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三千裏加急的捷報随着奔馳而過的俊馬,響徹在王都的大街,随之傳遍了整個王都,一直傳到了禦書房。
“好!好!”
皇帝臉上的笑容掩都掩不住,從他即位以來,大事小事不斷,尤其是這兩年來,更是戰亂頻頻,難得有這樣一件大喜事,實在讓他欣喜若狂。
南疆大捷!雖然南蠻還沒有盡數撤退,但蕭奕領兵一舉拿下了被南蠻所占的兩座城市,又斷了他們的補給線,足以讓南蠻軍元氣大傷。
這可是大裕與南蠻交戰後的第一次大捷。
皇帝看着捷報越看越開心,反反複複地看了好幾遍,大喜過望地說道:“阿奕果真沒有讓朕失望,幹得漂亮!真是幹得太漂亮了!”
劉公公在一旁湊趣地說道:“這還是多虧了皇上您識人有方,才會有這次的大捷!實屬我大裕之福。”
“哈哈哈。”皇帝大笑着說道,“就你會說話。”
随着捷報一起遞上來的,還有蕭奕的一封折子,皇帝心情很好的打開,看了沒幾行,就被逗樂了。這折子帶着蕭奕一貫的風格,裏面大肆顯擺了自己是如何英明神武,力克南蠻。皇帝越看越樂呵,笑着向劉公公說道:“懷仁,你瞧瞧這小子,也不知道謙虛些。”
劉公公裝作低頭看了,口中則附合着說道:“蕭世子就是實誠。”
“朕當初把他派往南疆的時候,還擔心過,畢竟阿奕從小就沒上過沙場,生怕這萬一刀劍無眼,可怎麽辦才好……不過,阿奕還真是沒有讓朕失望。”皇帝欣慰地說道,“說到底,這南疆軍也是老鎮南王一手打造出來的,隻不過因這鎮南王糊塗,再加上他一人難以兼顧全局,才會任由那些蠻子嚣張進犯。這阿奕可是名正言順的世子,這一回去,自然群龍有首。南蠻又有何懼。”
若是蕭奕在這折子上爲衆将士請功,或者謙虛地把所有的功勞都歸給皇帝,皇帝難免會心生顧慮,覺得他出去一趟便多了幾分心機。但是,蕭奕卻支字未提其他将士的功勞,雖是顯擺自己,卻又不是那種驕傲自滿的口氣,反而像是一個小輩在向長輩表示自己很是能幹一樣,這讓皇帝很是欣喜。
皇帝也不知不覺把自己代入到了長輩的身份裏,隻覺得蕭奕不愧是自己教養出來的孩子,這才第一次出征就能立下大功。
“賞!一定要大賞。”皇帝龍心大悅道,“唔……阿奕不在王都,那就賞玥丫頭好了!懷仁,你也幫着朕想想,有什麽可以賞的。朕記得早先剛進貢了幾顆東珠,小姑娘家家的,應該會喜歡這種東西……”
皇帝興緻一起,幹脆讓劉公公取來了私庫的冊子,親自挑了好些東西,不止賞賜到了鎮南王府,同時還有詠陽大長公主府。盡管蕭奕的折子沒有提,但送來的捷報上可是清清楚楚的寫了那些有功的将士,就連傅雲鶴的名字也在上面。
當滿滿當當的賞賜送到鎮南王府的時候,南宮玥正要準備去前院的書房,聞言便先去接了旨。
南疆大捷!
南宮玥彎起了唇角,她就知道阿奕是絕對不可能會敗的。他前世可是一路從南疆打到了王都,掌控了整個大裕,又豈會輸給這區區的南蠻。
送走了劉公公後,南宮玥讓百合把所有的賞賜登冊入庫,特意把那顆東珠取了出來,打算下次回南宮府的時候送給林氏。她心情甚好的打賞了所有的下人們每人一個銀裸子,王府上上下下頓時喜出望外,隻覺得這府裏有了主母果真是不一樣,又有新衣裳,又有賞賜,每個月還有兩天休沐,這日子過得簡直太好了。
府裏的下人們個個面帶春風,就好像過年一樣。
南宮玥帶着百合百卉到了外院書房,此時,朱興早已候在了書房外面,見到她來,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
南宮玥擡手免禮,自行進了書房,坐在了書案後面。
她剛一坐定,朱興就忙不疊地回禀道:“世子妃,已經查到了。繼王妃的姨娘确實姓牛,牛家是方家的家生子,繼王妃的姨娘原本是方家三老爺的丫鬟,後來開了臉作爲了通房,待到生了一個庶子後才被擡爲姨娘,随後又生了繼王妃。這牛姨娘隻生過他們兄妹倆,後來便不得寵了,直到繼王妃嫁入王府爲填房後,這才翻了身。”
那天,從莊子上回來以後,南宮玥便讓朱興去查這件事了。
雖然王都距離南疆千裏迢迢,但這鎮南王府裏多少還是有些從南疆來的老人的,有些消息不難打聽到。
南宮玥微微颌首,問道:“這麽說來,那牛管事還真就是繼王妃的舅舅了?”
“應該沒錯。”朱興忙回答道:“……屬下已經派人回了南疆,過些日子就會有确切的消息過來。”
南宮玥思忖了一會兒,索性直截了當地問道:“當年,老王爺一共留下了多少人?我曾聽世子爺提過,應該不止你們四個吧。”
“不止。”朱興的面上現出一抹哀傷,“老王爺一共給世子爺留下了十二個親信。但最後隻剩下我們四個活着見到了世子爺。”
南宮玥繼續追問道:“那可曾還有一個大管事?”
“确有一個大管事,申大管事跟着老王爺二三十年了,一直都管着老王爺的産業。老王爺過世後,申大管事忠心殉了主……”
“殉主?”南宮玥目光微凜,說道,“你好好說說。”
朱興努力回憶着說道:“……自從老王爺過世以後,申大管事就一直在爲老王爺守陵,直到老王爺一周年的時候,一頭撞死在了老王爺的墓前,殉了主。”
南宮玥垂眸沉思,忽而出聲道:“柳合莊的那婆子說,牛管事是在老王爺去了後一年到那裏的,代替了原來的管事。”
“是啊……”朱興先是呆呆地點了點頭,随即猛地反應了過來,脫口而出道,“世子妃,莫不是……”
南宮玥淡淡地說道:“老王爺即已托孤,申大管事若是忠仆就該爲世子爺好生打點好這些産業,畢竟那個時候,世子爺年紀尚幼。可是,他卻置老王爺的遺命不顧,反而在事隔了一年後‘自殺殉主’,你不覺得這其中很有可疑嗎?”
朱興滿頭大汗,回想起那個時候,他們都爲了申大管事的殉主而悲痛,卻并沒有想過,這會是人爲安排的……
南宮玥長長歎了一口氣,顯然,自從申大管事過世後,便少了可以替蕭奕打理産業的人。
南宮玥在當初看賬冊的時候就覺得有些奇怪了,老王爺即然給蕭奕留下了如此多的産業,爲什麽就沒有留下一個可以信賴的人來爲他打理呢。不然,也不會因爲主家多年未曾過問,就奴大欺主至此。而事實上,老王爺果然是留了合适的人,隻可惜,沒能等到親自把這些産業交到蕭奕的手裏,就被人害了性命。
若是申大管事還在的話,現在應該不至于此。
南宮玥沉思着問道:“老王爺托孤之事有多少人知道?”
“老王爺生怕屆時因這些産業而引來糾紛,便讓蕭家族中的五個族老做了中人。但王爺和繼王妃應該不知。”朱興說道,“老王爺曾有過叮囑,直到世子爺成親後,再把這些産業當着王爺和五個族老的面交還到世子爺的手裏。”
南宮玥又跟着問道:“這些房契地契這些年都是誰在保管?”
“都放在大豐錢莊,我們來投奔世子爺的時候,這才取出。”
“所以,這些年來從未有人過問?”
朱興羞愧的點點頭,并說道:“到了王都交給了世子爺後,就由程昱在管着,後來又交到我手裏了。”
無論是程昱還是朱興,他們都是從沙場之上下來的,若論行軍打仗,他們不會輸給别人,但說到打點庶務,清理賬目,那就真得兩眼一摸黑了。
他們就等着有了世子妃後,世子妃可以接手這一切。
“我明白了。”南宮玥了然點頭,說道,“據我猜測,應該是有誰把托孤之事透露給了繼王妃。”所以,繼王妃才會仗着蕭奕年紀尚小,插手到這些産業裏。
除了柳合莊外,也不知道她還知道多少,更不知道她還插手了多少。
光是柳合莊每年都有這麽多的收益進了小方氏的手,還給蕭奕留下了洗不清的罵名!真是好算計啊!是想等到蕭奕惡名昭彰時就能名正言順的奪了他的世子位吧。
可惜她的算盤打錯了。
南宮玥按耐住心中的惱怒,語氣平靜地問道:“牛管家和鄭直可有消息了?”
“已經派了人手去尋,從王都到南疆,這一路上都布下了人。隻要他們敢回南疆,就不會逃出我們的手心。”
南宮玥點點頭,又想起了一件事,問道:“對了,申大管事可還有家人?”
朱興回道:“在申大管事去了後,就由王爺作主,放了他們全家的奴契。”
“你安排人去尋一下。若是能找到申大管事的子侄,可以問問他願不願意來王都。”
朱興有些意外,問道:“世子妃是要用他們?”
“我們府裏現在缺一位打理庶務的大管事。老王爺既然如此信賴申大管事并托了孤,或許他的子侄也可一用。”在南宮玥看來,托孤往往隻會選擇那些真正忠心耿耿之人,不但是自己忠心,其家人也必要忠心,否則又怎麽可能将愛孫托付呢。她停頓了一下,說道,“不過,是不是要用,我還得親自看看人才成。”
朱興躬身應了下來,“是。世子妃。”
“就先這樣吧。”
南宮玥站起身來,回了撫風院。
她還有不少賬冊要看呢。
上次她就隻顧着查賬了,至于其他的比如柳合莊更換過管事之類的細節她都沒有留意,現在還需要再好好看一遍,看看能不能從中得到什麽線索。
小方氏既然敢把手伸這麽長,自己若不想個法子跺了她的手,還真是說不過去!
南宮玥振奮起精神,向着百卉吩咐道:“今兒讓小廚房給我準備一個佛手金卷,一個芙蓉魚骨,還要長春羹和翡翠銀耳,其他的你們看着上。”不吃飽些,怎麽有力氣和他們鬥呢!她想了一下又道,“今日大喜,府裏上下每人都添一個肉菜,讓大廚房來做。”
“是,世子妃。”百卉笑吟吟地應了,“那些小丫鬟們一定會樂壞的。”
自從南宮玥從柳合莊回來後,就把自己關在小書房裏大半天都沒有出來,甚至就連晚膳也沒用。那之後幾日,她都有些心緒不佳,整日沉思着,讓百卉實在有些擔心,見她終于打起了精神,也不由松了一口氣,趕緊吩咐了一個二等丫鬟去辦了。
阖府皆是大喜,一個個全都笑逐顔開,巴不得天天都有捷報傳來。
而這來自南疆的捷報,也影響了整個王都。
本因着連番大戰,雖然都遠在邊疆,但多少還是影響到了人心,這次的捷報一傳來,本有些惶惶不安的人全都大松了一口,争先奔走相告,整個王都的氛圍才不過一夜間就變得輕快起來。
就連酒樓茶館裏談論的也皆是關于大捷的話題。
所有的人一個個全都自信滿滿地說着“大裕必勝”。
而蕭奕的信也在捷報傳來後沒幾日,送到了王都。
一得到信,百合歡天喜地就奔進了屋子,人未到,聲先至,“世子妃,世子爺來信了。您快看看!”
這若是平日裏她這樣咋咋呼呼的,百卉定是要皺眉訓她一句,但是今日看在世子爺這封信的面子上,她也不與百合計較了。
“快給我。”
正在看賬本的南宮玥喜出望外地站了起來,連忙接過了信,臉上是掩不住的喜色。
太好了!阿奕的信終于到了。
她拆開了信封,裏面除了一張寫得滿滿的信紙外,還藏了一個信封,她随意地瞟了一眼,就發現第二個信封裏裝的是傅雲鶴的來信,于是便暫時放在了一邊,眉眼含笑的讀起了蕭奕的信。
信上,蕭奕先是用一半的篇幅纏綿地訴說了一番她的思念之情,然後又洋洋灑灑地寫了他這段時間在南疆所做的事,順便還提到說小方氏如何送了一個女人過來,自己又是如何以牙還牙地扔了一個花魁給蕭栾,又誇自己如何英勇神武,骁勇善戰,把南蠻軍打得落花流水,潰不成軍。
末了,又強調了他在南疆一切安好,沒有受傷,沒有生病,讓南宮玥安心呆在王都,不要爲他擔心,但要記得想念他!
南宮玥輕輕地撫摸着信上那遒勁有力的字迹,眼前仿佛看到了戰場上少年運籌帷幄、大戰沙場的模樣,嘴角的笑意又濃了幾分。
雖然知道蕭奕必然安好,但直到收到這封信,她才徹底安下心來。
南宮玥反複看了幾遍後,這才小心翼翼地親手放進了一個紅木匣子裏。自從蕭奕去了南疆之後,他的每一封來信,南宮玥都小心珍藏着,時不時會拿出來再讀一遍……等她把這個匣子裝滿的時候,蕭奕也該回來了吧。
南宮玥眉眼彎彎的鎖上匣子後,把它放到了一邊。
随後,南宮玥看向了傅雲鶴的那封信,眸光微微閃動了一下,思吟片刻後,便吩咐百合準備去車駕,去了詠陽大長公主府。
公主府的門房一見南宮玥來訪,連忙開了側門,迎她的朱輪車入府,并立刻派人去禀報詠陽和傅雲雁。
五福堂中,除了詠陽,傅大夫人正好也在東次間中陪詠陽閑話,婆媳倆一聽說南宮玥來了,不免有點意外,南宮玥昨日才剛遞了帖子,說是明日會來拜訪,怎麽今日就來了呢?南宮玥一向知禮數,雖然與公主府關系親近,但像這樣貿然前來還是很罕見的,詠陽忙派自己身邊的大丫鬟紅線出去相迎。
話音剛落,就聽屋外傳來了傅雲雁活潑清脆的聲音:“阿玥,我還以爲你明日才會來呢。你都不知道,我這兩日實在無聊極了,要不是我娘不許我出門,早就去找你玩了。”
這孩子……傅大夫人暗暗搖頭,這都是訂了親的人了,還成天想着玩。她心裏琢磨着六娘年紀也不小了,出嫁也是這一兩年的事,當人媳婦可沒有在家當姑娘舒适,什麽都能由着她的心意來,還是得磨磨她的性子。
思緒間,兩人手挽着手親熱地走了進來,看她倆親親熱熱的樣子,傅大夫人的眼中不由都閃現笑意。南宮玥可是她未來的小姑子,她們能處得愉快,簡直再好不過了。
待她們給詠陽和傅大夫人行了禮,又落座後,南宮玥取出一封信,并道出來意:“詠陽祖母,傅伯母,玥兒冒昧早來了一日。這是傅三哥從南疆寄過來的信,是今日和阿奕的信一起捎來的。”
一聽說是傅雲鶴的來信,東次間中的傅家三代女人都是面露喜色,傅大夫人的眼中更是隐隐閃現淚光,但立刻就偏開頭拭去了淚花,心道:兒女都是債啊,這個臭小子總算記得寫信過來了。
傅雲雁就坐在南宮玥身旁,不用詠陽吩咐,她就歡喜地接過信,然後親自送到了詠陽手中。
詠陽看着信封上熟悉的字迹,欣慰地勾了勾嘴角,吩咐傅雲雁:“六娘,你幫祖母念念。”
傅雲雁自然卻之不恭,迫不及待地打開信封,取出了其中的信,大聲念了起來。
傅雲鶴的信不似蕭奕那般冗長,隻有幾句話,主要就是來報平安的,并詢問祖母、父母身體可好,關于戰場上的事,是一句沒提。
知道他平安無事,傅大夫人一方面長長地舒了口氣,另一方面又暗暗埋怨傅雲鶴這封信也太短了。
不止是傅大夫人不滿意,傅雲雁也不滿意,嘀咕道:“祖母,母親,三哥這信也太敷衍了吧。也不說說他自己打了幾次仗,殺了多少敵……”
她不說還好,一說,傅大夫人的臉色更難看了,傅雲雁縮了縮肩膀,不敢再說下去。
南宮玥抿了口茶,笑吟吟地爲傅雲雁解圍:“六娘,我後日想去一趟藥王廟,你可要與我一起去?”
“好啊。”傅雲雁想也不想地答道,隻要能出門,她便是精神百倍,“我正好也去替三哥求平安符!”
傅大夫人聞言若有所思着說道:“我聽說藥王廟的平安符和簽好像挺靈的。”
“藥王廟的簽據說是挺靈的,不過我是打算去還願。”南宮玥含笑道,“阿奕出征前,我去藥王廟給他求過平安符,現在打了勝仗,我想着還是應該去廟裏還願才好。”
傅大夫人也是信佛的,忙同意着說道:“阿玥你做的對,既然求了菩薩,是該去還願。”跟着她對詠陽提議道,“母親,不如我們也跟阿玥一起去趟藥王廟吧,給鶴哥兒求道平安符。也給他和阿奕祈福。”
“是啊是啊!”傅雲雁眉飛色舞地說道,“娘,祖母,咱們一塊兒去吧!去爲哥哥他們祈福,預祝他們早日打完仗,勝利歸來。”
詠陽也是意有所動,笑着看向南宮玥:“阿玥,你不在意再多我和你傅伯母兩個吧?”
南宮玥揚唇笑道:“詠陽祖母,玥兒歡迎且不及……咱們就一起去。”
如此這般,第三日一大早,南宮玥的朱輪車就先到了公主府,與詠陽她們會和後,一同出發,前往藥王廟。
這藥王廟雖小,但香火一向旺盛,可是今日的藥王廟中,香客看着竟然不太多,感覺空落落的。
一看兩輛朱輪車停在寺外,寺裏的僧人就知道有貴客到了,立刻就有一個八九歲的小沙彌迎了上來,雙手合十念了個佛号後,道:“幾位施主,今日本寺的大殿暫時關閉,小僧引施主去偏殿不知可否?”
詠陽素來大度,不以爲意地說道:“小師傅,那就帶我們去偏殿吧。”
傅雲雁也是沒有在意,對她而言,拜菩薩也就是求個心安,拜的到底是哪個倒是一點也不重要。
唯有傅大夫人皺了皺眉,她們難得來這藥王廟上香,就遇上大殿關閉着,總讓人覺得好像是菩薩把她們拒之門外,怕不是好兆頭……
鶴哥兒在南疆那可是玩命的,怎麽難得來上香祈福竟遇上這樣的事!
傅大夫人隻是一個眼色,她身後的莫嬷嬷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笑吟吟地問道:“小師傅,這大殿怎麽就關閉了?莫不是今日貴寺有什麽要事不成?”
小沙彌平日裏也是看慣了香客們的臉色,忙解釋道:“幾位施主,今日因爲張府的老夫人在大殿中做法事,所以隻能暫時關閉大殿,還請施主見諒!”
莫嬷嬷想到了什麽,便又問:“張老夫人?莫非是張勉之張大人府上的?”
“原來施主也知道啊。”小沙彌暗暗松了口氣,既然認識就好,也免得他們裏外不是人。這事情總是有個先來後到。
說話間,小沙彌就已經把他們引到了偏殿,随後就被莫嬷嬷打發去殿外守着。
傅大夫人見四下沒有外人,忍不住低聲抱怨道:“母親,這張家最近還是真是上蹿下跳的,一會兒在這藥王廟搞什麽法事,一會兒又在四個城門口施粥……”難不成還想收買民心不成?……也不對啊,這施個粥又能讨好了誰,也就是那些無知的百姓說張府一句好話,估計就算是皇帝聽說了,最多也就是一笑置之吧。
詠陽面色微沉,倒也沒說什麽。
這做法事也好,施粥也罷,别家也不是沒做過,隻不過張府正好是三皇子的外家,以至于他們的一舉一動都變得引人注目起來。
這個話題很快便沒人在意,衆人都一個個虔誠地上香,拜佛,傅大夫人還特意求了一支簽,是支上簽。傅大夫人頓時喜笑顔開,仿佛心裏也一下子踏實了。既然連菩薩都說話了,那鶴哥兒一定會平平安安從南疆回來的!她這個做母親的,也不求兒子光宗耀祖,隻希望他能平安而已。
衆人上完香後,便出了偏殿,傅大夫人正想吩咐莫嬷嬷随小沙彌去捐個香火錢,卻見前方兩道有些眼熟的身形正緩步朝這邊走來。
來人乃一老一少,老的是一個五十來歲的老婦人,花白的頭發整整齊齊地梳成一個圓髻,身上穿着一身秋香色的褙子;年輕的那個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姑娘,此時已值深秋,但她卻穿得相當單薄,一身素淨的白色,隻在裙擺繡了幾朵銀色的梅花。
那姑娘仔細地攙扶着老婦人,走到了偏殿前。
“見過大長公主殿下,見過世子妃!”這一老一少恭敬地給詠陽和南宮玥行了禮。
“張老夫人,免禮。”詠陽淡淡地說道。
張老夫人和身旁的白衣姑娘直起身來後,張老夫人介紹道:“殿下,這是我的孫女伊荏……荏姐兒,還不給殿下請安。”
張伊荏上前一步,再次見禮:“給殿下請安。”她的聲音嗲嗲的,柔柔的,像是捏着嗓子憋出來的嗓音,聽得傅雲雁打了一個寒顫,忍不住悄悄地與南宮玥交換了一個眼神。
詠陽随意地打量了張伊荏一番,尤其是她那身打扮,若非她知道張大人和張夫人都活得好好的,而張老太爺已經仙逝多年,她幾乎要以爲他們張家有什麽喪事了……詠陽眼中閃過一道精光,若有所思。
她客套地誇了一句,然後摘下手腕上的镯子賞給了對方。
跟着,張伊荏身子一偏,又給南宮玥請安,南宮玥賞了她一塊玉佩,她又福了福,嬌聲道:“謝過世子妃,早就聽表姐說世子妃氣度不凡,今日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讓伊荏甚爲仰慕。”
“張姑娘過獎。”南宮玥含笑道。
張伊荏有兩位身份高貴的表姐,一個是二公主,一個是明月郡主,相比下,張伊荏不過是一個從三品官員之女,身份實在是不高。說到底,不過是張大人兄以妹貴罷了,他們張家底蘊不足。
傅大夫人也跟着賞了張伊荏,而傅雲雁則從張老夫人那裏得了對方一個碧玉扳指。
雙方費了一番功夫,總算是相互都見了禮,認了人。
張老夫人又對詠陽道:“殿下,老身剛剛從這寺中的僧人口中得知有貴人過來禮佛,所以才特意來給殿下請安。老身這幾日在大殿中請了寺中的高僧做法事,倒是擾了殿下禮佛的興緻,還請殿下恕罪。”
“張老夫人客氣了。”詠陽道,“萬事都講個先來後到,張老夫人不必太過介懷。”
“謝殿下。”張老夫人又福了福後,便告辭。
祖孫倆又施施然地走了,看她們離去的方向,顯然是回大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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