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方與守方圍繞那一截倒塌的城牆缺口進行了各種博弈,廣郡攻方在老将軍林有木的鐵血強壓之下爆發了極強的戰鬥力,結合投石車和軍陣飛劍的協助終究還是攻入了缺口之中與守軍一方進行巷戰!
柔城守軍也并沒有亂了陣腳,早已在陳敬之的安排下将那一處缺口附近的街道房屋裏百姓清退,依據街道地形打造防禦工事,再結合缺口兩側的城牆圍攏,形成了一個防禦性的小型口袋,對攻入城内的廣郡士卒進行了立體式的密集打擊,讓其困于其中不得寸進。
隻是随着雙方投入的兵力越來越大,傷亡損耗的數字各自激增,雙方主将的心态也多少發生了變化。
柔城一戰對于廣郡老将林有木來說,是他複出掌軍的第一戰,在擁有了城破和兵力更多兩大優勢的情況下還遲遲拿不下柔城,已然不是顔面盡失的問題,騎虎難下隻得死戰不休。
而守城一方陳敬之則不得不考慮更多,尤其是安陵西部柳飛絮方面斥候多次抵近甯河偵查的動作,更是反複挑動他的神經,讓他不得不在堅決守城之餘也要爲大軍後路做準備。
可就在這一日雙方血戰到接近天黑的時候,原本已然在陳敬之刻意讓出來的城内口袋裏站穩腳跟,就要再來一波迅猛攻勢以圖占領柔城城内更大面積的時候,廣郡攻方卻忽然撤兵了!
這一變故讓陳敬之都頗感驚訝,反複試探之後發覺對方的這一次撤退非常徹底,不僅僅是進攻的士卒聞金而退,就連城外遠處的大軍營寨都在有序拔營,還在撤退姿态成型後做足了防備手段,顯然還會擔心柔城方面趁機出城襲擊。
可等到陳敬之将城内外的防線重新布置登上東側城牆的時候便已經知道了原因,因爲此時距離李牧的援軍抵達柔城還剩不到一日的時間,而他的傳令斥候則已經先一步抵達了柔城。
陳敬之将手中那封李牧的親筆書信看完後順手遞給站在他身後不遠處的千雪,然後沖仍舊單膝跪地的傳令斥候道,“且去軍營地内休息吧。”
明顯風塵仆仆的傳令斥候行禮退去。
等到傳令斥候下了城牆,千雪才将書信重新遞給陳敬之,“确實應是李牧的親筆信,他那一手爛字爛得别具一格,一般人大概是學不來的。”
陳敬之聞言一笑道,“字寫得如何且不去說,仗打得是真的漂亮,他能在這個時間北上到這個位置,長途奔襲之下還能在野外大敗廣郡川城來軍,其中艱難之處不足爲外人道,我卻能想見一二,這個李牧李裨将相當的不簡單。”
千雪扭頭看向東方,城外廣郡營地已經散得七七八八,“此番廣郡退兵可是真的要退?即便那李牧領軍來援甚至打敗了川城軍确實對戰局有所影響,也沒有到了讓那雲百樓直接放棄柔城的程度吧,不是說柔城之與廣郡在戰略上有着極其重要的作用嗎?”
陳敬之搖了搖頭,“那雲百樓在想什麽我們此時還看不通透,此番退兵應是暫退或者真退還不确定,”他扭頭看向北城牆那一處顯眼的缺口,“不過無論如何他這一退都給了我們更多的時間修補城牆和重建防禦工事,等到他再來的時候就沒有這般容易了,除非他還有本事再弄塌我一段城牆......!”
“經此一役,暗部大概會在這柔城裏做些瘋狂的事情,你得看着些,不能讓他們做得太過火,尤其直到如今洛川也沒有給柔城派來一個合适的縣守,有些事做得過了便難挽回了,他是很在意民心民意的,”千雪看到陳敬之眼神裏似有詢問之意,便就直言,“我必須要回去洛川那裏了,他此次南下南疆我始終感覺不安,作爲一名太守來說他總是太過冒失,身邊沒有一個人能說上話會很麻煩。”
“暗部......”陳敬之有些爲難的輕歎一口氣道,“敬之當盡力而爲。”
“這句話我會替你轉告洛川,”千雪又道,“我那位師門長輩和啓星真人應當會在柔城之中再待些時候,直到你确定廣郡确實退兵爲止,有事你可到港口碼頭去尋,仙遊子則要南下離郡了,銀匠曾說過那零之約定,此次雲百樓遣上三境強者刺殺于你已經是犯了忌諱,可大軍交鋒尤有借口可以推脫,若是大軍既退仍要如此大概就會惹來些他也未必惹得起的人,既如此,到時候你隻要小心些就當無礙。”
說完也不等陳敬之回應便躍上飛劍一路往南飛去,就此離了柔城。
陳敬之則仍舊在東面城牆上等候,看着那廣郡營寨拆成一片白地,又聽着一波波斥候和親兵傳來的軍報,内心一片安甯。
一夜無話,直到第二天天剛破曉,陳敬之便看到了從東南方向而來的大軍蕩起的煙塵,等到太陽升起時大軍已從東城門處入城。
援兵到來之際,全城沸騰。
士卒們高舉兵刃歡呼着迎接兄弟友軍入城,直把會師搞成了凱旋而歸般,熱烈。
李牧就在這樣的氣氛下一路登上城牆,來到陳敬之面前行了個軍禮道,“末将李牧率軍來援,見過陳将軍!”
陳敬之沖李牧點了點頭示意他來到身邊,問道,“你信裏說讓那三千騎兵追擊川城敗軍去了,如今怎樣?”
李牧走到陳敬之身邊憨厚一笑道,“先前沈均已經來信,川城敗軍初時還有繞道西來的意思,後來便一路往川城去了,既然眼下連柔城外的廣郡大軍都退了,想來那川城敗軍的主将也當接到了撤退軍令,如此那三千騎兵不日便能歸來。”
“嗯,”陳敬之看了看東方之後轉身看向一片歡騰的城内,“此番柔城之圍十有八九便此解了,上奏太守大人及軍務處時我會爲你甘梁援軍請奏首功......”
“将軍不可!”李牧急忙道,“柔城之圍可解自該是柔城守軍拼死血戰之功,甘梁援軍不過恰逢其會罷了怎麽能作首功?而且李牧此番北上未得離城方面調令本已屬于違令行事,将軍上奏之時若能建言功過相抵已是極好,首功一說李牧決不可受!”
“違令之事你不必擔心,畢竟太守大人曾授予我安陵一地戰時臨調權,稍後我爲你補一封調令即可,首功之事也可容後再說,隻是若甘梁之地當下穩固無虞,則你部精銳便就暫留柔城,”陳敬之看向西方目光寒冷,“經此一戰便已明了,鹿頭城不拔,柔城始終如芒在背,若是不能将甯河徹底變成安陵一地可用之内河,則南北兩方也終難合二爲一,我已傳信于軍務處郡尉大人,等到太守大人批複之時廣郡退兵之事便應該塵埃落定,川城新敗亦不足爲慮,屆時我們便從柔城開始,發起最後一戰......!”
“柔城背後這把刀子......必須斷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