當着這麽多人的面恐怕就會被步步緊逼,一旦松了口,接下來沒臉的可就是她自己了。
百合眼睛亮亮地看着南宮玥說道:“世子妃,您是不是早就料到了?”今日這一席話嗆得張老夫人和那莫名其妙的于夫人半個字都說不上來,還生生氣暈了張老夫人實在太快人心。
“你們家本世子妃我又不是仙人,哪能未蔔先知。”南宮玥秀眉一挑,說道,“但是,這些日子,眼看着張家上蹿下跳,鬧出這麽多事來,我總得有備無患才行。”她故意擡起小巧的下巴,自信滿滿地說道,“本世子妃是什麽人,豈會讓人硬生生地逼到牆角而毫無還手之力呢。”
蕭奕是她的夫君,豈能任由旁人觊觎!
“世子妃好棒!”百合在一旁湊趣地直鼓掌,順便還抓起正在一旁舔毛的小白,拉着它的兩隻前爪一起拍,惹得小白一陣張牙舞爪,“喵——嗚!”
百卉難得沒有瞪她,有些擔憂地說道:“世子妃,您要不要進宮一趟?若是張家……”
“不必了。”南宮玥懶洋洋地說道,“張家明日必會進宮求見太後……該做的,我早已經做了。接下來,就等太後宣我便是。……你一會兒吩咐小廚房給我準備一份冰糖雪梨,潤潤嗓子。”
她的手上還握着一個關鍵的秘密,這一次,無論是張家、二公主還是韓淩賦,必不會讓他們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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