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來中午的午餐是艾米麗送過來的。
解甲沒回來。
到了傍晚,幹了一天活兒的解甲剛回來,屁股還沒坐熱,徐來便找到他,道,“你想去獵殺那些怪物?”
解甲既不避諱,也不遮掩。
“艾米麗跟你說了?”
“你去了嗎?”徐來反問道。
“還沒。”
給自己倒了一杯熱水後,解甲坐了下來,喘了兩口氣,這才道,“我雖然是A級突變者,但并沒有多少跟空間裂縫打交道的經驗,我本來打算等你傷勢好了再跟你說,然後一起去。”
“沒問題。”
兩人的對話到此結束。
沒過多久,艾米麗又給徐來送來了晚餐。
吃完晚餐後,徐來閑着無事,再加上天氣寒冷,便早早上了床,熄燈睡去。
……
數日無話。
……
小十日後,徐來的傷勢雖未痊愈,但隻要不大跑大跳,行走、動作,已均與常人無異。
今天徐來起來的有些遲了,艾米麗已經去了集市,解甲也已經去了碼頭。
來到艾米麗的房間後,徐來看到了屬于自己的那一份早餐。
海莉坐在梳妝台前,正在用一些化妝品打扮自己。她的工作是晚上去酒館唱歌跳舞,所以白日裏倒是不用去工作。
而艾米麗的父母也在家中。兩位老人一位坐在火爐前縫補衣裳,一位靠在床上,推上披着被子,顯然是因爲天氣寒冷,不願意下床走動。
艾米麗、海莉和他們的父母本來就是住在一起的,現在徐來和解甲住的兩間木房,原本被他們用來堆放雜物。
而解甲每隔一段時間便會給艾米麗家裏一些錢,倒也算是充當房租了。
見到徐來,海莉掃了徐來一眼,并沒有說什麽,倒是兩位老人同徐來說了一句早上好。
徐來和兩位老人沒什麽共同語言,而海莉又不願意搭理他,是以吃完早餐之後,徐來便琢磨着,是時候出去轉轉,熟悉一下港口的情況了。
沒錯,艾米麗是跟徐來說過,讓他不要随便走動。
徐來前些時日也沒有随便走動。
但那一來是因爲徐來傷勢沒有恢複,二來是因爲徐來怕在附近轉悠,被男爵的衛兵們看到,惹出事情來,牽扯到艾米麗一家。
現在徐來自然沒有這個顧慮。
去解甲的房間裏拿上一把油傘之後,徐來便直奔港口而去。
徐來并不知道港口在哪裏,解甲也并未跟他說過。
但是,這所謂的博勒夫特港,山上山下,基本上隻有一條大路。
沒錯,就是從山頂上呈S型盤旋而下的那條主路。
是以,徐來根本不需要有地圖,隻要順着這條主路走,該遇到的,徐來一定會遇到。該知道的,徐來也一定會知道。
瀝瀝淅淅的雨水順着油傘的傘面滾下,天空依舊是陰沉的、沒有太陽的,難受的像是堵在喉嚨裏的痰。
路上有同樣舉着有舉着油傘的行人,但說不上多,也說不上少,隻是看起來剛剛好。
在路旁的民居中,偶爾夾雜着一兩家售賣東西的商鋪,看起來倒是有點像當年步行街兩旁的店面。
走了一二十分鍾中,路上的行人開始多了起來。
路旁的商鋪也多了起來。
商鋪裏商品的種類也多了起來。
徐來一眼掃過去,發現基本上是日常用品,但卻是種類齊全。
煙鬥、煙絲、酒水、木桶、雨傘、鞋襪等等。
再往前走,商鋪更多了,人也更多了。
熙熙攘攘、摩肩接踵不至于。
但放在寬越三五米的路面上,人與人的距離已經很近了,徐來隻要稍稍不注意,便會與别人擦肩而過。
路旁已基本上沒有了民居,大多是商鋪,商鋪裏也開始出售一些日常生活用不到的東西。
諸如貝殼、寶石、首飾、化妝用品,甚至成人用品之類。
“莫非這裏就是集市?”徐來心道。
但與密集的商鋪和稠密了許多的人口相反。
這裏卻并沒有一種熱鬧的氛圍。
來來往往的人群,大多是臉色嚴肅,行色匆匆。
這些行人,要麽是直接奔向商鋪,買了東西就走,完全沒有所謂的挑選和讨價還價。
要麽是目不斜視,大踏步的走在路上,仿佛周圍的一切都與他們無關。
“這裏的居民,似乎目的性都很強,生活的節奏也很快。”
徐來心裏對博勒夫特港居民的生活方式做了一個判斷。
這種生活方式,讓他想到了空間裂縫爆發之前,爲數不多的幾個一線大都市的生活方式。
人們的生活節奏太快,根本沒時間搞一些有的沒的。
在行色匆匆的人群中,不急不緩、左顧右盼的徐來,似乎成了一個異類。
便在徐來心裏好奇,打量着道路附近的一切時,陡然注意到前方出現了幾個衛兵。
之所以說他們是衛兵,是從他們的裝束和神态上來判斷的。
尋常的居民不僅神色匆匆,并且全部身穿便裝。
但那幾個衛兵則不同,他們披堅執銳,擡頭挺胸,巡視左右。
他們高昂的頭顱仿佛戰勝的公雞一樣,宣示着他們在港口高人一等的地位。
徐來注意到,沒有居民敢與這些衛兵對視,但凡是被衛兵眼神掃到的人,都是連忙低下頭,匆匆走過。
而衛兵們對此也很滿意,他們知道這些居民是通過“不對視”的方式來表達自己的順從。
不僅在人類社會是這樣,在動物世界同樣如此,對視,通常意味着挑釁。
很快,衛兵們便走到了徐來身前。
他們的眼神掃到了徐來這個與本地居民相貌明顯不同的人身上。
徐來雖然不懼這幾名小小的衛兵,但仍舊是低下頭,做出一副順從的模樣。
這幅模樣起到了效果。
衛兵們很快便将眼神從徐來身上挪開,并沒有找徐來的麻煩。
然後徐來繼續向前走去。
現在時間還早,他并不急着返回。
前面的人似乎越來越多。
又走了幾分鍾之後,道路陡然開闊,豁然開朗。由原先的三五米寬,變成了十來米寬。
并且,道路兩旁除卻商鋪之外,還多了一些小販。
但這些小販賣的東西卻相差無幾。
大多都是一些從海裏捕撈上來的魚,當然,蝦類和蟹類也不少,甚至章魚、鱿魚還有一些烏七八糟的海洋生物也能看到。
同時,一股濃重的腥臭味道随之鑽入了徐來的鼻孔。
小販們的魚、蝦、蟹基本上都是活的,當有人上去要買魚時,他們基本上都是現場宰殺。
看着道路上随處可見的血水和小販們腳旁的魚鱗、甲殼和觸手,徐來腦海中突然就浮現了三個字。
“菜市場?”
看到這裏,徐來哪裏還不明白,自己早已進入了博勒夫特港的集市。
由于戴着骨傳導翻譯器的緣故,居民和商販們買東西的時候,徐來也将他們對話的内容聽了個七七八八。
總的來說,這集市裏的海洋生物,魚最便宜,蝦、蟹較貴,章魚、鱿魚之類的最貴。
解甲先前說這裏的吃的隻有魚,這話不對。
準确的說應當是以艾米麗一家的收入情況,恐怕隻能吃得起魚。
接連吃了一二十天的魚,徐來對這些海裏的魚也早已吃膩了,看着小販們桌上的蝦、蟹和章魚,忍不住想道,是不是應該問解甲借點錢,買點好東西改善一下夥食?
便在此時,一道熟悉的聲音突然響起。
“@#¥¥@!!”
骨傳導翻譯器将這句話翻譯成了徐來能聽懂的漢語。
“徐,你怎麽來了?”
徐來連忙擡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發現竟然是艾米麗。
她竟然在這裏剖魚。
“你在這裏幹活?”徐來說着,連忙走上前去。
艾米麗是在一家售賣海洋生物的店鋪剖魚。
此時,她正手起刀落,熟練的将别人遞過來的魚兒開膛破肚,除掉内髒,刮掉魚鱗,動作行雲流水,看起來娴熟無比。
“我身體恢複了一些,能下地走動了。本來就打算過段時間找活兒幹,正好今天出來先熟悉一下。”徐來說道。
艾米麗邊剖魚邊道,“你可以來這裏跟我一起剖魚啊,我可以教你。就算你是新手,什麽都不會,一天也能掙個一百多呢。”
“等我恢複了再說吧,到時候如果我想學剖魚,一定會找你教我的。”
徐來暫時婉拒了艾米麗的好意。
解甲去碼頭裝貨卸貨,一天最少都能掙個三五百。這剖魚一天才一百多新币,就算徐來不去獵殺海怪,剖魚也完全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内。
告别艾米麗之後,徐來又繼續前進,往集市深處轉了轉。隻是集市深處的情況與先前基本一般無二,隻不過賣的海洋生物體型更加龐大了一些,價格也更貴了。
眼看時間快到中午了,要吃午飯了,徐來便沒有再多轉悠,回家去了。
吃過午飯後,徐來順着上午的路,繼續前進。
穿過上午的集市後,徐來來到了一個碼頭。
碼頭并不算太大,碼頭裏停泊的船也多是一些漁船和中小型貨船。
除卻在碼頭上維修、護理船舶的工人外,還有不少人正在給貨船搬運、裝卸貨物。
徐來在碼頭上簡單轉了轉,并沒看見解甲。
這倒并不出乎徐來的意料,博勒夫特港作爲一座港口城市,定然有諸多碼頭,解甲應當是在别的碼頭幹活。
走到碼頭後,徐來便沒有繼續向前走了。
因爲天色已經快黑了。
他回到住處,吃過晚餐後,便上床安然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