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昆侖,實在是人族修煉世界之中除去那座超然望川之外最著名的聖地,沒有之一。
早在大鼎王朝立國之前,昆侖就是人族修煉者所尊奉的聖地,是傳說中天皇羲得道與傳道之地,也是人皇軒轅誓師祭天之所,是人族自中古以來再沒有丢失過的祖地之一,承載了不知道多少偉大存在的故事與過往。
如今,即便有留仙呂祖強絕天下于前,以望川爲基創立劍宗,鎮壓人族氣運三百年,也絕沒有誰會因此小看了昆侖,因爲在那昆侖之巅,住着一位除去呂祖之外人族世界裏唯一一個還能在名号之前被冠之以“仙”字的傳說中的人物,一位在山上山下都留下無數故事爲天下人熟知的昆侖掌教,白仙,姬天衍!!
傳說,這位比之呂祖出世晚了一些的天才角色,年僅二十一歲便已出山,出山之時即是六境之巅,既出昆侖便一路向西,與西夷七境大妖一戰而破上三境,當下便斬了那大妖頭顱回返中洲.......!
傳說,這位絕世人物不知何故少而白頭,白衣白發,三十年仗劍走中洲,斬妖除魔,扶貧濟困,再回昆侖之時,一步入山門,便是至高九境......!
傳說,這位白仙曾九上望川與呂祖問劍,第一次,近呂祖百步而返,第二次便至五十步,等到第九次登山已然去到呂祖身畔十步......!
傳說.......傳說......!
盡是傳說......!
如今,這位已經數十年不曾傳出傳說的傳說人物,一朝現世,便要廣邀天下上三境強者聚于昆侖,一旦在這天地大會上形成統禦天下強者之勢,則人族天下之大勢便盡在西北了!
高坐上首一言不發的洛川不由得想起昨日蘇一鳴與他說過的各方州郡背後的勢,那些讓諸侯之戰裏在零之約定下可以占盡便宜的強郡規則,放之四海天地之後卻什麽都不算了的,真正的勢,便是那些超然物外,隐隐然淩駕于尋常規則與道理之上的,上三境強者!!
《騙了康熙》
那些如南疆巨蟒一般強絕的,可以無視一整支離郡輕騎的,那些如金色閃光一般來去無蹤可以任意出劍的,那些戰于天上讓凡人之軀難以望其項背的,真正的力量,其實才是這個世界所有權力所必須輔以的真正權力的另一半!
否則,即便他洛川仍舊可以坐擁三十餘萬精銳大軍的忠誠,擁有數千萬百姓的愛戴,又如何?怕是頃刻之間便可能崩壞殆盡,什麽都留不下......
如今的離郡并非沒有這樣的勢,甚至相比于其他州郡來說還要超出不少,可作爲邊郡,離郡不得不将其中大部分的力量強行捆死在邊地以應對妖夷,無論是太明的王明、百通的牛德義,還是安陵的啓星子或者即将遷至隐劍峰的仙遊子,甚至是坐鎮蒼顔的掌教真人,沒有誰是可以輕動的......
擁有權力,便要承擔責任,誰都無法擺脫這樣的道理。
所以昨日當蘇一鳴舉杯相問那個問題的時候,洛川是沉默以對的。
他問,如今就算南夷平定、廣郡相安,全天下的人都支持離郡取永昌孟氏而代之,離郡就真的能一鼓作氣拿下益城?且不說永昌郡不同于安陵,未經謀劃一番大戰之中難保便折損巨大,就算一切順利拿下永昌,南疆之上河玉城與照水城又該由誰去鎮守?銀匠,還是影子?!
這,就是蘇一鳴口中所說足以讓洛川那一線生機止步不前的“勢”之言論,因爲在這個世界上,你想要做的,和你能夠做的事情,總是不同的,可......
洛川看向蘇一鳴,卻見後者也自微微蹙眉。
哪怕他們此前曾想過無數的可能,也沒有想到,西北武州的昆侖山上,竟有一個聲名實力強絕于天下的超然角色,竟打算将這天下大勢一網打盡......!!
洛川看向臉上仍自能有微笑的張子恒,心中有那麽一瞬間竟泛起殺意,他平複下心中所想之後淡淡道,“所以,使者爲我離郡帶來的第三個好消息,是什麽?”張子恒不知是感覺到了什麽還是本就如此,聽得洛川問話立刻肅穆了表情恭敬答道,“回禀太守大人,廣郡太守大人聽聞昆侖天地大會一事之後覺得,值此人族危亡之際,聚宗門之力共抗妖夷實在是極有道理的事情!雖說天下宗門各自有其修煉之道,絕大多數都講究一個出世修行,少有理會俗世的,可如今天下哪裏是緊閉山門就可以逍遙出世的?山北郡北夷南下所過之處血流漂杵,安陽郡南夷北上元河以南已是野獸荒原,人族興亡匹夫有責,何況道法高深的修煉者乎?!”
“是以我廣郡太守大人倡議‘雅水之盟’中各州郡也效仿那西北武州各郡一般,聯名辦上一場‘人間大會’或者‘安南大會’,一樣面向人族世界各大宗門廣發其帖,邀至我西南漢州一地,請之以禮,敬之以誠,若天下宗門可以聚義,則西南漢州之大勢......必成!”張子恒說到這裏似乎情緒也有些激動,動作緩慢而莊重的沖着洛川行了一大禮,“太守大人,此事非爲某郡某人之私事,而是關乎整個西南漢州億萬子民生死的大事,西南漢州四郡沒有誰可以獨立于外,漢州興則各郡興,漢州亡則各郡亦亡,沒有絲毫僥幸。”
張子恒聲音誠懇道,“子恒此番來離郡之前,公子雲百樓曾與我說,如今的西南漢州想與西北武州争勢,離郡根本不可或缺,尤其是太守大人抵禦南夷屢建奇功,在我人族之中聲望日隆,若說我西南漢州相比西北武州有所優勢,則盡在離郡太守一人身上,離郡如果願意一同主辦此事,則廣郡願爲輔佐,以離郡爲先,廣邀天下!”
文臣武将兩排爲首的窦秋實和趙無忌齊齊皺眉。
其它朝臣也不再議論,隻是交頭接耳,交換着眼神。
“與那位白仙相比,區區一個離郡太守能有什麽優勢,”洛川不悅道,“今日議事就到這裏,使者暫且住在離城。”
說罷一揮袖,張子恒便一個字都沒有多說,與兩名侍女行禮而退。
大殿之中,複歸甯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