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爾沒想到洛川會突的問起這樣的問題,搖頭道,“說來慚愧,老朽還不曾去過離郡。”
“無妨,”洛川一笑,“洛某很有信心,離郡不會讓你失望。”
說完他又看向站在年輕女道身邊年紀不算小的樸素道士,“靈真子前輩,蒼顔劍宗方面掌教真人可有安排?”
樸素道士行了個道禮道,“等到此間事了,師尊會與我等一起先行返回蒼顔山,靈靜師妹會随太守大人返回離城,師尊的郡師以及我等護官的文書印玺之類交由師妹代爲辦理,此後太守府宮但有所需,隻要傳信于蒼顔劍宗即可,會有專門的弟子負責對接。”
洛川點頭回禮之後看向天空,在被三色光芒填滿又一波波蕩漾着恐怖波動的天空之下,隻有一個瘦弱的灰袍老道孤零零坐于虛空,在他頭頂,一張金色的大網延伸開來,像是一把罩在整個興城上空的傘,背負着穹頂之上帶來的壓力。
“南疆方面近些時日頗不太平,陸将軍猜測南夷有意在入秋之後做些什麽,離郡軍務處會做萬全布置,”他将聲音送入樸素道士的耳中,“但爲免意外發生,還請轉告掌教真人天機峰上須再盯得緊些。”
“貧道會将太守大人的話一字不落的帶到,”樸素道士颔首。
洛川拱手爲禮,“那洛某便先行一步,諸位道長,就此别過。”
包括樸素道士在内的蒼顔劍修們齊齊行了一個道禮。
洛川轉身又往安陽郡衆人的方向走去,一直來到臉色仍舊難看的安陽太守晏思語身前三尺才拱了拱手小聲道,“晏太守今日東歸麽?”
晏思語見來的是洛川,便即擠出個笑容拱了拱手道,“晏某此番安南大會之行已然......”他終是忍不住喟歎一聲,苦笑道,“再留在興城徒惹人笑,今日便走......”
“晏太守不必如此,”洛川正要說話,忽的住了嘴,回頭看一眼影子,見後者點頭之後才放心出聲,“你我此番在這興城确是吃了些虧,但到底沒有傷及根本,于安陽郡而言,婉青絲真人雖說最終選了廣郡做郡師,但也不過是個名頭,逍遙谷本宗還能搬走不成?更何況逍遙谷的論道入圍者們終究還是選了安陽郡做護官的,隻要他們肯在雙龍城元河一線出力,真到了緊要時刻,婉青絲真人以及逍遙谷宗門強者能不出手?”
“隻要安陽能穩住南疆一線,漢州大勢便仍舊還在你我二人手中,”說到這裏,洛川語氣中就帶了些隐約的怒意,“至于說興城這一箭之仇,你我終歸還是要報的,今日之事,究其根本不過是小瞧了永昌郡孟氏那幾個人,他孟嬌陽既背棄南疆之盟與廣郡勾結算計你我,你我便也無需再顧及什麽情誼了。”
晏思語擡頭看向洛川,神色一正,随即還是看了眼殿前不遠處正笑呵呵與雲百樓說着些什麽的孟嬌陽,頗有些憂慮道,“洛太守所言甚是,隻是孟嬌陽既與那雲百樓勾結背棄你我,所圖恐怕不小,廣郡與永昌郡彼此相連,從地利之上将離郡與安陽郡分割出來,說不得還存了分而食之的念頭......”
洛川聞言,心中也不由得暗歎了一聲,面上卻隻是怒意不減道,“廣郡公子雲百樓野心勃勃,這是整個中洲人盡皆知的事情,此番勾結永昌斬斷你我之間的聯系,定然有所圖謀,尤其廣郡如今還得了逍遙谷掌門爲郡師,便是原本沒有想法也說不得要生出些想法來了。”
他見晏思語臉上掩飾不住的憂色,便緩和了語氣将話頭一轉,又道,“隻是無論離郡還是安陽,皆是積累雄厚的漢州大郡,便是将你我隔開,就輕易能圖謀了?笑話!隻要你我南疆一線上不出問題,那便是廣郡與永昌郡聯手也要掂量掂量,若是他們果真膽敢出兵安陽,我離郡第一個便會出兵相助!”
晏思語聽聞面前的年輕太守一番話說得斬釘截鐵,面上便滿是感激之色,忍不住伸出雙手握住了洛川的手,“安陽郡自南疆第一道防線被破以來,唯有離郡屢次援手,晏某......晏某......”
“安陽郡必與離郡共進退,離郡有難,安陽必援!”晏思語顯得有些激動,長長的呼出一口氣,然後又微微蹙眉,歎息一聲,“隻是如今到底身處困局之中,便隻能如洛太守所說,先行穩住南疆戰事,破局之事再徐徐圖之了。”
“晏太守,所謂困局破局,其實不過是你我一念之間,有何難處?”洛川沒有抽回被晏思語握着的手,再次語調高昂的道。
“哦?”晏思語頗爲詫異,“洛太守以爲如何破局?”
洛川終是抽回了一隻手,點了點腳下,“所謂廣郡與永昌郡分割你我,看似勢大,可說到底不就是......一座興城而已?!”
晏思語先是一怔,随即真正思索了起來,良久,才重重的點了點頭道,“洛太守所言極是,你我需要的......是一個時機......”
“正是此理,”洛川冷笑出聲,“你以爲廣郡與他永昌合作過這一場,兩者之間便算是真正的兄弟之邦了?于那雲百樓而言,沒有什麽是不能舍棄的,河内申氏與廣郡雲氏聯姻了多少代,不也說滅就滅了,何況一個永昌孟氏?信了雲百樓的才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可漢州四郡如今以誰家爲最弱?!”
晏思語的聲音也漸漸轉冷,“自然是永昌郡......!”
“正是!”洛川伸出方才抽出來的一隻手,在晏思語手上重重一握,“廣郡與永昌郡不過利益之交,哪裏比得上你我共抗南夷的患難之交,他日若是等到了那個時機......”
他沒有将話說完,但話裏的意思已是不言而喻。
晏思語也手上用力的握了握,“晏某隻等着洛太守便是了!”
洛川點了點頭,往晏思語身邊又自靠了靠,輕聲道,“除去此事,洛某還有一事相告。”
晏思語神情一正,“請說。”
洛川稍稍偏頭,讓自己背對廣郡和永昌郡衆人的方向,“廣郡說不定要南渡雅水進擊河内郡柳城和素城了。”
晏思語一驚,還不等他開口去問,洛川便又飛快的道,“廣郡想要渡河拿下柳城素城的圖謀已久,當無問題,那丹港便就成了一座孤城,若無漢州其它州郡陸軍支援,或者幹脆有盟約在身......恐怕也會被廣郡收入囊中。”
晏思語立刻便明白了洛川話裏的意思,然後就有些猶豫,“若是安陽郡貿然與申氏接觸,便是要與廣郡......”
洛川忽的冷笑,“安陽郡此前沒有與申氏接觸,廣郡可曾與安陽郡和平共處?!”
此話,誅心。
晏思語面色凝重的點了點頭。
洛川又道,“晏太守,你要明白,如今的丹港可不僅僅有河内申氏最後的遺民,更重要的是......有江州水軍!”
晏思語眼睛亮了一下。
洛川握着晏思語的手又自緊了緊,意味深長的道,“安陽郡南口城失守以後,固然要在雙龍城元河一線建立防線以抗南夷,可江州柳林郡的柳南城不也因此直接暴露在南夷面前了嗎?安陽郡應當與江州建立更加密切的聯系與合作,而失去了最後三座城中的兩座,申然之......”
“就是你最好的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