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前些時候才在商業街上發生過太守遭遇妖族刺的事件,但因爲太守并未絲毫受損,且隻在第二天軍務處外便貼出刺客已全部捉拿歸案的通告,所以也沒有給離城的繁榮帶來多大影響。
離城,仍舊是固若金湯的離城。
商業街最熱鬧的地段,有座萬花樓,樓閣高聳占地極廣,丹楹刻桷,富麗堂皇,其中女子風雅亦或嬌豔,皆是上等。
這隻服務于男人們的地方,通常,也是隻有夜裏才會熱鬧的場所。
可此時青天白日,卻有一個身材姣好一身白衣,臉上罩着白紗依舊可見絕美容顔的女子施施然走了進來,她完全不去理會湊上前來試圖勸阻的兩個小厮,隻是用一層無形的氣勁将他們與自己隔開,便自顧自往樓梯方向走去。
兩個小厮被頂得連連後退又掙紮不得,一時間有些狼狽。
躲在四周冷眼旁觀的濃妝豔抹的女子們,瞧着眼前蓮花一般的人兒本就有天然的反感,從一開始便對着她指指點點,見她竟敢光明正大的在這萬花樓裏硬來,立刻便叫嚷了起來,呼喊聲中很快便有十數個五大三粗的壯漢跑了來,隻是一見眼下情形一個個都變了臉,誰也沒有敢先動手。
絕美女子也沒有爲難誰,隻是頂開那些人一步步徑直上了三樓,來到占地最大的房間推開門走了進去,也不關門,就那麽任由它敞開着。
幾個小厮和壯漢站在門口不敢進去,好一會兒老鸨到了,揮手讓衆人離開之後才小心的往那房間裏看了一眼,見那絕美女子隻是安靜的站在屋内桌旁,沒有要和誰動手的意思,而那端坐桌邊容貌俊逸玉帶金冠的佳公子嘴角仍有笑意,便就陪着笑臉打了個招呼,乖乖把門關上出去了。
絕美女子自是千雪,她等老鸨和一衆閑雜人等走了幹淨才在距離那俊逸男人最遠的地方坐下,皺眉問道,“他怎麽定在這樣的地方見面?”
那俊逸男人是在銀匠鋪子裏與他有過一番對話的叫做南風的男人,聞言一笑道,“倒不是他,是我覺得好不容易來一趟離城,總該看看這裏的女子是如何一種姿态,于是才選了這座萬花樓,我聽銀匠說,這萬花樓該就是整個離郡最好的青樓了。”
千雪頓時沒了話說,又不想與眼前獨酌的男子對飲,便起身來到窗邊打開,往下看。
南風也不以爲意,隻是一邊細品酒水一邊像是自語一般道,“那一日你與影子交手應該受傷不輕,如今恢複的怎麽樣了?”
千雪也不回頭,平淡道,“徹底恢複如初還需要一些時間,但尋常事務已不影響了。”
南風點了點頭又問,“那一戰,如何?”
千雪面無表情無所謂的道,“她......很強,那一戰隻是一直讓着我,想看看我的極限究竟在哪罷了,否則我哪裏隻會受這麽點傷。”
“哦?”南風卻似乎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銀匠說影子也受了些傷,那麽你給她看了幾成極限?”
千雪坦然道,“十成。”
南風送往嘴邊的杯子略略一頓,飲盡,“如果是以前的你,事關有些事情是絕不願意被太多人知道的,如果這也算是某種程度上的解脫,那青宮之主将你派來中洲倒算是極好的決定了。”
千雪沉默以對。
南風也不在這件事上多說,隻是拿起盛酒的小壺,細細看那花邊紋理,“我來中洲本是因爲洛天恩将死,遵照正宮之主的意思來做些布置,不料事情竟發展成如今的模樣,雖說單論結果已然不差,但多少還是顯得過于被動了些,其它也沒什麽多餘的事情,至于說心月一事,既然已經查到這個地步,那我就不可能不繼續管下去,今日約那洛川來此一見,這些事情都是要說上一說的。”
“不過與那件事比起來,這些又都不重要了,”他稍一停頓之後微微側頭看向千雪,“關于洛川......你怎麽看?”
千雪看着窗外好像出神一樣怔了一會兒,然後輕輕搖頭,“如今洛川已經貴爲一郡太守,影子這樣的暗部強者幾乎從不離身,一旦出行更是身處離郡輕騎包圍之下,哪怕身處戰場都難得出手,即便出手也不會全力施爲,我隻隐約感覺他修煉速度極快,卻也難免與那棵火梧桐有關,根本無從判斷他如今的天賦到底如何,更遑論天賦是否提升了。”
她伸出一根手指往窗外點了點,在前方虛空之中碰觸到了一堵無形的牆,顯然這個房間已經被設下法陣,“至于說魂技和那玄而又玄的感應,更是無從談起。”
“這種事情總是需要些運氣的,不過......”南風點了點頭,然後輕描淡寫的道,“我的運氣一向很好。”
千雪飛快扭頭回望向南風,卻看不到他的表情,隻看到那挺拔的背影,竟有了些微的搖擺,“南風閣主莫非......發現了什麽......?!”
南風似乎清楚千雪正盯着他看,便就歪了歪腦袋,“确實發現了一些東西。”
千雪等了一會兒見他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便隻好問道,“敢問南風閣主發現了什麽?”
南風這次笑眯眯的轉過身來看向千雪,然後伸出一根手指點了點商業街的某個方向,“那一日,你和影子一前一後出了離城,洛川身邊一時間少了些人手,有些人就覺得可以做些什麽,他們想要刺殺洛川的時候,我和銀匠其實......也在現場!”
《青葫劍仙》
千雪看南風眉眼間期待的意思,便遂了他的意,問道,“南風閣主莫非發現那洛川危急之時動用了某種......魂技?!”
南風笑着從袖中拿出折扇扇了扇,道,“倒也難以斷言是什麽魂技,隻是實在有些蹊跷,洛川如今擁有四境真氣,常日裏應該隻将四境妖氣壓制在氣海之中,純靠妖體機能的反應隻是三境,說破天了也不過四境,可那一日,就在那個藏身于離郡輕騎之中六境的妖突起發難的一刹那,我看到......他的肩膀擺了一擺!!”
千雪皺眉,“你是說他在那妖發難之前就已有所察覺,繼而在那一刹那間本能的想要......躲閃?!”她頓了一下道,“這......怎麽可能?!!”
“确實,本應該是絕不可能的事情,但這就是事實,”南風飛快的扇着扇子。
千雪皺眉更深,“那銀匠......也應當發覺不妥?”
南風的扇子扇得慢了些,“應該沒有,若不是你之前将青宮之主的話告訴我,我本也不會想得太多,不過這個洛川......”他扭頭看向樓外街道某處,眼睛裏光芒一閃,然後笑道,“......确實是有點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