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氏的眼中閃過一絲失望,心想:這個三孫女雖然識趣地沒有要回玄黃玲珑參,卻還是這般蠢,果真是學了她娘親……
“那就由你吧。”蘇氏一錘敲定。
“三妹妹,你先好生休養。”随着清亮的聲音響起,一個溫婉的少女款款走到蘇氏身邊,正是南宮秦和趙氏的嫡長女——南宮琤,今年十二歲。她小小年紀,已然氣度不凡,身着淺碧色暗繡玉蘭花的對襟小襖,系着豆綠色湘雲長裙,挽了簡單的雙鬟,鴉羽一般濃厚的黑發上,隻綴着一對鑲寶金花。
一對簡單而精緻的鑲寶金花已然足矣,她的容顔說是豔冠群芳也不爲過,芙蓉如面柳如眉,五官之中無一處不美,十二歲又是花兒初綻放的年紀,隻是這麽俏生生地站着,就把一幹女眷全部壓了下去。
南宮琤笑了笑,一副愛護妹妹的長姐模樣,“莫要心急,身子最是重要。等你來閨學了,若是有什麽不懂的地方,就來問我。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她這番話很是得體,也顯出了嫡長女的風範,蘇氏很是滿意,點了點頭道:“姐妹友愛,這就對了。”而趙氏卻是面色一僵,心想着這豈不是耽誤了女兒的學習?可她也不敢在這時出聲反對,隻得沉默。
南宮琤側首看着南宮玥,給了一個鼓勵的淺笑,矜持的笑花在她嘴角微微綻放,讓她看來更爲明豔。
南宮玥卻是笑不出來,大堂姐南宮琤前世被譽爲王都第一美人,亦是王都第一才女,名滿王都,卻最後命運多舛……
南宮玥深深地看了南宮琤一眼,福了福身,“那就多謝大姐姐了!”
接下來的日子,南宮玥盡情地享受着自己的時光,主要是陪伴哥哥和娘親,偶爾看看醫書,曬曬太陽,日子好不逍遙。
兩日後,南宮昕已經是完全康複了,這也代表着他必須恢複對蘇氏的晨昏定省!
這一日,南宮玥一大清早,便來到南宮昕的房裏,卻見他還窩在床上。青芽一臉無措地站在一旁,一見南宮玥,便求救道:“三姑娘,二少爺怎麽也不肯起身!”
南宮玥揮揮手示意青芽先出去,由她來勸說哥哥。
青芽福了個身,便退到房外。
南宮玥坐在床邊,哥哥整個人縮在被子裏,隻看到那又圓又大的一坨。
“哥哥,你怎麽還不起身?是不想和玥兒玩嗎?”她故意委屈地說道。
“當然不是!”南宮昕立刻激動地掀開被子,一張俊臉被悶得有些紅,急切地說道,“我當然要跟妹妹玩的!我最喜歡妹妹了!”
“那趕緊起床吧!”南宮玥笑眯眯地說道。
南宮昕正要應承,忽然想到了什麽,五官整個皺在了一起,“不行!不能起床!”說着,他看了看四周,壓低聲音,湊到南宮玥耳邊說,“起床了,就要去見祖母……”
南宮玥笑容一收,鼻頭一酸,冰雪聰明如她,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呢。祖母一向以弱智的哥哥爲恥,巴不得不見他。雖然平日祖母怕人說她不慈,不曾露出一分異樣,可是這孩子最是敏感,有着野獸般的直覺,哪怕祖母不說,哥哥也感受到了,感受到了來自祖母的不喜!
南宮玥當然不在意祖母是否喜愛哥哥,可是哥哥已經是智力不足,成爲别人茶餘飯後的話題,若是再冠上不孝之名,才真正爲人诟病!
這晨昏定省是免不了的!
南宮玥定了定心神,立刻有了主意。她學着南宮昕的樣子也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壓低聲音道:“哥哥,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你一定要保密好不好?”
“當然沒問題!我一定會幫妹妹保密的!”南宮昕用力地拍了拍胸膛,挺胸昂首的模樣看着雄赳赳,氣昂昂的。
南宮玥湊到他耳邊用隻有他們倆才能聽到的聲音道:“其實祖母很不喜歡我,我每次看到祖母都好怕!可是又一定要給祖母請安……哥哥,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去?”
“别怕!别怕!”南宮昕心急慌忙地拍了拍南宮玥的背,“妹妹,有哥哥陪你!别怕!”說完,他對着門口大叫,“青芽,快來我幫穿衣服!”
青芽輕快地走了進來,對着南宮玥露出感激的微笑,趕忙侍候南宮昕着衣。
待一切就緒後,南宮玥與兄長、娘親一起來到榮安堂。東次間中,隻有趙氏、黃氏還留在蘇氏身邊服侍,幾個姑娘因爲要上閨學,請了安後,便很快退下了。
蘇氏一見南宮玥三人,臉上露出一抹驚訝,跟着道:“昕哥兒,身體可好了?怎麽不多歇幾日?”她眼中閃過一絲厭惡,雖然一閃而逝,卻還是被南宮玥抓住了,不由心中冷笑。
林氏當然不會讓兒子回話,立刻笑道:“母親,昕哥兒已經大好了,這些日子一直惦記着母親您。兒媳勸不過他,便隻好由着他了,總要讓他給您盡盡孝道。”雖然她明顯是睜眼說瞎話,但這場面話卻是沒人會去揭穿。
南宮玥三人給蘇氏行了禮後,蘇氏便指着右手邊的一排圈椅道:“都坐下吧。”跟着又對身旁的一個藍比甲的丫鬟道:“寶笙,把棗泥山藥糕給二少爺和三姑娘送過去。”
那叫寶笙的丫鬟面色微微一變,這棗泥山藥糕是老夫人早晨慣例的糕點,因着偏甜,老夫人并不愛吃,隻是偶爾用來賞賜兒孫。隻是今晨她從廚房端過來的時候,一時不慎,将食盒摔在地上,幾樣水果倒還好,可是那棗泥山藥糕卻因此碎了好幾塊。無奈之下,她隻能仔細地又将棗泥山藥糕又重新擺好,又特意将幾塊碎的糕點壓在下面,隻求表面過得去。本來今天老夫人不曾賞賜大姑娘、大少爺他們,自己還松了一口氣,以爲能逃過這劫,卻不想麻煩還是來了……
寶笙服侍老夫人已經有一年多了,心裏知道老夫人這人眼裏容不下一粒沙子,雖然她直接認錯,老夫人也不一定會罰她,卻可能從此厭了她,棄她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