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來都不知道“徐來”是誰,更不用說解甲了。
解甲被徐來的問題問住了。
他本能的道,“我不知道。”可很快,解甲似是想到了什麽,道,“奇怪,我既不知道徐來是誰,爲什麽要保護他?”
徐來看着眼前這個莫名其妙的人,隻覺得不可理喻。
保護一個自己都不知道的人。
連對方都不知道,那你保護個雞兒?
徐來失去了和解甲說話的興緻,左右看了看之後,徐來發現這裏是類似于艙房一類的地方。
是不是艙房徐來不關心,徐來關心的是空間裂縫。
這地方沒有空間裂縫。
于是徐來走到樓梯旁,朝着甲闆上走去。
在甲闆上,徐來也沒發現空間裂縫。
大海裏或許有。
但保留着的本能告訴徐來,若是直接跳到大海裏去關閉空間裂縫,他肯定會死。
于是徐來便直接一屁股坐在了甲闆上。
沒多久,解甲也從船艙裏走到了甲闆上。
解甲先是掃了掃甲闆,然後又看了看徐來,最後坐在甲闆的另一頭。
沒過多久,天亮了。
夜幕褪去,太陽出山。
徐來和解甲還坐在甲闆上。
他們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像老僧入定,又像是變成了一具雕塑。
不過兩人的這種狀态并沒有維持太久。
七八點鍾的,解甲看到了古樸木船航向的前方有一艘木筏。
木筏上站着一個人。
沒錯,那人是站着,而不是在劃木筏,或是做什麽其他的舉動。
那人的面孔按道理來說解甲應該很熟悉。
愛芬克斯。
但解甲便像看到了路人甲一樣,毫無反應。
緊接着,在古樸木船繼續向前航行,靠近木筏的時候,愛芬克斯往上一躍,然後如同一顆炮彈,重重的落到了古樸木船的甲闆上。
這動靜驚動了徐來。
徐來轉過頭來,站了起來,幾乎是和解甲異口同聲的問愛芬克斯,“你是誰?”
愛芬克斯一愣,旋即眉頭微皺。
他認出了徐來和解甲。
但卻并沒有馬上攻擊。
徐來、解甲都不知道愛芬克斯認出了他們。
見愛芬克斯不回答,徐來本能的用毛子語又問了一遍,“你是誰?”
這次,愛芬克斯聽懂了。
不過愛芬克斯卻沒有回答,而是張了張嘴,用嘶啞至極的聲音發問道,“你……你們……爲……什……什麽……在……在船……船上?”
顯然,愛芬克斯已經太長太長時間沒說話了,他已經快要失去說話的能力了。
徐來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解甲也聽懂了這句簡單的毛語,他的答案和徐來一樣。
愛芬克斯又道,“你們……是……是……出……出海……的人……嗎?”
徐來眼中浮現出一絲迷茫,似是“出海”這兩個字讓他理解不了,半晌後,徐來才緩緩搖了搖頭,說道,“應該不是,我是來關閉空間裂縫的。”
解甲也道,“我也不是,我是來保護徐來的。”
兩人說完,愛芬克斯斷斷續續的說道,“不……不是……出海……人……不……不……殺。”
徐來并不理解愛芬克斯這句話
是什麽意思。
他也不關系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他現在隻關心空間裂縫。
于是他又問道,“你有見過空間裂縫嗎?”
愛芬克斯還沒來得及說話,解甲也問愛芬克斯道,“你有見過徐來嗎?”
……
……
愛芬克斯既沒見過空間裂縫,也沒見過徐來。
徐來和解甲也沒見過出海的人。
于是三人便沒了談話的必要。
徐來和解甲都走到各自先前坐着的地方,再次坐了下來。
愛芬克斯則是面無表情,直挺挺的在甲闆上站着,看起來像極了一根棍子。
一晃到了中午,無事發生。
徐來和解甲坐了一上午,愛芬克斯則是站了一上午。
古樸木船繼續前進。
又一晃到了下午。
依舊無事發生。
徐來和解甲還是在坐着,愛芬克斯還是在站着。
古樸木船還是在繼續前進。
一切都與先前一樣。
唯一不同的是,古樸木船的位置。
徐來并不知道古樸木船航行到了哪裏。
當然,現在的他也不關心古樸木船航行到了哪裏。
沒人關心,解甲和愛芬克斯也不關心。
沒過多久,時間來到了傍晚。
随着古樸木船的航行,古樸木船前方出現了一個小型島嶼。
說是島嶼,但其實根本沒有多大,約莫隻有個一兩百平米,隻能供出海的人去島嶼上暫作歇息。
不過由于這個小島位于東海岸,可能整整十幾年,都沒人登上這座島嶼了。
一直坐在甲闆上的徐來和解甲自是不會關心這種小島。
愛芬克斯也不關心。
他眼裏隻有出海的人。
但是,有東西關心這座小島。
在古樸木船行駛到島嶼附近之後,從徐來登上古樸木船到現在都沒什麽反應的麥肯号,突然震動了一下。
這個震動驚動了徐來。
他擡起手腕,看着自己戴在手上的這個手表。
他不知道自己爲什麽要戴一個手表,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戴這個手表的,更不知道這個手表爲什麽要震動。
手表的屏幕上什麽都沒有,并沒有出現什麽文字之類的信息。
但是,麥肯号震動之後,一道肉眼并不易察覺到的“空氣波”從麥肯号上發出,朝着遠方激射而去。
徐來并沒察覺到這道空氣波。
此時,徐來想的是,要不要将這個不知道什麽時候戴在手上的手表給丢掉。
但是,隐隐之中,徐來又感覺到這個手表好像對自己很重要。
那到底是丢,還是不丢呢?
便在徐來心裏天人交戰的時候,麥肯号發出的“空氣波”穿過海面,來到海底,激射在了海底某處的一道黝黑的裂縫上!
“空氣波”一接觸到這道空間裂縫,原本四平八穩“躺”在海底的裂縫,便像是在水裏沖刷的水草一樣,擺動起來。
擺動的同時,裂縫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小。
前後不過十幾秒的時間,原本數米長,半米寬的黝黑裂縫便徹底消散于無形,就像從沒在這個世界上出現過一樣。
這道裂縫剛一消失,海面上的某處,那艘正在航行的古樸木船,便像
是被切斷了線的提線木偶一樣,突兀無比的停頓了下來。
當真是突兀之極,古樸木船的停頓,不像是一般船隻的刹船,需要一個緩沖的過程。
它的停頓就像是,播放中的電影,被人按下了暫停鍵。
停頓的如此果決幹脆,毫不拖泥帶水。
然後,古樸木船整條船,像是秋天枯萎的花朵一樣,開始衰敗、凋零。
它的浮雕像盛夏太陽下的冰淇淋一樣融化;
它的甲闆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腐爛;
它的船身像是漏水的船隻一樣,開始下沉。
這些變化剛開始發生的時候,徐來便像是被踢了一腳的貓,一下子從甲闆上彈了起來。
不過這卻不是由于古樸木船發生的變化。
而是,由于古樸木船的“死亡”,這段時間逐漸消失的所有記憶,連帶着這一天的經曆,都在頃刻間,瞬間湧入了徐來的腦海。
徐來想起來了。
他是自己上的古樸木船。
上船之後,檢查了101号房間之後,徐來正在疑惑101号房間有什麽不同尋常之處的時候,他開始失去一部分的記憶。
沒錯,一部分記憶。
沒錯,失去記憶,是從那時候開始的。
那時,徐來雖然開始丢失記憶,但丢失的記憶也僅僅是從他登上聯合艦隊到登上古樸木船這一部分。
其他的記憶還是存在的。
所以徐來知道愛芬克斯,知道解甲,知道自己是誰。
但後來,每過一段時間,徐來就會丢失一段記憶。
當所有的記憶都丢失後,徐來忘記了愛芬克斯,忘記了解甲,更是忘記了自己是誰。
他心中唯一剩下的,隻是那個執念。
關閉空間裂縫!
隻有這個最後的執念未曾失去。
一瞬間,徐來腦海中閃過無數道思緒。
将這些思緒一一理過後,徐來背後已經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額頭也滾落了豆大的汗珠。
他幹巴巴的咽了一口唾沫,再去看解甲,發現解甲也是滿頭大汗,臉色惶恐。
便在此時,徐來“哎呦”一聲,身體突然一個趔趄。站穩身體之後,徐來定睛細看,發現自己剛才站立地方的甲闆竟是已經爛掉了,被自己踩出了一個窟窿。
“這船要沉了,我們快走。”
徐來的大喝将解甲從後怕狀态中驚醒。
“這裏四面八方都是大海和海怪,我們又和艦隊走散了,要怎麽走?”
解甲大聲道,随着丢失記憶的恢複,他自然知道他們現在的處境。
徐來舉目四望,正好看到附近的小島,連忙道,“這裏有個島,我們快上島。”
說着,徐來當先跳下了船,穩穩當當的落在了小島上。
解甲随後也跳了下來。
讓兩人沒想到的是,兩人剛剛落地,愛芬克斯竟然也如同一發炮彈一樣,從船上一躍而下,重重的的落在了小島上,且就在兩人身旁。
徐來和解甲的神經一下子緊繃到了極點。
因爲他們想起了在古樸木船上和他們呆了一整個白天的人是誰了。
愛芬克斯。
徐來和解甲如同驚弓之鳥的時候,愛芬克斯的表現也好不到哪裏去。
愛芬克斯眉頭一挑,往後一跳,立刻和徐來兩人拉開了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