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頓,陶玉澤又道,“至于這裏感染病毒和我們有什麽關系……我現在需要混亂,越混亂越好。越是混亂,就越是能爲我們提供機會,不論是什麽機會。”
說着,陶玉澤帶領衆人下樓,離開了驅動中心。
一走出了驅動中心的大門,眼前的一切讓所有人都是瞪大了眼睛,呼吸放慢到了極點。
方才,驅動中心内,樓梯牆壁在短短幾分鍾内腐爛、衰敗已經很超出徐來等人的認知了。
但與外面的景象相比,那還真是小巫見大巫。
外面是什麽情況?
就比如說,驅動中心大門的正前方,是一條道路。
并不是主幹道路。
原本,在道路的兩旁,種着一排排筆直矗立着的,宛若标兵一樣的樹。
徐來不認得,哪些樹是什麽樹。
但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現在這些樹的樹葉,全部枯萎、泛黃!
好像,在徐來等人進入驅動中心的這短短的時間内,虛拟世界裏直接變換了一個季節。
直接來到了秋末。
而這些樹的樹幹,則由原來的筆直矗立變成了歪歪扭扭。
就好像人被抽掉了脊柱卻靠外力強行站着一樣。
除此之外,在不少樹的樹幹上,徐來敏銳的觀察到了跟驅動中心牆壁一模一樣的情況。
樹幹在腐爛、衰敗。
但這些樹腐爛、衰敗的速度并不快,其範圍和程度,也遠遠沒有驅動中心牆壁那樣誇張。
可以認爲是剛剛出現這個苗頭。
這些,僅僅是樹木的變化。
天空也有變化。
原本在漆黑夜空中模拟出來的清晰、明亮、奪目的星辰,此時像是被打上了馬賽克一樣。
地面也有變化。
平坦的路面變的凹凸不平,這個凹凸不平卻不像地震震出來的那種凹凸不平。
地震後地面的凹凸不平,是尖銳的、有棱角的。
此時地面的凹凸不平,是沒有棱角的、圓潤的。
是此起彼伏的。
沒錯,此起彼伏。
山巒的那種此起彼伏。
平坦的路面,變成了縮小版的、像是由水泥制作的山巒模型。
在這些“山巒模型”中,還夾雜着一條條綠色的代碼。
路燈也有變化。
原本虛拟世界裏的路燈,要麽是白光,要麽是暖光。
可現在,徐來看到了好幾盞路燈都出現了異常。
要麽,照射出的是綠光。
要麽,照射出的是七彩的光。
這個七彩,可不是彩虹那種賞心悅目的七彩。
而是電腦、手機等數碼産品的液晶顯示器被打裂之後出現的那種“七彩”色。
縱然和空間裂縫打過多次交道,但徐來何曾見到過這種景象?
羅宏和常雪松何曾見到過這種景象?
陶玉澤應該見到過這種景象。
因爲面對這個已經感染、扭曲了的虛拟世界,他的臉上并沒有太多的震驚。
“要崩潰了。”陶玉澤淡淡的道。
徐來猛轉頭,盯着陶玉澤,道,“什麽?”
“虛拟世界,要崩潰了。”陶玉澤看着周圍被感染了的世界,又重複了一遍。
常雪松仿佛見了鬼一樣,道,“崩潰?
這就崩潰了?這怎麽可能?你之前也沒說虛拟世界會崩潰啊。”
“沒什麽是不可能的。”陶玉澤臉色平靜的搖了搖頭,“這個偌大的虛拟世界裏面,不知道有多少病毒,有些病毒是這些年來感染了但隐藏了起來,有些病毒則是副程序啓動後新感染的。”
“現在這些新病毒、老病毒、緻命的病毒、不緻命的病毒一起跑了出來。再加上安全檢測系統已經癱瘓,就算此時重新運行大司命号的主程序,怕也是……無力回天了。”
常雪松咽了一口唾沫,呆了片刻,然後直愣愣的道,“這會怎麽樣?我是說……虛拟世界崩潰,會發生什麽?”
“對現實世界的人沒影響,電腦崩潰了又不會爆炸。對接入到了虛拟世界的人來說,如果虛拟世界崩潰的時候你還沒離開這裏,好一點的情況是醒不過來,壞的情況是直接腦死亡。”
聽到這話,常雪松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差點沒從地上跳起來,聲音都尖銳了起來,“那我們還等什麽?趕緊走啊。”
回應常雪松的,是陶玉澤的一個巴掌。
陶玉澤一個巴掌拍在了常雪松的腦袋上。
“你急什麽?就算虛拟世界被感染,要崩潰,也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這需要相當長的時間。而以華興大同公司對大司命号的重視程度來看,他們肯定不會坐視大司命号崩潰,會采取補救措施,這又會延長虛拟世界的崩潰時間。”
說到這裏,其他三人俱都是明白了陶玉澤的意思。
常雪松喃喃的道,“所以,這對我們而言,就是一個絕佳的渾水摸魚的機會。”
……
這個機會,沒讓常雪松等太久。
準确的說,這個機會,已經開始了。
并且,離他們越來越近。
爲什麽這麽說?
因爲衆人離開驅動中心之後,虛拟世界的崩潰還在繼續,毫無停止下來的迹象。
一如陶玉澤所說的那樣。
首先是,在虛拟世界被感染之下,徐來看到大量慌張的員工瘋狂的從驅動中心的北邊向南邊跑去。
驅動中心的北邊是什麽地方?
中央區的員工宿舍。
驅動中心的南邊是什麽地方?
中央區的載出通道。
可以想象,此時虛拟世界的員工,百分之九十九想的是怎麽飛速逃離虛拟世界,越快越好。
如此,徐來等人便真的是入無人之境。
其次是,徐來終于親眼見到了那個先前隻存在于陶玉澤嘴裏,最強大的數據幽靈——伽馬号。
沒錯。
徐來等人,見到了伽馬号。
伽馬号在徐來等人的東北方向。
伽馬号是什麽模樣的呢?
它不像其他的數據幽靈,表現爲類人形态。
它就是……一團果凍狀,或是透明橡皮泥狀的東西。
隻不過,比果凍或橡皮泥要大太多。
約莫有一輛小卡車那麽大。
徐來看到伽馬号的時候,大量,大量的安全衛士正圍着伽馬号。
陶玉澤說的沒錯,伽馬号吸引了安全檢測系統絕大多數的注意力。
這些安全衛士,并不都是普通的安全衛士。
有不少安全衛士手裏拿着各色各樣,徐來沒見過的武器。
甚至,徐來看到好些安全衛士手裏
的槍,可以發出藍光!
沒錯。
藍光射線暴的藍光。
但是,這讓非法接入者可以頃刻間身死,讓數據牢籠裏的數據幽靈避之不及的藍光,照射在伽馬号身上,卻隻是讓它身上出現了一個小洞。
對于一輛卡車大小的、肉球似的伽馬号而言,一個手指大小的小洞算什麽?
并不算什麽,開玩笑一樣。
然後,那個小洞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恢複。
再然後,伽馬号由徐來的東南方向,向徐來的東北方向蠕動。
伽馬号的蠕動,讓徐來想到了地母這個突變怪物。
兩者的大小差不多。
形狀也差不大。
攻擊方式,更是基本相同。
不錯,伽馬号的攻擊方式,也是吞噬。
随着它向前蠕動,它會不斷“吞噬”被它逼近的安全衛士。
那些全副武裝,将伽馬号圍的水洩不通、手持各種武器的安全衛士一被伽馬号吞噬,不僅半點聲響都沒有,居然連綠色代碼都沒飛出來。
伽馬号周圍圍着大量的安全衛士不僅無法阻止它的前進,反倒是阻礙了周圍道路的通行,将不少趕來支援的安全衛士堵在了後方。
此時,徐來終于徹底理解,殺數據幽靈要“占内存”是什麽意思。
一條條可以通行的主幹道路、支幹道路,就是虛拟世界的内存。
随着道路的堵塞,縱然安全檢測系統有更強大的安全衛士、更厲害的武器,卻無法運過來了。
前面的安全衛士将後面的安全衛士堵住了。
看着伽馬号繼續向前蠕動,徐來心裏不由得感到慶幸。
幸虧,這個最強大的數據幽靈,不是朝着驅動中心這邊來的。
那麽此時,驅動中心是什麽情況?
……
……
驅動中心此時的情況,用一句話概括,就是爛到根上了。
沒錯。
“根”都爛掉了。
驅動中心這棟建築的底部,也就是一樓的位置,已經全部腐爛、衰敗。
不少地方在腐爛的過程中甚至蹦出了一條條綠色代碼。
至于二三四五樓的情況要好上一些。
但是也好不到哪裏去。
大半棟建築,都已經完全腐爛了。
一眼看上去,黑黝黝的一片。
感覺看到了。
又感覺什麽都沒看到。
就像是拿一最濃的墨水,将半個驅動中心都抹黑。
看着腐爛還在擴大的驅動中心,常雪松忍不住啧啧稱奇。
“那些黑色看起來就跟黑洞一樣,好像能把人吸進去。”
陶玉澤也是盯着驅動中心,感慨的道,“這是因爲二者的本質都是一樣的。”
“這怎麽說?”徐來奇道。
“很簡單,黑洞無法反射光線。”陶玉澤道,“而驅動中心那裏,由于被病毒摧毀了部分源代碼,所以部分數據實體化的驅動中心的牆體會消失。”
“而由于這部分牆體消失,你的大腦接受的虛拟世界傳送過去的‘數據波’不包含這部分,等于這部分虛拟世界沒了。所以這部分地方在你腦海中的樣子就是‘空無一物’!”
徐來長長的“哦”了一聲。
“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