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川笑容溫和的看向少女,少女則有些慌亂的連連擺手道,“不能要不能要,本來就是那位老人家要給公子的東西,公子若是覺得這銅鏡值些錢,就派人出城尋一尋那位老人家吧,我看他也挺瘦弱,還帶着個小孩子入城出城的,公子把錢給了他們說不定就能派上大用場。”
洛川點了點頭,“那位老人家我自然會派人去尋的,但你幫他将銅鏡交給我也是一樁功勞,這樣吧,思齊,你帶囡囡一家去找錢管家,從咱們那批運來入庫的貨物裏拿一匹上等布料以及五十兩銀子給他們,再找輛馬車送他們回酒鋪。”
思齊點頭應是。
另一邊囡囡還要說些什麽,卻被父母拽着一同跪倒在地,便也就随他們一起叩謝。
等到思齊将一家三口帶走,老車夫才坐到洛川身邊,伸手點了點那銅鏡道,“銅鏡之内含有一道溫潤水氣,氣倒不強,卻自成體系運轉不休,仿若這銅鏡之中刻有陣法,但奇異的是......”他将那銅鏡拿起來又看了看然後遞給視線望來的年輕女道,“奇異的是無論這銅鏡外部還是内部都沒有任何陣法刻印......”
洛川看向老車夫有些奇怪的問道,“離郡古道一戰,我曾見江伯雙手結印,繼而天地水氣化而爲陣,不也沒有依靠任何刻畫的陣法?”
“那不一樣,”老車夫皺眉搖頭,“我曾與你說過,修道一入六境則可謂之通神,對氣的理解和運用更加深刻,便可以短暫牽引天地間的氣化作陣法,但這種牽引不能持久,想要做到這銅鏡之中的事情是絕無可能的。”
年輕女道将那銅鏡貼到眉心閉目感受片刻後點點頭道,“師尊應該可以做到這樣的事情。”
洛川連忙追問道,“這蒼顔一地還有能與掌教真人一較高低的高人?”
年輕女道搖了搖頭,“如他們那樣的高手或隐于世外,或行走人間,這天地雖大,縱是四夷之地他們也大可去得,是以這天地之間究竟有多少高人,又身在何處,實在是誰也說不好的事情,”她低頭看向洛川平淡道,“隻是無論那位高人是誰,這銅鏡于你都應當是一樁可遇而不可求的修煉機緣。”
“可方才江伯說過這銅鏡之中的是一道水氣啊,”洛川不解道,“我是純粹的火屬體質。”
年輕女道再次搖了搖頭,“修道下三境,引氣、融氣、煉氣,修道中三境,分神、凝神、通神,師尊曾說,下三境修氣,中三境修神,你如今修氣圓滿到了氣滿而盈的地步,缺的不是氣,而是神,這其中的道理玄之又玄,即便是我當初破境之前師尊也沒有太過具體的指點,隻說......感受天地之時,要更細心些。”
老車夫閉口不言,他本是洛川從小修煉的啓蒙者,但論及授業,他自知無法與那位深不可測又爲一宗掌教的老人相提并論,洛川本身天賦驚人,但卻硬生生在三境的位置上卡了十年,他雖不說,但哪裏沒有想過是自己能力不足才耽誤了他的修行?
洛川隻是皺眉沉思,便也沒有注意到老車夫的異樣,“也就是說,即便我是火屬體質,仍可以從這面銅鏡之中水氣的運轉上體悟到破境所需的神意?”
“有可能,”女道點了點頭,擡起手又看了看那銅鏡,“這面銅鏡之中的水氣運轉軌迹頗爲玄妙,其中神意極其細緻,說不得你可以水悟火。”
洛川沒有理會女道那句“說不得”,而是随口問道,“方才仙子姐姐說下三境修氣,中三境修神,那麽,上三境便是修靈了?”
“四境都未破談什麽上三境,”年輕女道開口訓斥,然後将手中銅鏡放到桌面上,卻也仍舊告訴了他答案,“師尊曾說,上三境修的,是道,他說若可入九境便是悟得一道。”
洛川點了點頭,其實思緒仍舊在那“修神”二字之上,他繼承了這個世界洛川的一切記憶,某種程度上來說,現在的他不能說是鸠占鵲巢的穿越靈魂,更像是兩個世界洛川的融合體,在過去的十年裏,這個世界的洛川花了多少時間枯坐修煉亦或冥想破局,卻始終找不到一條通往四境的登天之路,那種望天興歎的感覺實在讓人絕望。
眼下的他卻似乎得到了一個方向,他拿起桌上的銅鏡喃喃自語,“更細心些麽......”
老車夫看一眼年輕女道後叮囑道,“這銅鏡之中的水氣不會永久存在,從我拿到它開始便始終關注着,以它的消散速度來看,再有三五日,其中的水氣便要大不如前,十日之後便要細若遊絲無甚價值了,所以這幾日你要盡可能多抽出些時間來體悟修煉才行。”
洛川低頭想了片刻之後點了點頭,“如此也好,一來司律府衙那邊審出個結果來總也還需要時間,二來,也要給消息傳到西面一些時間......”他扭頭看向鐵塔一般立在亭中一角的洛長恭道,“長恭,那個陳恕的傷勢恢複的如何?”
“當初下手的武者有些分寸,内裏的傷勢其實不重,隻是皮外傷較多,短時間疼得厲害看着吓人罷了,再有幾天功夫,除了臉上身上大概仍有些難看,行動倒沒什麽問題了,”洛長恭答道。
“能否騎馬?”洛川問。
洛長恭沉吟道,“大概可以,但應該不會好受。”
“這點苦都受不了的話,就不要想做平民出身的司農官,”洛川笑着看向返回涼亭的思齊,“送走了?”
思齊點了點頭,“送走了,老兩口歡天喜地的。”
“那少女呢?”洛川問道。
思齊回憶了一下道,“那少女倒沒說什麽,一路上有些沉默吧,怎麽了?”
洛川搖了搖頭,“這銅鏡于她們一家自然不過是個銅鏡,于我而言卻可能是一樁千金難求的修行機緣,五十兩銀子和一匹布哪裏能還的了這份人情,隻是人心難測我便有意再多看看,如果那少女真的隻是簡簡單單的善良,那我不介意送她一份更大的富貴。”
“你總不會......要娶了她吧?”思齊瞪大眼睛。
洛川哈哈大笑,“真要嫁給了我,那是富貴還是災禍都說不清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