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擔心,你已經做得夠好,”花語一邊輕輕點頭,一邊伸手在廖三好胳膊上拍了拍,卻發覺她的胳膊止不住的微顫,便又上前半步,伸手在廖三好手上握了握,笑道,“說句實在話,當初我等,本也隻是過客,順手收了青牛幫,其實連步閑棋都算不上,以你的聰慧自然也想得明白,反倒是如今你能将青牛幫經營得這般好,是我沒有料到的,隻不過,有些事情,做得太好了,有些時候卻也有些不妥的。”
被花語握着手的廖三好聞言,忍不住渾身都是一顫,又想要跪下磕頭,被花語拉住,隻好帶着些哀求的意味道,“大人,您有什麽要求盡管提來,小人無有不從,無有不從啊!”
花語在廖三好的手上拍了一拍,“三娘,你誤會了,這種不妥不是來自于我,而是來自這座興城,”她伸手點了點廖三好身後已然死透了的兩個人,“當初我們來到這裏,看似什麽都沒有發生,但以那位大人的身份,一舉一動都可算是萬衆矚目,有心人哪裏會不知道你們青牛幫這些人早已成了我離郡的人?”
廖三好不由得又是一顫。
花語松開握着她的手道,“隻不過,興城是永昌郡的興城,縱是知道了你們是我離郡的人,他們又敢怎麽樣?就在這興城之外不過百裏之地,便是我離郡的無敵之師!”她繼續道,“可興城也畢竟是永昌郡的興城,你們做事,還是要掌握一個火候,不要真的惹怒了永昌孟氏的什麽人,就是了。”
廖三好低下頭去,“大人放心,小人記下了。”
花語嗯了一聲又道,“你做事,我還是放心的,今日過後,我就要離開興城,我隻于你留下一句話,若有一日,離郡入主興城,我會将那座秀滿樓完完整整的,交給你,”她見廖三好猛地擡起頭來看她,便回給對方一個溫和的笑,“若有一日,這座興城都姓了雲,就帶着你的青牛幫,歸順了雲百樓吧。”
廖三好心中一驚複又一驚,看着眼前這個明明稚氣未脫的少女的臉,眼淚卻決堤一般不受控制的流,她幾乎是下意識的便伸手将少女臉上的一塊髒污拭去,卻忽的驚醒,跪了下去,一顆心跳得好似擂鼓。
花語沒有再多說一句話,邁着輕輕巧巧的步子,往巷子深處走去,在她身後,唯有一道高挑的黑衣人,如影随形。
七拐八繞,走了有一會兒之後,高挑黑衣人才忽的開了口,“你對這個女人,好得有些過頭了啊?”
花語一笑,“所以,你會将這件事報給影大人嗎?”
高挑黑衣人面巾外露着的眼睛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你上次還和我說,咱們是姐妹。”
花語道,“我以爲你們這樣的人,是不需要姐妹的。”
高挑黑衣人問,“所以你才會這麽說的?”
花語搖了搖頭,正要說話,高挑黑衣人已經先一步将聲音送入她的耳中,“好像有人往這邊靠過來了,應該不是宋甯山的人,和先前那兩人完全不同......”
“自然不是宋甯山的人,”花語面色不變,看一眼不遠處的高聳城牆,淡淡道,“是陰靈。”
高挑黑衣人眉毛一挑問道,“你早就知道這個廖三好身邊除了宋甯山的人以外,還有雲百樓的人?”
“先前不知道有這麽多,”花語一邊走一邊頭也不回的道,“方才她與我說,前幾日有客人拜訪過宋甯山的時候,我便猜到雲百樓的陰靈裏,有重要的角色來到了這座興城。”
高挑黑衣人一面飛快的貼近花語後背,一面謹慎的感知四周黑暗中的一切。
花語卻仍舊慢條斯理的道,“宋甯山這樣的人,小心謹慎是入了骨的,公事私事分得很開,如今這樣的情況下有客上門,首先就不可能是孟嬌陽的人,同時也不是我離郡派出去的,那就隻能是雲百樓的陰靈,而陰靈既然派出那樣的角色到了興城,就不可能對于我們擺在明面上的青牛幫熟視無睹,我們來的時候雖然謹慎小心,卻也絕難完全避開陰靈的耳目,被人追上來在所難免。”
高挑黑衣人閉目凝神片刻,便已經察覺到附近有幾股微弱力量糾纏在一起,知道是兩方的人手已經交手,可她卻沒有絲毫出手的意思,而是好整以暇的問道,“所以你在那個時候就已經通知了其他人,那麽你覺得這一次仍會安然無恙?”
“恰恰相反,”花語面上沒有變化,走路也沒有因爲此時的驚險狀況快上半分,“我已做好了死在這裏的準備,明月姐姐,你還記得當初在元北城時,我與你說過的話吧。”
高挑黑衣人沒有任何回應。
花語仿佛自語一般道,“我這人不怕死,卻吃不住疼的,我這樣腦子裏裝了太多事情的人,不能落在南夷的手上,更不能落在陰靈的手上,稍後若需要你動手,麻煩給個痛快。”
高挑黑衣人這一次有些不耐煩的給出了回應,“曉得了,我又不是傻的,需要你三番五次的提醒,再者說,咱們和陰靈又不是第一次動手了,瞧把你給吓得,好似雲百樓就在這興城裏頭待着一樣......”說到這裏,她忽的像是想到了什麽一般詫然低頭,看向面前身型嬌小的少女,“你是說雲百樓就在興城?!!”
始終在認真走路的花語忽的轉過一個路口,沒有繼續往城牆走,反倒往城内的某個巷子折了進去,同時,也是自方才開始,她第一次扭頭去看城北的方向,“應當還不在城内,但也和在城内差的不多。”
高挑黑衣人的聲音立刻冷若冰霜,“雅水,廣郡水師,興城......這個該死的雲百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