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甲陳敬之大步行走,身邊除了十數名傳令親兵之外,就隻要裨将趙輕俠和跟着自己從太明北上的裨将馮進魁。
陳敬之一邊疾走一邊低聲問道,“城外情況如何?”
皮膚黝黑的壯漢馮進魁甕聲甕氣的道,“分散布防于城外人數不足百人的烽燧以及遊騎斥候都已經撤回來了,各方面人員戰損倒是不大,隻是傷者不少,西夷這幫混賬東西說不定就等着咱們把人撤回來呢,将軍,咱們要不......”
陳敬之一擡手,馮進魁後面的話便生生咽回肚子裏,“趙裨将,你怎麽看?”
趙輕俠跟在陳敬之左後半步的距離,不遠不近,始終一言不發,聽到陳敬之問話這才不急不緩的回答道,“這樣的情況在往年的西部戰場上沒有出現過,這一次西夷出動的妖族強者數量極多,點對點的厮殺我們不是對手,除非我們将軍陣各處的好手打散重組成多個小股隊列,否則想要将烽燧據點全都搶回來是不可能的,可若不搶,這一條西部戰場的防線就算是從線變成了點,各個大的防禦據點之間溝通聯系不便,一旦某處遭遇西夷大軍突襲,周邊據點馳援不及的情況下,防線便有可能出現缺口。”
陳敬之點了點頭追問道,“趙裨将以爲我們需要精挑軍中好手組成多支強者隊列重新将各個防禦據點連成一線嗎?”
“屬下以爲不可,”趙輕俠搖了搖頭,“西部戰場防線看似極長且極連貫,但其實還是以幾個軍鎮爲核心的點狀防禦策略,軍隊駐紮或是糧草補給的線路都是以這幾個軍鎮爲目标,軍鎮之間的防禦據點不過是散落于軍鎮之間的觸手,以便更好的應對平日裏試圖越境的少量人或者妖。如今,這些觸手被迫收回,看起來或許有些憋屈,但實際上卻不影響西部戰場整條防線應對妖族大軍入侵的防禦能力,若是我們将軍陣之中的好手都挑出來組成一支支散落的隊列,反倒會直接降低整支軍隊的戰鬥力,一旦西夷大軍此刻強攻某一處軍鎮,那便真的有些麻煩了。”
走在陳敬之另一邊早已聽得不耐煩的馮進魁頓時有些惱了,忍不住道,“說挑出來好手組成隊列的是你,說不能挑出好手組成隊列的也是你,趙裨将,你到底要咱們怎麽辦?!”
陳敬之微微皺眉扭頭看了馮進魁一眼,後者便不由得縮了縮脖子,嘟囔着誰也聽不到的話,扭過頭往遠處看去了。
陳敬之也不理他,隻是回頭沖趙輕俠歉意一笑道,“趙裨将不必理他,你的意思我已經明白,軍鎮外圍的據點短時間都可以放棄,隻需組成一到兩支有高手坐鎮的騎兵隊伍每日裏往返各個軍鎮,保證軍鎮之間信息通暢便不會耽誤防線大局,趙将軍經營西部戰場多年,想來應對各種突發情況皆有後手,敬之初來,還需趙裨将多多指教。”
趙輕俠微笑站定回了一個軍禮,“屬下分内之事,不敢當将軍‘指教’二字。”
陳敬之也是一笑,回身拉了趙輕俠的胳膊一把道,“公子那裏如何了?”
陳敬之這随手一拉多少有些出乎趙輕俠的意料,他微微一愣之後便也就與陳敬之并肩行走,“羅裨将這幾日不眠不休守在公子門外,跟随公子而來的望川劍修以及蒼顔道士也都聚集在那院子前後,除去那支血騎之外屬下還往那院子周邊布置了一些人手,安全上當無問題。”
陳敬之點了點頭,“公子如今也才十九歲吧。”
“是啊,”趙輕俠輕輕感慨,随即笑道,“若是這一次公子真的能夠突破這一處大瓶頸成就分神四境,那六境通神也便是可以想象的事情,我離郡已經多少年不見六境的......公子了。”
“如今亂世,離郡确實需要這樣一個強勢崛起的洛姓強者,”陳敬之看似十分随意的道,“但不論公子這一次是否可以突破那一處大瓶頸,他在西夷來犯之際與蒼顔軍一起死守西固關的事情,蒼顔百姓都應當知曉。”
趙輕俠嗯了一聲道,“不是每一個公子都敢站在邊境之上爲百姓守國門的,将軍所言輕俠一定安排妥當。”
“軍中亦是如此,隻是要更自然些,我想......”陳敬之的話還沒有說完,便猛地擡頭看向不遠處的一座院子,在那裏,劇烈的氣勢波動仿若近距離燃放的火焰般灼人氣海,他立刻便加快腳步,一邊走一邊對馮進魁道,“阿魁,帶武卒出軍營地,我擔心東城會出問題。”
馮進魁喊了聲是,然後便嘿嘿笑着跑開了。
陳敬之兩人也不理他,直奔那座院子,隻一進入其中,就看到那裏已經站滿了人,有老車夫羅江和思齊,有兩名望川劍修,有血騎百将洛長恭,以及蒼顔劍宗的女道士和另一個看起來像是蒼顔道士的中年男人。
所有人都隻是安靜的站在那座屋子外,等待着最終的結果。
陳敬之兩人讓傳令親兵守在院外,自己走到老車夫身邊,打了個招呼之後便也就在那裏等着。
屋子裏的赤色光芒越來越盛,灼熱的氣息讓院子裏的空氣都有些搖擺。
可還不等屋子裏的動靜弱下來,西固關東城的方向便遙遙傳來爆炸聲,金戈交擊之音若隐若現,讓院子裏的氣氛又凝重肅殺了幾分。
陳敬之與趙輕俠交換了一個眼神,後者便悄悄離開院子。
“陳将軍,是否需要我等出手?”站在年輕女道身邊的中年道士看了看東方後扭頭問陳敬之道。
陳敬之回以微笑,搖了搖頭。
中年道士便不再多言。
又是片刻功夫,屋子裏的赤色光芒蓦的一收,原本有些灼熱的院子立刻便被四面八方而來的寒氣浸透,思齊瞪大眼睛看向老車夫,可不等她問出什麽,便又猛地扭回頭去,死死盯着那座屋子!
一股比之先前更加炙熱的氣息沖天而起,卻不似先前那樣狂躁不羁,而是聚攏不散!
一道鋒銳無匹的赤色劍光炸破屋頂,直指天空足有五六米高,繼而飛天而去,斬破一抹殘霞後複歸于小院上空,劍光之中,一柄漆黑長劍嗡鳴不已,宛若有靈!
思齊一把抓住老車夫的袖子喜極而泣。
另一邊,一張臉始終如同萬年冰川的年輕女道,綻放如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