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7.第947章 254仗勢

“你們是誰啊?”

這矮胖男人大概二十來歲,他高擡着雙下巴,仿佛用鼻孔看人一般,倨傲地說道,“這可是鎮南王世子的莊子,誰允許你們随便進來的?!信不信我家世子爺拿你去見官!”

他剛剛聽到傳報說有陌生人在莊子裏四處閑晃,還以爲是什麽人物,原來隻是四個嬌嬌弱弱的小姑娘。

南宮玥的眉頭蹙了起來,原來他們就是這樣到處敗壞蕭奕的名頭,難怪這柳合莊上上下下提到蕭奕皆是咬牙切齒。

這些人,簡直可惡之極!

楚大衛的臉上露出憎惡,面前的男人他當然認得,是這柳合莊大管事的親侄子牛長安,整日耀武揚威的,壞了莊子裏不少姑娘和媳婦的清白,若是這幾個好心腸的姑娘落在他的手裏,恐怕……楚大衛連忙緊張地說道:“幾位姑娘,今日多謝你們相助,你們趕快走吧。”跟着又向牛長安祈求道,“牛小管事,這幾位姑娘隻是偶然路過,來讨杯水的,她們現在就要走了……”

牛長安瞪着楚大衛,不耐煩地說道:“又是你們兩個!”

他心想:也不知道世子爺是怎麽想的,一年前莫名其妙的就把這些殘廢送到這裏來,還說要好吃好喝地照料着。養這種殘廢有什麽用呢?平白浪費糧食!還好自己聰明,向叔叔提議可以把這些殘廢當長工使,好歹也算有些用處。

這頭幾個月倒還好,慢慢地問題就多了,今天病這個,明天病那個……照他看來,分明就是故意裝病想偷懶!尤其是這父子倆,整天不肯好好幹活。上次竟然還想逃跑,害得他被叔叔狠罵了一頓!

這兩人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看着真礙眼,還不如趕緊死了算了!

面對他的厭惡,楚大衛還在懇求着說道:“……還請牛小管事大人有大量,不要爲難她們!”

牛長安打量着南宮玥,見她一身華貴,一看就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小媳婦,倒也不敢太過放肆,說道:“既然如此,那還不趕緊走,别杵在這裏礙眼,咱們世子爺的莊子可不是随随便便什麽人能來的!”

“世子爺?”南宮玥的眸中一片冰冷,似笑非笑地說道,“不知你說的世子爺是哪一位?”

“當然是堂堂的鎮南王世子。”

“原來這是蕭世子的莊子啊……”南宮玥故意拖長了聲音,随之神情一凜,冷哼一聲,說道,“那這閑事我還真管定了!”

牛長安可沒想到她們竟然敢如此大膽,頓時就怒了,揚手指着南宮玥的鼻子,喝罵道:“給臉不要臉!”

還沒等他罵出更難聽的話,南宮玥身邊的百合快步上前,揮手就是一拳,一拳就把他掀翻在地。

“大、大膽!”牛長安吃痛地捂住臉,向着四個手下下令道,“打!給我狠狠的打!”

“你讓誰打?”

百合拍了拍手掌,笑眯眯地看着他,才不過三兩下的功夫,他帶來的人就已經全都倒在了地上,哼哼唧唧的直呼痛。

牛長安雖不過是個家生子,一個奴才,但也是從小養尊處優長大的,到了這柳合莊後更是整日裏帶着幾個跟班四處橫行無狀,誰敢欺他?但這區區幾人,再狠也不過隻是些打架鬥毆之輩,又怎麽會是百合的對手。

“好、好……”牛長安爬了起來,放出狠話道,“有種你們别走!”說着,他帶着幾個跟班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少夫人?”百合詢問的看向南宮玥。

“讓他走。”南宮玥說道。

小的走了,大的自然會來,也省得她一個個去找了。

“這位夫人,你們還是趕緊走吧。”楚大衛焦急地說道,“這牛長安是個無賴,但他叔叔牛管事卻是個心狠手辣的,犯不着與他們硬碰硬。”

“硬碰硬?”南宮玥笑了,說道,“那還得看他們配不配……你們倆的傷都需要靜養,稍後我給你們換個地方住。”

楚大衛還想再勸,朱興恰在這時趕了回來,把手裏的一個小包袱呈上。

百卉忙接過了包袱,從裏面取出兩個藥瓶,也不需要南宮玥吩咐,就把其中一個遞給了畫眉,說道:“給楚大叔服用兩粒。”另一個則給了百合,讓她喂給阿藍,而她自己則跟朱興說了剛剛的經過。

朱興聽得咬牙切齒,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個莊子就在王都郊外,離他們可謂是近在咫尺,這牛管事就敢如此肆無忌憚的行事,若非親眼所見,簡直難以想象。

此刻,朱興心中不止是憤恨,還有悔恨,他對管家的事一直有些不太上心,卻不想他的疏忽造成的竟是如此嚴重的後果!

他還記得老王爺在世時曾經感慨過,居于什麽樣的地位,就需要承擔相應的責任,可是直到今日,他才體會到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夫人。”吃過藥後,楚大衛的臉色明顯紅潤了一些,顯得稍稍有了些精神,他繼續試圖勸着說道,“這牛長安和他叔叔的确隻是兩個奴才不足爲懼,但這莊子可是那蕭世子的,看您這打扮就不是普通人,犯不着爲了我們惹上那個煞星,隻會連累到你。”

“楚大叔。”南宮玥還沒開口,朱興在一旁就忍不住說道,“說不定蕭世子根本不知道呢。”

楚大衛滿臉憤恨,“那牛管事可是口口聲聲說是世子爺讓他這麽做的!”

南宮玥臉色平靜,但眼中的怒火已經快要壓抑不住了,“他是如何說的?”

“他說世子爺不過因爲王妃心善吩咐了,不得已才把我們接到這裏來,但養着我們這些廢物實在浪費糧食,就讓我們自己做工,自己來養自己。”楚大衛咬牙切齒的說道,“做工來養活自己這是理所當然的!可是,他根本就沒有把我們當作是人!……隻可惜,南疆與這裏千裏迢迢,不然王妃也能替我們做主。”

王妃?

南宮玥秀眉微挑,還想再問,就在這時,屋外傳來了一陣喧嚣聲,就聽到那個讓人生厭的聲音嚷嚷着:“給我把他們圍起來!”

南宮玥往窗外看了一眼,就見那個叫牛長安的胖子帶了至少二十幾個人,把這像豬圈一樣的破屋子圍得水洩不通。

怎麽來得還是小的?

南宮玥本想着待他回去告了狀,可以把牛管事一并帶來,省得她麻煩,倒是讓她有些意外了。

腫着一張臉的牛長安看起來好似又胖了不少,他帶着這衆多的人手,耀武揚威的又回來了,而與他一起的,還有一個四十來歲的男子,那男子身穿青色直襟,目露精光,看起來倒不像是一個莊嫁漢。

“抓住他們!”

牛長安喝令一聲,就有好幾個手持木棍之人吆喝着沖了進來,二話不說,舉起木棍向他們打去。

楚大衛一臉内疚和焦急,若不是爲了自己,這少夫人也不會遇到這樣的事情。

躺在床上的阿藍更是急急地就要起身相護,雖然這少夫人身邊的小丫鬟看起來會些功夫,可雙拳不敵四手啊!

百合眼明手快地伸出一根手指按在他的額頭上,輕而易舉地給按了回去:“傷患還是乖乖躺着吧。……我和表姐花了這麽多功夫才給你上好藥、包紮好,你不會還想我們再服侍你一遍吧?沒門!”

朱興早已是一肚子火,見狀,第一個沖過去,三拳兩腿的擋開了這幾個人,冷冷地看着牛長安,說道:“牛長安,真是好大的威風。竟然對少夫人無禮!”

“你……”

在看到朱興的那一刻,一向威風凜凜的牛長安臉色一片煞白,好像是見了鬼似的,結結巴巴地說道:“你,你……怎麽是你?”

牛長安是見過朱興的!

就在昨日。

他因爲欠了賭債,一時手頭緊拿不出來,叔叔偏偏又出了遠門,于是,他便想到去找鎮南王府讨些錢來花花。反正他們柳合莊也替世子爺養了這些廢物這麽久了,給些銀子也是理所當然的。

沒想到……

該不會爲了這區區一千兩,就找上門來了吧?要是讓叔叔知道他惹出這麽大的事來的話,非狠狠打他一頓不可!

“朱管家,您來了,怎麽不事先告訴小的一聲呢……”牛長安一邊獻媚地說着話,一邊心念轉得飛快。

這些殘廢的事恐怕是瞞不過去,得想辦法讓朱管家閉上嘴才是。銀子都在叔叔手裏,讓他拿也拿不出多少來,不然也不會上門去讨銀子花了。唔……不如就把昨天弄來的小媳婦讓給他?那嬌滴滴的小媳婦,就不信他不動心!

等一等!

他突然想到了什麽,他看了看朱興,又看了看那正端坐在破凳子上的南宮玥,喃喃道:“少夫人……少夫人?!”他瞳孔猛地一縮,能被世子爺的管家稱爲少夫人的,那還能是誰?

“世……世子妃?”想到眼前這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有可能就是鎮南王府的世子妃,牛長安吓得腿都軟了,差點沒摔跪下。

震驚的不止是他,還有楚大衛和阿藍,驚詫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南宮玥的身上。

楚大衛的心情複雜極了,他想過這小夫人可能是個貴人,可是沒想到竟然“貴”到這個程度……她是見他們不夠慘,還特意跑過來戲弄一番嗎?

對鎮南王世子的怨恨讓他腦海裏的第一反應就是如此,然而看看自己和阿藍身上被包紮的妥妥當當的傷口,他又有些不确定了。

牛長安一跪下,這屋裏屋外的人也全都跪了下來,包括那些手拿棍子的地痞們。

南宮玥也不是第一天被人關注了,依舊淡定從容,嘴角挂着淡淡的笑,仿佛她此刻并非身處這如豬棚般的陋室。

百合覺得自己出場的機會又到了,得意洋洋地叉腰道:“見到世子妃,還不趕緊行禮!”

這一句吓得那些地痞差點沒暈過去,世子妃,那可是他們這些小老百姓想也沒想過的大人物啊!

結結巴巴的聲音此起彼伏地響了起來,“見……見過世子妃。”

牛長安幾乎已經無法思考,隻能擡眼幹巴巴地說道:“世子妃,這……這是誤會!您可别聽這些賤民胡說啊!”心想:完蛋了,這次肯定會被叔叔打死的!

“誰讓你擡頭看世子妃的!”百合狐假虎威地斥道,吓得牛長安趕忙把身體伏了下去。

南宮玥看着牛長安低垂的頭顱,漫不經心地說道:“據說你叔叔是這裏的管事?他人呢,現在在哪兒?”

“小的、小的……”牛長安支支吾吾地,慌得一句話也說不上來。

突然,外面傳來一聲低沉的喝道:“抓住他們!”

牛長安下意識地回頭去看,發号施令的是那穿着青色直襟的男人,就聽他說道:“竟然敢冒充世子妃,簡直膽大包天,罪不可可恕。”

牛長安還在發呆着,就見那男人擡手向自己做了一個手刃劃過脖子的動作,他一下子明白過來。

今日的事情鬧成了這樣,世子妃和朱管家必然會來追究那些殘廢的事,哪怕不是爲了這些殘廢,這麽些年來,叔叔做過的那些事情,也根本就經不住查。到時候,恐怕他和叔叔的日子就沒有現在這麽舒坦了,指不定還會被打得半死!

那他還不如拼一把!

說到底,誰讓這世子妃不好好待在王府裏享樂,沒事玩什麽微服出巡,這一個朱管家加上這個會些三腳貓功夫的丫鬟頂什麽事!隻要把他們都抓起來,無聲無息地“解決”了,誰能證明世子妃來過他柳合莊?

在這個莊子裏,他就是太子爺,誰敢多嘴,就一并解決了!

想到這裏,牛長安索性心一橫,站了起來,嚷嚷道:“鄭叔說得沒錯,你們這幾個刁民,竟然敢假冒世子妃,簡直不知死活!給我把他們抓起來!”

跪在地上的地痞們面面相觑,剛剛還說是世子妃呢,現在又不是了?這到底是不是啊?

牛長安繼續喝道:“還不快動手!”

這些地痞早就已經習慣了聽從牛家的發号施令,對他們來說,世子妃什麽的實在太遙遠了,牛家才是這裏的土皇帝,是能夠決定他們生死的。于是他們一咬牙,二話不說,就向着南宮玥等人沖了過去,就連本來圍在破屋外面的那些人也一并沖進來。

南宮玥依然端坐,這些來勢洶洶之人絲毫沒有被她放在眼裏,那副鎮定自若讓楚大衛看得隐隐有些欽佩。

百合和百卉捏了捏拳頭,向前一步,擋在了南宮玥面前,而鵲兒則笑眯眯地站在她的身側,還低頭問了她一聲渴不渴,要不要喝些水。

朱興的臉色又黑了幾分,他哪裏見過如此膽大妄爲的奴才!

朱興冷冷地一笑,他是行伍出身,是上過戰場手上染過血的,又如何會把這些三腳貓的地痞們放在眼裏,一腳直接就踢在了其中一人的腹部上,踢得他慘叫着連退好幾步,倒是把他身後的兩人給撞得摔了個四腳朝天,連手中的棍子也脫手而出。

朱興踏前一步,一把抓住了一個地痞的手腕,從他手中奪過木棍,虎虎有聲地揮動了起來。

這一套棍法出自軍中,使得行雲流水,一下子就橫掃倒了一片。

百合無趣地撇撇嘴,顯然這次輪不到她們姐妹大顯身手了,這麽想着,她手上的動作也沒有停頓,密不透風的護住了南宮玥。

“沒用!真是沒用!”眼見自己帶來的人眨眼間就倒下了幾乎一半,牛長安跺了跺腳,一邊喊道,“上!全都給我上!”一邊偷偷地往外挪去。

離開這裏,去找叔叔!

叔叔一定有法子來解決這件事的!

牛長安慢慢地挪到了門口,見沒有人注意到他,便頭也不回地沖了出去。

“他跑了!”躺在床上的阿藍大聲提醒着,換來了百合的一個白眼,“受傷的人好好給我睡着,别動來動去的!”

下一刻,剛剛才溜出門的牛長安又一步步地退了回來,早就被打腫的臉上,更是多了兩塊淤青。

隻見門外不知何時出現了兩個黑衣青年,一個笑吟吟,另一個則面無表情,他們隻是這麽随意地站着,但一看這兩人的氣勢,就知道他們不是普通人。

“見過世子妃。”蕭影和蕭暗同時抱拳對着南宮玥行禮。

他們倆本就是南宮玥的暗衛,自然時時跟在她的身側。

他們站在門口,沒有插手,不多時,就見朱興一棍子又敲暈了一個人,轉眼間,那二十幾個地痞隻剩下了不到區區五個,這五個人已經傻了眼,身子僵硬得完全動彈不得。他們就算是再傻,也知道自己這點本事恐怕是抵不過在場任何一個人的一根手指頭!

更何況,就連牛長安都已經被抓住了啊,他們又算得上什麽?!

幾個人不約而同地松開了抓着木棍的右手,“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又是磕頭又是求饒:“世子妃饒命!朱管家饒命!……”他們磕得額頭咚咚作響,沒幾下就已經把額頭給磕青了。

不管這世子妃是不是假冒的,這樣稱呼總沒錯!

牛長安更是吓得瑟瑟發抖,他下意識地往外去看,可卻沒有看到他所想的那個人。

很快,就有人替牛長安問出了心裏的疑惑,就聽南宮玥問道:“那個人呢?穿着青色直襟的男人。”方才分明就是他撺掇着牛長安來害命。

朱興往地上掃了一圈,果然沒有那個人,他有些懊惱地說道:“可能讓他給跑了。”說着,他瞪向蕭影和蕭暗,用眼神在問道:你怎麽沒把人拿住?

蕭暗面無表情,蕭影則無奈地聳聳肩,剛剛那麽亂,他們的眼睛一點兒都不敢離開南宮玥,哪裏還管得上别人。畢竟對于他們來說,除了南宮玥的安危,其他全都無關緊要。

南宮玥有些無奈,但她這次帶出來的人手不多,也沒法分出人去追。

她交代了朱興先問話,自己則站了起來,走向楚大衛,一臉歉意地說道,“楚大叔,這次的事,是世子爺與我的失察,以至讓你們受了委屈。”

這一刻,楚大衛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在目睹了那一幕後,他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呢?

原來把他們當奴隸一般使喚的真得不是世子爺。

一直以來,他們全都被蒙蔽了!

曾經那濃烈到恨不得食其肉飲其血的怨恨仿佛已經是前世的事,他自己幾乎都無法相信他們父子倆的境遇竟然在這短短的一盞茶時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南宮玥望着他們,目光清澈,聲音斬釘截鐵地說道:“今日的事,我一定會給你們交代的!”

楚大衛心裏如同被打翻的五味瓶,複雜極了,不知道是對南宮玥的感激多一點,還是對世子蕭奕的慚愧多一點,又或是劫後餘生的喜悅多一點……

南宮玥笑了笑,另一邊,朱興已經問完了話,向她回禀道:“世子妃,據牛長安說,他的叔叔,這柳合莊的牛管事半月前就出了遠門,他手下的人有一半都在這裏了。其他還有一些婆子、奴婢和長工之類的,在主屋那邊。”

南宮玥微微颌首,說道:“你去辦吧,我給你半個時辰的時間。順便讓周大成把馬車駕到這裏,帶楚大叔他們換個地方養傷。”

朱興應了一聲,匆匆去了。

不多時,一輛馬車來到這裏,楚大衛和阿藍被周大成一一攙扶上了馬車,百合跟車而行。南宮玥則在百卉他們的簇擁下,直接步行往主屋的方向走去。

半個時辰後,朱興料理好了一切。

牛長安已被拿下,莊子裏的下人在得知是主家的世子妃親臨後,誰也不再有些許的反抗。

不多時,莊子裏所有的老兵都聚集在了主屋的院子裏,那些老兵原來是在後山開墾荒地的,臨時被朱興派人叫到了這裏。

他們既不認識朱興,更不認識南宮玥,隻看到平日裏甚是嚣張的牛長安縮頭縮腦的跪在一旁,心裏都是驚疑不定,每一個的眼眸中都是壓抑不住的仇恨。

他們在這裏被當作畜生一樣整日脅迫着幹各種重活,而這牛長安時常會跑來充當監工,對他們非罵即打,絲毫沒有半點憐憫之心。

院子外面,不少村民也被吸引了過來,他們一聽說主家來的管家把牛小管事給抓了,全都放下手中的農活跑來看熱鬧,幾十人把大門圍堵得水洩不通,擠在最前面的老婆子一眼就看到廳堂中的南宮玥不由面露驚訝,低聲道:“是她!”

旁邊耳尖的一個大嬸立刻問道:“楊婆子,她是誰?”

“剛剛去我那裏歇過腳的……”楊婆子心不在焉地答道,心裏揣測着南宮玥到底是什麽人。

村民們的視線都灼灼地盯着前方的堂屋,唯恐漏掉一個細節。

站在廳堂前方的朱興看着面前這些衣衫褴褛、臉上更是掩不住疲倦與猜忌的老兵們,心中仿佛壓了一座山似的,雖然自己和世子妃來得還不算太晚,但是已經造成的傷害也無法因爲現在的亡羊補牢而消失殆盡。

他深吸了一口氣,定了定神,對着他們介紹道:“各位請安靜一下,這一位是鎮南王世子妃,今兒個世子妃把各位召集過來,是有些話想對各位說。”

一聽到南宮玥這個一臉稚氣的小姑娘竟然是鎮南王世子妃,那些老兵臉上的表情更複雜了,敬畏、怨艾、憤恨、驚疑……種種負面情緒在他們渾濁的眼眸中壓抑着,也醞釀着。

而這院子外的村民們幾乎炸開了鍋,交頭接耳,鎮南王世子妃那可是他們這種普通老百姓想也不敢想的人物啊!楊婆子不敢置信地喃喃道:“世子妃?我竟然招呼了世子妃?世子妃還吃了我家的棗,坐了我家的凳子……”她家的棗子連世子妃都誇好吃,以後豈不是身價百倍了?

院子外的各種揣測與紛紛擾擾沒有影響到堂屋中的南宮玥,南宮玥緩緩地環顧了這些老兵一圈,然後站了起來,鄭重其事地對着他們所有人福身緻歉道:“世子爺用人不慎,讓諸位受了委屈。世子爺現不在王都,就由我替世子爺向諸位賠不是!”

老兵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面面相觑,将信将疑,最後他們目光不由地聚集在其中年紀最大的一個獨臂老兵身上,想看看他是何态度。

獨臂老兵用眼神示意大家靜觀其變,衆人浮躁的心這才又沉靜了下來,心裏紛紛想着:這個陰狠的世子借口替他們養老把他們騙到這鬼地方來做牛做馬,這次他又想玩什麽花樣?!難不成是因爲王妃要來過問了,所以才故意事先來讨好他們?

南宮玥自然看出老兵們對她還心存質疑,畢竟他們遭遇了這樣的事情,單單憑她的三言兩語,又怎麽能讓他們輕易釋懷。

這時,百合回來了,向南宮玥禀報道:“世子妃,楚大衛和阿藍已經安頓好了,奴婢先給他們在附近的村裏請了一個大夫。”

一聽到楚大衛和阿藍的名字,那些老兵平靜無波的目光立刻起了漣漪,有人想問楚大衛和阿藍在哪裏,但又在同伴的示意下按捺了下去。

南宮玥在主位的太師椅上坐下後,語氣平和地問道:“牛長安,你可知罪?”

牛長安完全不敢擡頭,匍匐在地上求饒,語無倫次道:“小的知罪!世子妃饒命啊!還請世子爺看在小的叔叔的面上饒小的一命。”

“你叔叔?”南宮玥不禁冷笑。

讓她看在一個奴才的面上饒了他?他以爲他叔叔是誰!

牛長安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連忙擺手道:“不是,不是!”

南宮玥故意慢慢地飲了一口熱茶,才道:“百合,奴謀主家性命,該怎麽罰?”

百合溫聲答道:“按律可以直接打死。”

牛長安的臉色更白,隻能不停地磕頭,祈求道:“請世子妃看在王妃的面上饒了小的吧!”

“王妃?”南宮玥眸光一動,似笑非笑道,“你的臉面倒也挺大的?莫不是連王妃都要給你面子?”

牛長安什麽也顧不上了,保命要緊,于是連忙說道:“小的的叔叔是王妃的親舅舅……”

“放肆!”南宮玥神色一凜,說道,“王妃的親舅舅乃南疆白府的三老爺,與你那個奴才叔叔有何關系!”

小方氏乃是庶女,按規矩嫡母的娘家才是她的舅家,至于小方氏自己的親娘,也不過是個奴才而已。

牛長安隻想抓住這最後一線生機,恐慌地說道:“小的對天發誓,小的說得都是真的!”

南宮玥将手中的茶杯放在一旁的案幾上,淡淡地說道:“若你說的都是真的,那王妃的面子,本世子妃這個做媳婦的自然要給的。……也罷,本世子妃今日就饒你一命。”

她這一句話說得牛長安心下一松,卻讓那些老兵心裏一沉,暗道:他們果然自己沒猜錯,這個什麽世子妃和世子爺根本就是一丘之貉,裝裝樣子說來幫他們,指不定又在動什麽歪腦筋!

牛長安欣喜若狂地直磕頭,“多謝世子妃!多謝世子妃……”

“隻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撿回了一條命的牛長安忙不疊說道:“世子妃,小的願意受罰!”

南宮玥漫不經心地說道:“這樣吧……朱興,杖責五十大闆,就在這裏行刑!然後找人牙子過來,賣到西北的苦窯去。賣身銀子什麽的,本世子妃就不要了,另外你再贈那人牙子一百兩銀子,一定要找一個西北條件最差的苦窯,十年内都不許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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