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不由地按照南宮玥的吩咐做了,周圍的其他丫鬟、婆子見狀,都是交頭接耳地竊竊私語:
“三姑娘這是在幹什麽啊?”
“大夫怎麽還沒來?現在等大夫來才是正理。”
“三姑娘這麽胡來,會不會……”
“……”
南宮玥充耳不聞,全神貫注在哥哥的身上,不斷地用手平壓他的背部,并在他背部的穴道上巧妙地按壓,試圖把他氣管内及口咽的積水倒出……
一下又一下,一下又一下……唯有安娘滿懷希冀地看着她。
“咳!”
突然,一聲輕微的咳嗽聲響起,頓時所有人都是眼前一亮,不敢置信地看着南宮昕。
“咳咳!”
緊接着,南宮昕又劇烈地咳嗽起來,像是連肺都要咳出來似的,嘔出好大一灘髒水來。
南宮玥和婆子合力趕忙把他翻了過來,隻見南宮昕艱難地睜開了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原本清澈的眼眸顯得有些迷茫,當看到南宮玥時,卻露出燦爛得有些過分的笑容,原本俊美的臉龐也因此添上一分憨态。他嘴巴動了動,卻咿咿吖吖地說不出話來,看那口型似乎在叫着妹妹。
南宮玥緊緊地抓住南宮昕的右臂,感覺他濕淋淋的身軀又散發出生命力,喃喃道:“哥哥,哥哥,沒事了,沒事了……”她的哥哥雖然不聰明,卻對她最好,有好吃的好喝好用的,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她這個妹妹!雖然别人都暗地裏看不起哥哥,可是在她心裏,哥哥是這世上最好的哥哥!
見狀,安娘不由喜笑顔開:“好了!好了!二少爺活了!”
南宮玥高懸的心直到此刻終于放了下來,身子一軟,差點倒下去,好在她身後的一個丫鬟眼明手快,趕忙将她扶住。南宮玥深吸一口氣,又将心神穩住,她朝周圍看了一圈,突然皺起了眉頭,“芸娘呢?”芸娘是南宮昕的奶娘,照道理應該事事侍候在身邊。
她這麽一說,周圍的丫鬟婆子也發現了,這二少爺溺水,身邊服侍的奶娘、丫鬟居然都不再身邊。看來好戲來了!
“二少爺!二少爺!”這時,一個四十多歲的青衣婦人和一個身穿嫩綠色的長比甲白绫素裙丫鬟急匆匆地朝這邊跑了過來。
南宮玥冷眼一看,正是哥哥南宮昕的奶娘芸娘和一等丫鬟卷碧。
“二少爺!”芸娘撲倒在南宮昕身上,又是哭又是喊,像是在哭喪似的,“您怎麽跑這裏來了啊?讓奶……”
南宮玥根本不想聽她廢話,拉起她的右臂,然後重重一巴掌甩在了跪在南宮昕跟前的芸娘臉上。
這一下幾乎傾注了南宮玥前生今世所有的怨恨,芸娘完全被打懵了,身體往後倒去,腦袋正好重重地撞在後方的護欄上,連護欄都被撞得微微震動起來。
一瞬間,在場所有的丫鬟、婆子都被南宮玥這一巴掌震懾住了。三姑娘的性子一向是有名的綿軟,最是好說話,哪想着這兔子急了也咬人!
芸娘也不知道是被打傻還是吓懵,好一會兒回不過神來。卷碧知道下一個就會輪到自己,趕忙求饒道:“三姑娘,請饒恕奴婢吧。是二少爺非要跟奴婢玩躲貓貓,奴婢一時找……”
“沒有照顧好二少爺,你這賤婢還有理了!”南宮玥冷冷地說道,若非自己體虛,她真想親自教訓這兩個賤婢!她随意地對着幾個粗使婆子命令道,“還不替我好好教訓這兩個玩忽職守的賤婢,姑娘有賞!”
“你敢!”芸娘終于回過神來,挺起胸膛,傲然地看着那些婆子。
婆子們都是猶疑不決,他們都知道這芸娘可是來曆不簡單的人,而她們不過是連三等丫鬟都不如的粗使婆子。
見此,芸娘稍稍松了口氣,心想:自己可是老夫人的人,誰會爲了這個不得寵的三姑娘打自己!
南宮玥冷冷地一笑,突然解下了脖子上的金項圈,然後高高舉起道:“誰給我打!這金項圈就是誰的!”話音未落,她已經把那金項圈高高抛起,那些婆子一見到這寶貝,像是貓兒見了腥一般,兩眼發光。
一個粗壯的婆子擠開身邊的人縱身一跳,矯健地抓住了金項圈,藏到懷裏。然後抓起芸娘的衣襟就是幾個耳光下去,這婆子手粗掌厚,幾個巴掌已經打得芸娘臉頰紅腫得仿佛一個豬頭。
“冤枉!奴婢冤枉!”芸娘又哭又叫,仿佛受了天大的冤屈一般,南宮玥卻是充耳不聞。
就在這時,就聽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右邊傳來:“昕哥兒,玥姐兒!”
南宮玥身體一僵,慢慢地循聲看去,隻見一道單薄纖細的熟悉身影正站在花園的入口處,淚眼朦胧地看着她們。
是娘親!
“昕哥兒,玥姐兒!”林氏一臉擔憂地提着裙子,激動地朝一雙子女跑來。
玥姐兒……從前,娘親就是這樣,用那溫暖慈愛的聲音喚着她的名字。回憶與現在交織在一起,南宮玥眼眶一酸,氤氲的淚花頓時盈滿眼眶。
前世,娘親連番遭受打擊,先是哥哥南宮昕溺水而亡,跟着父親又背叛了她,之後,娘親過度悲傷,漸漸神智失常,最後陷入了無盡瘋狂,被囚于偏院之中,再後來……這些年,每每想到那一刻,她就心如刀割,怪自己不夠關注娘親,怪自己沒能救下娘親……她從未想到居然還能再看到這熟悉溫柔的身影,一種失而複得的慶幸感湧上心頭,幾近哽咽。
娘親美麗的容顔熟悉而又陌生,讓南宮玥心中分外酸楚。
她怔了怔,聲音有些顫抖地喚道:“娘親。”她貪婪地看着娘親年輕嬌美的臉龐,心裏不住喚道:娘親,真的是娘親!
這時的娘親才二十七八,白皙的鵝蛋臉,烏黑的杏眼,櫻花般的嘴唇,她正處于女子最美最燦爛的年華,如一朵盛開的嬌花,卻在半年間驟然凋零,神智瘋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