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小十米。
寬兩米。
看起來像極了徐來記憶中長江中下遊的漁民用來捕魚的漁船。
當然,相較于一般的捕魚船,這艘船算是很大了,甚至是龐然大物。
可别忘了他們要幹啥。
橫渡太平洋,抵達中途島。
就用這麽個玩意兒?
這玩意兒有抗風浪能力麽?
有逆流行駛能力麽?
最大馬力有十節麽?
但是,縱然百般不願,徐來還是上了船。
因爲柏悅悅帶頭走了上去,根本沒給他們選擇的機會。
上船後,徐來發現這船簡直簡陋的可怕。
船體上搭建了一個棚,算作船艙。船艙分成三間,兩件是休息的,一間是用來存放東西的。
除了這個棚之外,船上唯一的大件隻有船頭的發動機了。
一眼能看到的發動機。
露天的發動機。
看着那發動機,徐來問柏悅悅道,“我想知道這種船跟漁船有什麽本質上的區别?”
船頭正在操縱發動機的船家,徐來實在不願意用“駕駛員”這個稱呼來稱呼他,聽到徐來這句話一回頭,“嘿”了一聲,驚奇的道,“你這人倒是有眼力勁兒,俺兄弟這船就是漁船。不過俺們這可不是一般的漁船。”
“怎麽個不一般法?”柏悅悅奇道。
“俺們這船更大,并且俺們一直是把船當房子住的。”
船家是一對三四十歲左右的兄弟,聽柏悅悅問,另一名船家說道。
幾人說話的時候,常雪松終于忍不住了,深吸一口氣,對柏悅悅道,“所以隊長,你是弄了個破漁船,帶我們橫渡太平洋?”
柏悅悅還沒說話,一名船家道,“嘿,你說這話我就不樂意聽了,什麽叫破漁船?我告訴你,我們兄弟不是沒出過海。出海這種事,那就是生死由命,富貴在天,給你航母你就一定能活着橫渡麽?再說了,你會開航母麽?”
羅宏走了上來,拍了拍徐來的肩膀,低聲道,“老範,我感覺……不大妙。”
“但我們已經沒有選擇了。”徐來歎了口氣。
船早就開了。
而且開的很遠了。
這話船家兄弟兩沒聽到,但是近在咫尺的柏悅悅自然聽到了,他走上來,雙手放在二人肩膀上,也低聲道,“首先,現在船很難找。其次,除了這兩兄弟,其他的漁民你再開十倍的價錢,沒人敢送你去中途島的。”
說着,柏悅悅當先朝船艙走去,大聲道,“船家,中間那個房間是給我們休息的吧?我先休息了,有事情再叫我。”
其他幾人面面相觑。
戴振宇和姜媚搖了搖頭,跟在了柏悅悅的身後。
羅宏拍了拍徐來的肩膀,道,“哎,走吧。”
常雪松在徐來身邊停頓了一下,道,“你聽那發動機的聲音,你看那發動機的功率,我估計都比不上我家的吹風機,我還不如帶個太陽能吹風機把我吹到太平洋呢。”
看着衆人都走進船艙,徐來卻沒進去,而是走到兩位船家身旁,道,“二位怎麽稱呼?”
年長一些的道,“張大磊。”
年輕一些的道,“張小磊。”
“這玩意兒,能到太平洋麽?”徐來指了指發動機。
“别問我,問他,看他給不給面子。”張大磊指了指頭頂上的天空。
“要是老天爺賞臉呢?”
“那準到。”張小磊一拍胸脯。“你還别看不起這發動機,這發動機功率雖然不行,但油耗少啊。給你換大功率的發動機,你哪裏有地方裝那麽多油?”
張小磊說完,張大磊接着道,“我說句客人可能不愛聽的話,你們這是偷渡,不是度假。若不是那位老闆給的錢多,我們兄弟還真不願意幹這種活兒。大海上出了事,大家還不是一起死?”
徐來點了點頭,正要離去,卻突然想到了什麽,道,“二位是蛋家人?”
掌舵的兄弟兩身體同時一頓,張大磊奇道,“你知道蛋家人?”
“知道,聽說你們以船爲家,以水爲地,捕魚爲生,終年不上陸地。”
張小磊見徐來說破了自己的身份,臉一昂,得意的道,“你既知道我們蛋家人,就應該相信我兄弟兩的技術。别的不說,就沖那五百萬,我兄弟兩也一定将你們送到太平洋。”
”五百萬……還是有錢!”徐來看了一眼身後的船艙,心裏暗道。
……
……
才上船的時候,徐來等人隻注意到了船本身的問題。
憑借這艘船的裝備,航行到太平洋,雖不說是癡人說夢,但也是有點難度的。
但很快,他們就發現相較于食物和淡水的問題,船的問題可以說是不值一提了。
張大磊和張小磊将船艙分爲三間,第一件船艙靠着船頭,是他們兄弟兩休息的地方。第二件船艙是柏悅悅衆人休息的地方。第三件船艙則用來存放石油和食物等其他雜七雜八的東西。
船上的所有食物和淡水,如果按照人頭來平均分配的話,每個人,每天,可以分到一杯淡水和一個窩窩頭。
沒錯,唯一的食物是窩窩頭。
一共可以分三十天左右。
這個發現對衆人而言無疑又是當頭一棒。
因爲按照路程來算,從樞衛一出發,到中途島,貨輪或者遊輪航行要十五天到二十天。
按照這個破船的速度來算,一個月是起碼的。
這意味着什麽?
隻要他們稍稍偏離了航線,這六位經驗豐富,在各自的城池俱都是威名赫赫的強大突變者,可能全部要被餓死或渴死。
而在海上偏離航線,那簡直是跟吃飯喝水一樣稀松平常的事。
遠的不說,馬上要到東島國了,東島國暖流和千島寒流在那裏相遇。在兩大洋流中,偏離航線簡直不要太容易。
徐來将洋流的事情說出來後,對心情本就沮喪的衆人猶如雪上加霜。
在這種多重打擊的情況下,衆人連睡覺都睡不着,更别說去背《艦艇維修常識》了。
如此這般,一連在船上度過三天,還好老天爺算賞臉,一直是風平浪靜,沒遇到風暴、海浪之類的情況,這也讓衆人稍稍安心了些。
當天晚上,徐來過了幾遍《艦艇維修常識》後,眼見天色已黑,無法背書,便去船頭透透氣。隻見常雪松和張小磊坐在一起,不知道說些什麽。
張大磊已經回去休息了,兄弟兩人輪流掌舵,白天張大磊,晚上張小磊。
徐來剛坐下,正準備問兩人說什麽悄悄話的時候,張小磊耳朵一動,将船舵方向猛的一打。
這一打卻是将方向直接打死了,整個船身都向左側微微傾斜了起來。
常雪松一驚,一下子跳了起來,失聲道,“你搞什麽東西?”
“轉向啊。”
“這好好啊,轉向做什麽?打這麽大彎,船翻了怎麽辦?”
“不轉彎,開了漩渦裏……怎麽,你是想不開還是怎麽回事?”面對常雪松連珠炮似的質疑,張小磊嘴裏雖然說話,但手上的動作卻是絲毫不慢。
“漩渦?哪裏有漩渦?”
“前面。”
常雪松眯着眼睛對着前面瞅了瞅,左看右看都是一片風平浪靜,完全看不到一丁點兒的浪花,不由怒道,“哪裏有漩渦?我怎麽看不到?你不要消遣我。”
張小磊依舊在急轉彎,但卻是嗤笑道,“讓你看到了,我還開什麽船,不如讓你開好了。再說漩渦不是看出來的,是感覺出來的。”
常雪松眉頭一蹙,道,“什麽意思?”
“我現在打了方向,你感覺不到了。剛才你如果仔細感受,能感覺到除了發動機之外還有一股力量把船往前面送,而且水流的聲音也與正常的水面不一樣。”
常雪松疑惑的道,“是嘛?我怎麽沒感覺到?”
張小磊瞥了他一眼,“因爲剛才那股力量并不明顯,等到你們都能明顯感覺到的時候就已經遲了。上醫治未病,這道理都不懂嗎?”
常雪松比張小磊這突然冒出來的一個典故逗了,“嘿”的笑道,“你一個漁民,還會引經據典。”
張小磊眼皮一翻,顯然是懶得接他這話。
徐來站在二人身後聽二人說這麽多,又想到這三天來自己一直感覺風平浪靜,不由奇道,“這是我們遇到的第一個漩渦嗎?”
“不是,前面我遇到了四個,都避過去了,我哥那邊的情況我不知道。”
常雪松和徐來對視一眼,樂道,“你連離得老遠看不到的漩渦都能避開,那我們豈不是高枕無憂了?”
“也沒這麽誇張,”張小磊搖了搖頭,“漩渦、礁石我們能避開,但風暴我們沒辦法,還有大浪。我們這艘船的吃水量,若是遇到了大浪,可能會被直接掀翻。”
此時,随着漁船的緩緩航行,徐來終于看到了,遠方似乎有一個巨大的漩渦。
雖然離的尚遠,但那如同巨獸之口和地獄之門的巨大漩渦還是讓徐來感受到了一種強大的壓迫感。
這種壓迫感,源自于刻在人類基因裏的對自然的畏懼。
常雪松此時也看到了那漩渦。
他對着那漩渦盯了半晌,又轉過頭來和徐來對視了半晌,然後才在徐來耳邊小聲道,“這家夥有點兒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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