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玉城的地下,一處不可知的大地深處,有一個六尺方圓雞蛋般形狀的小小空洞,蘊含了一個蜷縮着身體不住發抖的粗布大漢,和一個滿臉泥土正坐在一旁蹙眉思索的小道童。
正是不知何時又從離郡大軍之中偷偷跑掉的土山和天真!
此時的大地四周,不時便傳來震動之聲,即便這蛋殼一般的空洞四周被土山以天賦秘法夯實,也不免一層層的往下掉灰。
土山老大一個中三境的妖,往十萬大山裏随便一丢,也能是個左右一堆山頭生靈生死的山大王,此刻好似受到了莫大的驚吓一般,隻顧抱着腦袋呢喃,「不行不行不行......我每動用一下妖氣,就感覺刺痛欲死!」
天真看向四周,感受着地面時有時無的震動,自語道,「方才在城外地下,上面打得那般激烈,連我都能感覺到那種真氣和妖氣碰撞震蕩的感覺,你卻絲毫不受影響,如今到了這河玉城内,你反倒出了狀況......該是這城内的什麽人或者什麽東西影響了你!」
「你此時究竟如何感受?」黑暗之中,天真伸手去碰土山,卻被後者如同被灼傷一般躲開。
「切莫碰我!」土山将身體轉向另外一邊,喘了幾口粗氣之後才小聲道,「隻要妖氣流轉,便有如萬針刺體,痛不欲生......!」
天真收回手來,飛快又問,「那你感覺城内
之地,與城外可是有何區别?」
「妖氣,妖氣!」土山一邊哆嗦着身體一邊道,「這裏的妖氣極其濃郁,妖氣流動卻十分詭異,好似身處沸水之中......」
天真目光一凝,忽的看向頭頂的黑暗之地,「先前跟在離郡輕騎的時候,我聽到他們說妖族大陣開啓了,這河玉城内與城外不同的應該就是這妖族大陣了,」他小小的眉毛皺得更深,看向土山所在的方向有些不解道,「可這妖族大陣,不該是對你妖族有所幫助的東西嗎?」
土山咬牙道,「我哪裏能夠知道......」
天真又看向腳下,忽的又問,「你覺得那流動詭異的妖氣,從哪裏來?」
土山搖頭道,「我現在不敢動用妖氣,隻隐約覺得,該是從......」他一雙小眼睛看向下方,「該是從下面來!」
天真伸手摸了摸腳下的土地,隻覺得冰冰涼涼,道,「我記得前次太守大人他們來這裏,提起過地下的大陣,想來這妖族大陣就是刻畫在河玉城地底,雖然不知道爲什麽,但十有八九是它影響了你,我們要盡快離開這裏,往上走,進了城内,你就會好了!」
土山則一個勁兒的搖頭,「不可能!我現在根本不敢動用一點妖氣,如何還能往上走?何況這城内如今可是大妖盤踞,比我強的妖和妖物不知道有多少,我就這樣帶着你這麽個人族冒頭出去,不是尋死?!
」
天真道,「方才剛一進入城中的地下範圍,你其實就已經覺得不适,但是在地下行走片刻之後,那種不适感才漸漸加強,以至于到了最後如同萬針刺體,眼下你已停了片刻,不曾動用妖氣,重新開始,那種不适即便再來也當有個過程,而随着我們往地面上去,不适感定會減弱的!至于說冒頭,隻要我們不光明正大的出現在大街上,随便找個破敗的房舍鑽進去,能有什麽問題?何況這河玉城内如今有妖也有人,你是妖,我是人,有什麽關系?!」
土山此時腦子裏滿是驚懼之情,早已爲再度陪着眼前的小道童冒險後悔的腸子都青了,哪裏還想再動,「我近日來不知是怎得了,屢次聽了你個小東西的胡言亂語,魔怔了一般就将命都豁出去了!今日咱們就在這裏窩着,等到上頭太守大人他們打勝了仗,咱們再穩穩妥妥的出去,豈不美好
?」
「美好?」天真飛快打擊道,「眼下大戰正酣,真妖大妖一個個都在城外搏命,你我這般的小螞蟻,無論做什麽人家估計都懶得多看一眼,要是等到大戰結束,太守大人赢了尚且好說,若太守大人打輸了呢?屆時你總挂在嘴頭的萬毒宗,日月湖,還有最最吓人的幽谷......可全都盯着你我這樣偷偷潛到妖族大陣上邊的可疑之人,屆時......」
土山聽得那幾個宗門的名字,就忍不
住害怕得打了個激靈。
天真雖然看不見黑暗之中土山的動作,但聽着動靜也能猜到一二,聞言又道,「更何況,我記得你與我吹牛時曾說過,全天下沒有幾個人知道,河玉城下的這般大陣,一旦毀了,可是會将整座城都炸上天的!就算你牛皮吹得大了,咱們兩人眼下距離這大陣恐怕不遠,就算太守大人打赢了,也要毀去這陣,到時候咱們兩個,恐怕死得連個渣渣都不會剩下,那可真是慘喽......」
土山一個咕噜從地上翻了起來,這時候也不說自己渾身上下針刺般疼痛了,撇了撇嘴道,「說來說去,你還是要趕在大戰結束之前,跑去将你家師父救出來罷了,老子也不知道造了什麽孽,才會遇上你這麽個小東西。」
天真嘿嘿一笑,然後嚴肅道,「你先不要急切動用太多妖氣,隻要一點點,哪怕往上開個小小的口子,試一試我們方才所說是否是對。」
土山聞言頓時沒好氣道,「我又不是蠢豬!」
他一邊說着,一邊已經伸手到頭頂位置摸了摸,可猶豫了幾下,想及方才萬針刺身的感覺,都不敢動作,最後深呼吸了幾口,才終于一咬牙向上一按!
土黃色的光芒一閃而逝,頭頂上原本圓滑完整的蛋殼形狀被按出了一個真正雞蛋大小的豁口。
「怎樣?!」天真急忙問道。
土山稍稍活動了一下筋骨道,「疼自然還是有些疼,但卻
不似方才那般,如此一路向上,走走停停的,當也可以忍受。」
天真笑道,「總好過在這裏等死。」
土山聞言翻了個白眼,冷哼一聲道,「縱是出去了,那一夜的河玉城你也當是見過的,如何能尋得你家師父?可不要尋你師父不到,卻把我們兩個的小命也丢進去了。」
天真便笑不出來了,隻能喃喃自語,似是自我安慰,「能找到的,定能找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