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的船員立刻開槍。
徐來看的清楚,當步槍子彈打到鲎精的甲殼上時,就如同打到了鋼闆上,濺出了陣陣的火花。
船員配備的步槍是世界聞名的M4系列和AK系列步槍,這些年來,人們雖然對M4系列和AK系列步槍進行了一系列改良,但其威力相當于二十一世紀初并沒有太大變化。
不過,縱然步槍的威力沒多大提升,也不是海洋生物能憑借肉體硬抗的。
隻能說,這種突變後的鲎精,相較于鲎本身來說,身體已經發生了大幅度的變化。
至少,甲殼堅硬了太多。
就如同徐來當初在嶺下鎮遇到的突變怪物“沙包”一般。
沙包的大部分身體組織已經突變到連狙擊步槍的子彈都無法擊穿的地步。
在船員的拼命狙擊下,第一波爬船的鲎精不少被擊落海面。
這其中,有些鲎精是被子彈打到了甲殼上,由于受到子彈的撞擊,對足攀附不穩,失足落水。有些鲎精是不巧被子彈射入腹部,登時斃命,摔落海中。
不過,還有約莫二三十隻的鲎精硬是頂着船員的火力,沖上了甲闆。
這時候,二隊的重要性便不言而喻了。
倘若沒有二隊,被鲎精近身的一隊絕對會手忙腳亂,自顧不暇,進而導緻更多的鲎精上船,然後釀成被屠殺的悲劇。
沖上甲闆之後,二三十隻鲎精分開,朝着船員們沖去。
這些鲎精遊泳的速度雖不快,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對足極多的緣故,爬行的速度倒是挺快。
不過,它們雖快,早在甲闆上等待着它們的二隊速度更快。
此時,已用不着克烈再下命令。
二隊的船員紛紛換上長矛,朝着鲎精刺去。
這些鲎精憑借堅硬無比的甲殼,子彈都無法擊穿,長矛自然不可能殺死它們。
不過二隊也不需要殺死它們。
隻需要将這些海怪挑下船就行了。
必須要說的是,由于鲎精身體分爲上下兩節,這倒是大大方便了二隊的船員。
他們隻要對準鲎精的背部一刺,長矛的尖端便會順着鲎精的甲殼,滑到兩節身體的銜接處。
然後,船員再一甩長矛,便可輕松的将鲎精甩下大海。
在這過程中,徐來一直是冷眼旁觀,既沒有下命令,也沒有出手幫助。
他要看看,這些船員的素質怎麽樣。
此時徐來對這些船員的綜合素質還是比較滿意的。不論是從膽量上,還是從服從性上,更或是從應變速度上來說,這些船員的表現都算是可圈可點。
徐來不出手,但休克卻是忍不住了,他一把拔出了佩劍,正欲和船員一同戰鬥時,卻被徐來叫住。
“你做什麽?”
“我去殺那些海怪。”休克看着背負雙手冷眼旁觀的徐來,眼中浮現出一絲疑惑。
徐來搖了搖頭,道,“殺海怪不需要你出手,這是船員們的任務。你先前說你的任務是保護我的安全和執行我的命令,現在我告訴你,我的命令就是,在愛芬克斯沒出現的情況下,隻要船隻沒有沉沒的危險,你不準拔出你的劍和你的槍。克烈大副,這些海怪交給你們沒問題吧?”
“沒問題,”克烈對對講機裏大喊道,“輪機長,輪機長,甲闆上發生了戰鬥,你讓十名水手上甲闆支援。”
其實也用不着支援。
在一隊和二隊互相策應的情況下,鲎精和甲闆上的船員們剛好形成了僵持之勢。
大多數鲎精在上船的途中被擊落,小部分漏網之魚登上甲闆,被二隊的船員挑下大海。
但是,雙方隻是暫時僵持住了。
因爲鲎精在上船的過程中是出現了不少的死傷的,而到目前爲止,甲闆上的船員們,一個傷亡都沒有。
隻要繼續這麽打下去,倘若沒有其他的變故,最後赢的一定是船員們。
這可能正是克烈所擔心的,長期出海形成的謹小慎微,讓克烈不喜歡僵持,而必須得是“優勢在我”。
不多時,十來名船員帶着武器,從船艙來到了甲闆。
他們的加入,讓勝利的天平迅速的向着船員們這邊傾斜。
如此,不過半個小時不到,在船員們将一波又一波上船的鲎精擊落後,鲎精的數量已經減少了大半,同時,附近的海面上還漂浮着不少鲎精的屍體和碎肢。
雖然戰鬥尚爲結束,但是局面已成定局,徐來也沒了再觀看下去的興趣。于是他讓克烈小心一些,讓特洛夫斯基保持航向,快到東海岸的時候跟自己彙報。交代完後,徐來再次走進船長室,準備小憩一會兒。
整整十幾年的時間,沒什麽船隻靠近東海岸,别說是愛芬克斯這個神出鬼沒的東西,就是東海岸堆積了十幾年的海怪,徐來感覺都夠自己喝上一壺了。
所以,趁現在離東海岸還有一段距離,徐來覺得自己要小憩一會兒,爲下午及晚上可能到來的危險保持充足的精力去應對。
徐來的猜測并沒有錯。
到了下午的時候,随着船隻的前進,他們又遇上了一些事。
說危險談不上。
是麻煩。
麻煩是藤壺怪這些“老朋友”帶來的。
沒錯,大量的藤壺怪吸附在船身和船底,大大降低了船隻的航速,已經到了不得不清理的地步。
特洛夫斯基在和克烈商議之後一緻認爲必須要及時清理藤壺怪,于是在這之前,克烈特意跟徐來彙報了下。
徐來自然是同意了。
藤壺怪雖然危險性不高,但清理它們的工作量卻是十分巨大,等到衆多船員忙活完的時候,已經快傍晚了。
本來,在徐來的估算中,最多下午,船隻便能抵達東海岸。
但因爲先被鲎精襲擊,後被藤壺怪耽擱,直到傍晚,他們離東海岸還有一段距離。
此時已到了吃飯的時間,但徐來卻是一點吃飯的心思都沒有,他通過海事對講機将克烈叫來後,想了想,道,“我想要跟你确認一件事,相較于英雄歸來号,流浪号是不是在短時間内被更多的藤壺怪吸附了?”
上次,徐來乘坐英雄歸來号也是早上出海,但一直到第二天淩晨,克烈才讓船員去清理藤壺怪。
而這次呢?
他們早上出海,下午就得藤壺怪了。
這距離他們出海,才過了幾個小時啊。
克烈重重的的一點頭,臉色嚴肅的道,“不錯,我之前就想跟你說了
,但思前想後,又覺得藤壺怪這種小事不一定值得跟你彙報。就我數次出海的情況來看,這次流浪号被藤壺怪吸附的速度是最快的。以往慢的話通常兩天,最快也要一天左右,船底才會被藤壺怪吸附到影響航速的地步。”
“這還是小事嗎?後面遇到這種情況第一時間向我彙報。”
“明白,如果跟愛芬克斯相比的話,被藤壺怪吸附确實算微不足道的一件事了。”
徐來說道,“我擔心的不僅僅是藤壺怪,其他的海岸、碼頭沒有海怪,是因爲男爵們一直在派人清理,可東海岸呢?藤壺怪還好,像那群鲎精,一來就是一群,動不動成百上千隻。東海岸那邊肯定還會有其他的海怪,如果其他的海怪也這樣,我們怕是撐不到遇到愛芬克斯那個時候。”
克烈道,“下午清理藤壺怪的時候,我就跟特洛夫斯基商議過這件事,我們的一緻看法都是,随着我們的不斷深入,必定會遇到越來越多的海怪,甚至是……像藍環章魚王那樣的。至于船員們,雖然男爵大人給了足夠的錢,但大多數人仍舊是對東海岸十分畏懼。”
“他們畏懼是正常的,不畏懼才是不正常。我不管他們畏懼不畏懼,隻要他們能服從命令就行了。另外你記住,一旦遇到什麽不正常的情況,不管大事還是小事,第一時間向我彙報。”
克烈告退之後,徐來吃過晚飯,來到甲闆上,發現天色已經微黑了。
舉目看去,昏昏沉沉,四望無一。大海是平靜的,微風是沒有的。
不僅微風沒有,船隻也沒有,魚蝦也沒有。
四處無物,四處無聲。
天空昏暗,氣氛壓抑。
這給徐來的感覺就是,好像整個世界,就是剩下了這片大海。
而整片大海裏,隻有他們這艘孤零零的在海上航行的流浪号。
一股小山一般的壓抑感,陡然壓上了徐來心頭。
于是徐來将解甲叫上了甲闆。
解甲以爲徐來有什麽重要的事,問道,“幹嘛?”
“沒事。”
“那你叫我做什麽?”
“你在我身邊,我有安全感。”
徐來的聲音很輕,但意思很重。
解甲領會到了徐來的意思。
于是他便難得的沒有嘲諷徐來。
“要死一起死,何懼之有。”
解甲還是這般無畏。
也有可能是無知。
更可能是既無知也無畏。
沉默了片刻,徐來突然道,“我覺得有些對不起你,若我們真遇到了什麽抗拒不了的危險,你可能會死,我應該不會。”
徐來不會死,自然是因爲麥肯号的存在。
除非有某種海怪可以瞬殺徐來,不過徐來估計這種海怪并不存在。
至于徐來覺得對不起解甲,是因爲徐來先前小觑了東海岸的海怪。
那時徐來以爲,自己兩個A級突變者加上兩把分子利劍加上一船水手,難道連區區東海岸都去不得?
但現在,徐來發現情況有可能不是這麽回事。
面對徐來的歉意,解甲卻是說出了一句徐來根本沒想到的話。
“我死了沒事,你别死了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