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夫人乃是于夫人,是兵部侍郎于乘風之妻。
一時間,台下的女眷們全都面面相觑,這鬥菊說到底隻是鬥個樂子湊個熱鬧,又不是考科舉,又有誰會真的在意自家的花能不能選上菊王?
怎麽會這樣?!張伊荏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那盆“金背大紅”不是南宮玥的嗎?她之前明明親眼看到南宮玥的丫鬟捧着的……
她反射性地朝南宮玥的方向看了一眼,又心虛地立刻收回了視線。
百合和鵲兒交換了一個眼神,心道:幸好世子妃及時讓她們把“金背大紅”換成了“左妃仙子”!雖然她們也不在意選不選的上菊王,但是讓張府的人得逞的感覺太憋屈了。
而至于南宮玥,她隻是不想和張府選同一種菊花,免得心裏隔應,沒想到倒是意外避開了一個麻煩!
坐在于夫人身旁的一位身形豐腴的夫人試圖開解對方:“于夫人,我看不會吧,是不是被哪個丫鬟不小心擦着碰着了?”
另一位老夫人亦是附和。
其實大部分女眷的心裏都覺得會不會是于夫人得罪人了,有人尋着這個機會報複一下。反正事也無傷大雅,其實也沒什麽好計較的。
可是于夫人卻不肯罷休,恨恨道:“我看那個折花的犯人一定是怕我這‘金背大紅’會得菊王,才做出如此無恥的事!”她的目光在鬥菊台上掃視了一下,落在了台上的另一盆“金背大紅”,“說不定就是這盆‘金背大紅’的主人……”
她這麽一說,張老夫人可忍不了,也猛地站了起來,道:“于夫人,請慎言!”
張老夫人氣壞了,若不是于乘風是三皇子的人,她非得好生教訓她一番不可!
張老夫人完全沒注意到一旁的孫女張伊荏有些心虛的表情。
于夫人也沒想到另一盆“金背大紅”竟然會是張府的,不由得面露尴尬,讷讷道:“張老夫人,我也就是舉個例子……”這還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了!她的長子是三皇子韓淩賦的伴讀,他們家早已三皇子脫不了關系了,而張家又是三皇子的舅家。
想着今日之事還得靠于夫人來幫襯,張老夫人也隻能咽下這口氣,皮笑肉不笑地說道:“于夫人,正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這種事也别随便舉例的爲妙……”
“祖母,我想于夫人也不是有意。”張伊荏在一旁柔聲勸道,一副深明大義的模樣。
于夫人忙附和道:“張姑娘說得是。我也是一時氣憤沒有細思,一定是有小人作祟,想着故意挑撥我們兩家的關系!”說着她倒覺得很可能是如此,給了丫鬟一個眼色命她悄悄地去查查。
張老夫人飛快地看了孫女張伊荏一眼,還想再說些什麽,這時,就聽台上傳來安王不耐的聲音:“有什麽好吵的,反正這兩株都當不了菊王,幹脆一起淘汰好了!”
安王這一句話說得四周都鴉雀無聲,心裏歎道:真不愧是“三癡”安王啊,說話完全就不怕得罪人。
一瞬間,台下的張老夫人、張伊荏和于夫人的臉都僵住了,呆若木雞。
一旁的傅雲雁差點笑了出來,壓低聲音對陸穎梓道:“你外祖父的脾氣還是那樣!”
陸穎梓早已經習慣了自家外祖的脾氣,不以爲意地聳了聳肩。
南宮玥身後的百合和鵲兒暗暗地互相看了看,眼裏都笑意盈盈,覺得安王真是幹得好!
台上的丫鬟有些不安,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恩國公夫人的眼色,見恩國公夫人對着她們點了點頭,就大膽地把那兩盆“金背大紅”都搬下台去了。
而張老夫人、張伊荏和于夫人隻能灰溜溜地坐了回去,憑白讓人看了一場笑話。
這一輪篩選、淘汰下來,鬥菊台上已經隻剩下十盆菊花了。
安王搖頭晃腦地又在台上來回走了一遍後,最後點了“十丈珠簾”爲菊王,“綠牡丹”爲榜眼,而南宮玥送出去的“左妃仙子”竟然也得了個探花。
這倒是個意外之喜,百合和鵲兒樂了,而張伊荏完全沒想到這盆“左妃仙子”竟然是南宮玥的,眼中閃過驚疑之色,其中也夾雜着憤懑不平,驚的是南宮玥的菊花怎麽換成了“左妃仙子”;疑的是南宮玥是不是知道了什麽,才臨時換了花;怒的是這回倒是讓南宮玥坐收了漁人之利……
這個南宮玥果然是狡詐,陰險,也難怪表姐身爲堂堂的公主,最後也會被她害得香消玉殒!自己将來一定要謹慎小心才是……
張伊荏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了下來。
跟着,恩國公夫人命人取來了頭三名的獎品,菊王的獎品是一副美人賞菊圖,這幅畫乃前朝著名大畫家李闫大師所作,在李大師的一生中,畫作大多爲山水畫,這幅美人賞菊圖可以說是他唯一一幅流傳後世的關于人物的畫作,可以說是千金難買;第二名的獎品是一把古琴,亦是當代著名的制琴師所制;南宮玥得的則是一幅精緻的雙面繡屏風,這是當世刺繡大家貞娘子之作,貞娘子已經封山,也算是罕見的東西了。
僅這三樣東西便讓在場的女眷們好好熱鬧了一番,一個個都跑來圍觀品鑒,以緻這頭三名的人家頓時成了衆人矚目的焦點,大家都心裏贊歎這恩國公府真是出手大方。
鬥菊既然結束了,安王便帶着三盆菊花去了外院的席面,也好讓外院的賓客們賞鑒、點評一下今日的頭三名。
而女眷們則在恩國公夫人和世子夫人的帶領下移駕花園東南方的雨霖閣。
南宮玥的身旁很是熱鬧,傅雲雁笑吟吟道:“阿玥,倒沒想到你家的花匠這麽厲害!”
陸穎梓亦是附和道:“那盆‘左妃仙子’确實是不錯,花朵碩大,姿态端正、高雅,花瓣白中透綠,顔色鮮亮,确是上品。”
南宮玥笑道:“其實是皇上的花匠好。”頓了頓後,她又跟着說道,“這是皇上賜我的皇莊裏培育出來的菊花,我前幾日去了一趟皇莊,特意搬了幾盆回來。你們若是喜歡,等我回去了給你們一人送一盆如何?”
傅雲雁和陸穎梓互看一眼,也不與南宮玥客氣了。一旁的原玉怡也不客氣地讨了一盆。
姑娘們言笑晏晏,突然聽到一個穿透力十足的聲音自前方傳來:
“張老夫人,您看起來精神好多了啊!”
姑娘們循聲望去,這才注意到幾丈外的張老夫人和張伊荏,一個身穿靓藍色妝花褙子的婦人正上前與張老婦人搭話。
張老夫人笑容滿面地道:“是劉夫人啊,自從前幾天請高僧過府解夢,老身就……”
她們一邊說,一邊往前走去,也吸引了周圍不少目光。
南宮琳眉眼一動,想到了什麽,壓低聲音對柳青清和南宮玥道:“大嫂,三姐姐,你們聽說過那些關于二公主和張老夫人的傳言嗎?”南宮琳發現連傅雲雁和原玉怡都看了過來,心裏得意洋洋,覺得自己總算想到了一個大家都感興趣的話題。
柳青清眉頭一皺,覺得這流言私底下說說也就罷了,實在不該在此處說,這四周耳目衆多的。
她本想阻攔,原玉怡已經問道:“什麽傳言?”
南宮琳喜上眉梢,正欲回答,卻聽傅雲雁用嘲諷的語氣說道:“聽說啊,前些日子,二公主的鬼魂夜夜入她外祖母張老夫人的夢,以緻張老夫人好些天睡不了個安穩覺。那張老夫人爲此還特意去了藥王廟給二公主做法事超度,又在城外施粥三天爲二公主祈福,還請了高僧到府中解夢,王都裏現在都傳言啊,說是二公主之所以夜夜來找張老夫人,是有什麽心願未了……說什麽張老夫人還爲此進宮見了張嫔……”
傅雲雁頓了頓,繼續說道:“怡表姐,這些事你随便聽聽就好,我祖母說啊,傳言就是這樣,明明隻有一分,爲了聽着聳動,保管要說成十分,這一句隻要經過三個人嘴,必然就會變一個味道。傳的人多了,每個人都誇大幾分,現在都不知道哪句真哪句假了。”
原玉怡不由怔了怔,傅雲雁對這些個王都流言一向不關心,怎麽今日卻……
似乎看出她的疑惑,傅雲雁就把之前去藥王廟卻遇上張老夫人做法事、後來藥王廟大殿着火的事說了一遍,最後道:“那天的事我實在是想忘也忘不了,就留意了一下張府最近的動向。”也不知道他們在打什麽主意,搞得神神道道的!
原玉怡若有所思,說道:“這事鬧得這麽大,總讓人覺得張家是……”别有所圖啊!
原玉怡故意沒把話說完,但誰都能聽出她言下之意。
她越想越覺得未必沒有這個可能性,否則張老夫人都一把年紀了,平日裏也很少參加别府的宴會,今日何必到恩國公府湊這個熱鬧呢。
南宮琳眨了眨眼,好奇地插嘴道:“這二公主都沒了,張府還能圖謀是什麽啊?”
沒有人回答南宮琳的疑問。
傅雲雁摸了摸脖子後倒豎的寒毛,道:“算了,我們還是别說這些神神鬼鬼的事了……難得的賞菊宴,還是賞賞菊就好。”
話語間,雨霖閣已經出現在了前方,雨霖閣一邊靠着花園,另一邊臨着一池湖水,這是一個寬敞的兩層樓閣,視野明亮,環顧四周,有水有橋有花,景緻非常不錯,在此一邊享用席面,一邊賞景,倒也悠閑自在得很。
席面已經在閣中擺好了,八張大圓桌,旁邊是一張張黃花梨木玫瑰椅,衆星拱月般分布圓桌的四周。
圓桌上已經擺上了不少茶水點心、新鮮瓜果以及幾道前菜,尤其那些點心都做得極爲精緻可愛,看來色彩斑斓,有核桃酪、桂花紅豆糕、芸豆卷兒、冰晶紅豆馬蹄糕、荷花酥等等,形狀不一,花型、月型、馬蹄形……有些甚至還做成了小動物的形狀。
南宮玥随意地掃了一眼,便知道有不少應該是蔣逸希的手筆。
這姑娘家都喜歡好看好吃的點心,一下子便有不少相熟的姑娘三三兩兩地圍在一起讨論着這些點心,倒讓氣氛在鬥菊後又小小地熱鬧了一回。
南宮玥、傅雲雁、柳青清、南宮琰等人随意地挑了一桌坐下,原玉怡随着雲城長公主去了主桌,可沒想到的是張老夫人和張伊荏竟然也過來和南宮玥她們坐了一桌。
這種席宴中雖然沒有明确規定客人必須坐在哪裏,但是大部分人都會識趣地跟相熟的人家坐到一桌,也免得生疏尴尬。這非要和陌生的人家湊一桌的,要麽是人生地不熟,要麽就是人緣實在太差,這張府的人不和自家的姻親故交坐一起,卻非要和南宮玥她們坐一桌,總讓人感覺有些怪異。
姑娘們暗暗交換了一個眼神,就算是傅雲雁這種不懂後院勾心鬥角的人,也感覺到了張老夫人怕是有幾分來者不善,善者不來的味道。
這時,張老夫人突然對着前方道:“王妃,您不如也和老身坐一桌吧?”
衆人循聲一看,隻見齊王妃和韓绮霞就站在不遠處,齊王妃正尴尬着,她本以爲憑自己親王妃的身份,恩國公夫人怎麽說也要邀請她去主桌,沒想到她們竟然敢無視她!
等到齊王妃反應過來時,局面便有些進退兩難了,這身份高的桌子已經坐滿了,這身份太低的,齊王妃可不屑與之爲伍,張老夫人這一聲叫喚,也算解了齊王妃的燃眉之急。雖然齊王妃看南宮玥和傅雲雁她們很不順眼,但好歹她們還配和自己這個親王妃一桌。
至于韓绮霞,那絕對是高興還來不及。
衆人随意地一邊用起點心,一邊閑聊着。
趁着還沒正式開席,南宮玥幹脆讓一個恩國公府的丫鬟領她去淨房……待她從淨房歸來,卻見一道熟悉的身影從雨霖閣進來。
南宮玥眨了眨眼,驚喜地喊道:“大姐姐!”原來是南宮琤來了。
南宮玥早知道建安伯府也接了賞菊宴的帖子,但是今日看南宮琤和建安伯夫人都沒有出現,還以爲她們臨時有事不來了,沒想到這賞菊宴進行了一半的時候,南宮琤卻突然來了,倒是讓她有些喜出望外。
兩人見了禮後,南宮玥關心地問道:“大姐姐,伯夫人今日沒來嗎?”看來伯府裏必然是出了什麽事。
“今日來晚了,娘正在與恩國公世子夫人緻歉呢。”南宮琤苦笑着解釋道。
想到建安伯府那不省心的二房,南宮玥擔憂地問道:“大姐姐,可是伯府出了什麽事?”
“我沒事,你大姐夫也沒事。”南宮琤微歎了一口氣,說道,“今日我和娘出門前,二房又在府裏鬧了一通,耽擱了些時間。”
果然是二房!南宮玥眉頭微動,看來他們不得到這世子之位是不肯消停了。
南宮琤猶豫了一下,拉着南宮玥到無人處,幾個丫鬟在一邊看守,以免生人靠近。南宮琤這才接着道:“我二叔房裏的丫鬟有了身子……”這件事實在是家醜!
這建安伯府是三十五歲無子方可納妾,也不得有通房,那可是家規,未及弱冠之年的裴二公子必然是沒有三十五歲的!
南宮玥不由似笑非笑,“二夫人莫不是想留下那孩子?”
南宮琤點點頭說道:“二弟妹爲此到老夫人那裏狠狠地哭訴了一番,說要給那個丫鬟灌了藥再發賣出去。”照道理也合該這樣,這奴婢無視府中的規矩,背着主母爬床,決不可饒恕!這一次放過這沒規矩的丫鬟,不僅是府中的規矩亂套,連建安伯府也會成爲王都的笑話。
南宮琤微蹙眉頭,又道:“也不知道二嬸是怎麽想的,竟然親自把那個丫鬟帶到了她的院子裏,說是二弟的親骨肉,一定要留下。祖母把她叫去後,她還撒起潑來,扯起了世子的事,又說現在二弟無後,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萬一二弟出了點意外,卻沒留下一點香火,府裏可就絕了後了,那時就是後悔也來不及。還跟二弟妹說什麽這孩子無論是男是女,不過是個庶出,府裏也不差口飯吃……氣得二弟妹一氣之下就回了娘家,還說要和離。”那可真是鬧得雞飛狗跳,連他們大房的人也被叫去評理。
南宮玥心念微動,這二房想留下這個孩子,莫非是準到時候以自家已有後爲名,來謀大姐夫的世子之位?這麽想着,她又問道:“伯夫人怎麽說?”
“娘說她不能攔着讓二房沒了香火,但也不能由着伯府的家規成了笑話,說是想保孩子可以,分家!”南宮琤眼中染上笑意,想起了當時二夫人和老夫人目瞪口呆的表情。
南宮玥亦是失笑,有建安伯夫人這個鎮府之寶在,二房想要心想事成恐怕是沒那麽容易。
“反正我就以娘馬首是瞻就是。”南宮琤半開玩笑地說道。
說話間,百合走了過來,福身禀告道:“世子妃,大姑奶奶,席面要開始了。”
兩姐妹親熱地攜手進了雨霖閣,柳青清、南宮琰她們看到南宮琤也很是意外,幾人見了禮後,便再次坐下。不過南宮琤沒有在這這桌坐下,而是和建安伯夫人去了隔壁的另一桌。
沒一會兒,恩國公府的丫鬟們排成兩列,捧着一道道熱氣騰騰的菜肴井然有序地進了雨霖閣,他們身姿優雅,裙袂翻飛,仿佛翩然起舞的舞姬般。
上了七八道熱菜後,衆人時不時地交頭接耳,點評着今日的菜色。
這時,一個丫鬟喜氣洋洋地拿着一疊紙走了進來,交由恩國公世子夫人,世子夫人看了看後,便低聲在恩國公夫人耳邊說了幾句。
恩國公夫人微微颔首,跟着世子夫人便站起來身,對着衆女眷道:“各位夫人,各位姑娘,請恕我打擾一下衆位用膳的雅興,剛剛前院的席宴傳訊來說,幾位大人、公子對今日鬥菊的頭三名贊不絕口,還詩興大發,即興做了幾首詠菊詩,評了三甲,特意也送來給衆位品鑒一下。”
詠菊詩由識字的丫鬟朗讀了出來,這頭甲更是讓在座的衆人贊歎不己,問過後才知道竟是前科的探花郎柳青雲。
南宮玥她們自然是恭賀了柳青清一番,柳青清笑着謝過,臉上掩不住喜色,這兄長的榮耀亦是妹妹的驕傲。
笑意未絕,張老夫人卻突然義正言辭地對柳青清道:“南宮少奶奶的兄長果然是青年才俊,不過以老身這些年的生活閱曆來看,這女子還是應該妻以夫榮,母以子貴,才是有福之人啊。”
席面上的氣氛被她這番陰陽怪氣的言論說得一僵,衆人都不明白這張老夫人莫名其妙地說這番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張老夫人跟着又看向了南宮玥,道:“比如世子妃就是福旺之人,老身聽聞近日蕭世子帶領南疆大軍打了好些個勝仗,老身真是恭喜世子妃了。”
南宮玥卻之不恭地受下了:“多謝張老夫人。”當然知道對方決不是簡單地爲了恭喜自己。
果然,張老夫人接着道:“世子妃如今是過得風生水起,卻是可憐了二公主殿下芳齡早逝,在地下無依無靠。”她哀傷地說道,“老身今日就在這兒當着大家的面,求求世子妃可憐可憐二公主殿下……”
南宮玥表情淡然,仿佛張老夫人隻是在叙家常,而柳青清和南宮琰她們已經傻眼了,早就聽說這位張老夫人乃是商賈出身,行事無狀,可是見她一直人模人樣的,還以爲是傳言過度了,沒想到還真是如此!
這人不怕遇到斯文人,因爲斯文人講道理,要臉面,而無賴可不管你講道理,隻管耍無賴!
傅雲雁冷聲道:“張老夫人,二公主和世子妃又有什麽關系,還要您來求世子妃,請您慎言!”
張老夫人面色一僵,倒是齊王妃眼睛一亮,巴不得看南宮玥的笑話。
齊王妃歎了口氣,以長輩的姿态說道:“六娘,二公主怎麽說也是你的表姐,本王妃的侄女,她若是有什麽遺願,我們這些做親戚的,難道不該幫一把嗎?……哎,想起二公主,本王妃亦是傷感不已,二公主這才剛到豆蔻年華,人就沒了……不過張老夫人,六娘說得也沒錯,你爲何好端端地要求到世子妃跟前?”
韓绮霞面露尴尬之色,忙去扯齊王妃的衣袖,卻被齊王妃甩開了。
韓绮霞急得都快哭出來了,她本來還高興和南宮玥、傅雲雁她們一桌,現在卻開始有些後悔了。母妃她也不知道怎麽想的,不管張府和張嫔他們到底在圖謀些什麽,他們齊王府又何必趟這趟渾水?
“王妃,您有所不知啊!”張老夫人仿佛找到了知音般,露出了哀傷的表情,滔滔不絕地對着齊王妃傾訴道,“本來二公主人已入土爲安,有些事塵歸塵,土歸土,老身也不該再提,可是如今二公主殿下的芳魂流連人間,一直不肯入地府投胎轉世,老身這個做外祖母的實在是不忍心,隻能厚顔說了。……其實二公主殿下在世時,癡心愛慕着鎮南王世子,就算是後來皇上爲世子和世子妃賜婚,她依舊對世子癡心不改……”
張老夫人說着說着,眼睛就紅了,聲音也微微哽咽,“自從世子遠赴南疆戰場後,二公主殿下她更是日夜難眠,恨不得追随其左右,可是礙于身份,卻是不能成行,以至憂思成疾才會香消玉殒!”
就算齊王妃知道其中必有内文,也被張老夫人的一番話驚得一愣一愣的,這都什麽跟什麽啊!堂堂公主殿下因爲發花癡而病死了?這等醜事不藏着掖着,張老夫人還好意思拿去到處說?
這一瞬間,齊王妃都不知道是該瞧不起二公主,還是該同情她了。
不過……齊王妃一細想,就知道張老夫人就算是無賴,那也不是一個沒腦子的無賴,她既然好意思拿着二公主的醜事四處說,必然是有所企圖的。
齊王妃眼中閃過一道精光,覺得今天是有好戲看了。
齊王妃拿出一塊帕子,故作感傷地在眼角拭了拭,歎道:“沒想到這其中還有這樣的内情……”
“哎,可憐的二公主殿下啊!”
張老夫人失聲痛哭,泣不成聲,一旁的張伊荏忙替她拭去淚痕,故意揚起聲音安慰道:“祖母,您年紀大了,莫要如此傷心,小心傷了身子。”
如此大的動靜自然也吸引了四周其他人的注意力,越來越多的目光朝南宮玥她們這一桌看了過來。
主桌上的恩國公夫人和世子夫人簡直快氣瘋了,這張府實在是太荒唐了!竟然在他們恩國公府的宴會上玩起了這等戲碼!真當他們恩國公府是軟柿子是不是?
世子夫人氣得就想站起身來,卻被恩國公夫人一個眼神示意她莫要沖動。今日畢竟是他們恩國公府宴客,他們是主,張府是客,直接把人趕出去終還是有些不妥,還是先靜觀其變。
張老夫人卻是巴不得越多人關注越好,心中暗喜,表面繼續哭訴道:“荏姐兒,祖母知道你孝順……可是現在二公主殿下因生前無法嫁鎮南王世子爲妻,死後執念不消,不願轉世投胎,她夜夜入夢,哭着哀求老身爲她作主,完成生前遺願,好早日入輪回之道……老身看着實在是痛徹心肺啊!”
張老夫人說着,目光灼灼地看向了南宮玥,祈求道,“世子妃,你就可憐可憐二公主殿下,完成二公主殿下生前的遺願,讓二公主殿下不至于魂無所依……”
聽到這裏,在場的人其實都知道張老夫人想玩什麽花樣了,張府亦或是張嫔恐怕是想讓鎮南王世子迎娶二公主的靈位。而且迎娶靈位還是第一步,第一步若是成功了,那接下來恐怕就是要讓二公主有個香火,要過繼一個孩子了。
這件事一旦退讓了一步,鎮南王世子妃就必須退第二步!
齊王妃在心裏幸災樂禍地竊笑不已,又道:“張老夫人,鎮南王世子妃一向善良大度,去年在獵宮更是爲了得病的疫民以身犯險,如此有仁心之人,定是不忍心看着二公主的芳魂受苦的……”
張老夫人一雙老眼泛着淚光,期待地看着南宮玥,道:“世子妃,你就發發善心讓二公主殿下早日解脫……”
四周一下子寂靜無聲,周遭的聲音仿佛都被吸走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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