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人員來了之後,徐來等人簡單登記了信息報了名,便坐在農業局門口等候。
報名并不需要身份證件之類的東西,徐來也不知道衛星城有沒有建立起相關的身份登記系統,不過這樣倒是方便他三人隐藏身份。
三人填的都是化名,徐來填的是“虛不賴”,孫力填的是“牛壯實”,隻有遲櫻的化名正常點,叫“遲美麗”。
徐來等人報名之後,越來越多的人趕來報名,等時間到了八點四十五的時候,工作人員招呼一聲,帶衆人走進了考場。
考場密密麻麻的擺着幾十張桌子,很像徐來記憶中的中小學教室。
但徐來舉目四顧之下,卻發現教室裏沒有任何監控設備。
這倒不是農業局成心爲舞弊開後門,而是因爲現在的監控設備可不便宜。即便是mets這樣的龐然大物,也隻能在主幹道路上裝滿監控。
衆考生坐下之後,不多時來了兩名監考人員。清點人數後,又過七八分鍾,徐來估計時間快到九點的時候,發下了試卷。
徐來接過試卷,一眼掃去,眉頭便猛的皺了起來。
剛入目便是十道名詞解釋題:
1.“作物”:
2.“種質資源”:
3.“生育期”:
4.“自花授粉”:
5.“生物産量”:
6.“蒸騰系數”:
7.“光補償點”:
8.“植物激素”:
9.“節水農業”:
10.“複種”:
這特麽除了農學專業科班出身的人,誰知道這玩意兒?
“作物”、“生育期”和“複種”還好,可以顧名思義,根據漢字猜出來意思,其他幾個名詞解釋徐來完全就是睜眼瞎了。
以衛星城的勞動力素質,是絕對不可能做出來這張試卷的。
莫非,命題組是故意這般,方便他們能暗中兜售答案?
帶着一肚子疑惑,徐來接着看下去。
看着看着,他的眉頭微微舒展了下來。
還好。
這張試卷一半理論,一半實踐。理論題大多需要農學理論知識才能做出,而實踐題則相反,很多答案都是農業常識。
比如說某某作物一年幾種,所需光照、溫度、濕度,這些種過田的心裏都有數。
看來命題組雖然借着命題斂财,但還是給其他人留了一條“活路”的。
那就給你們也留一條活路吧。
心裏有了個大概,徐來便放下了卷子,開始悄悄觀察考場。
這考場中有四五十名考生,約莫一半人正埋頭做題,四分之一人在發呆,還有四分之一跟徐來一樣,在左顧右盼,做賊眉鼠眼狀。
至于兩名監考人員,一個站前面,一個站後面。隻要考生不交頭接耳,有實質性的接觸,他們基本上是不管的。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了半個多小時。
半個多小時後,站在衆考生前面的那名監考人員突然從懷裏摸出了一張紙,放在講台下面,對着衆考生的面孔,比照了起來。
由于講台擋住了視線,所以徐來并不知道這監考人員究竟在搞什麽東西。
但在見這名監考人員的目光老是在講台下面和衆考生臉上流連,徐來便起了疑心。
等到這名監考人員比照完後,裝作巡考狀
,走下了講台,徐來立刻從懷裏摸出了早就準備好的錄像器,悄悄對準了那監考人員,準備保留證據。
其實徐來也可以不保留證據,以他城主的身份,想辦這個監考人員和考生,隻是分分鍾的事。
但他想辦的,不隻是一個兩個人。
那就得講道理,講證據。
在錄像器的拍攝下,那監考人員走到一名考生桌子旁的時候,以擺手作爲掩護,給那考生丢下了一張紙條。
坐在徐來身後的孫力也發現了這監考人員的小動作,猛的戳了一下徐來。
然後,監考人員又先後給五名考生傳遞了小紙條,這才再次走到前面,裝作什麽事都沒有發生。
但證據已經在徐來手裏。
給這六人遞了紙條之後,兩名監考人員便再沒有什麽其他的異動。
看來,這考場裏面隻有這六人買了答案。
徐來也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于是徐來舉起了手,得到監考人員的示意後,大聲道,“報告,我要上廁所。”
答複徐來的正是先前那個給考生傳遞答案的監考人員,他眉頭本能一皺,道,“不行。”
“我實在憋不住了,要拉褲裆裏了,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吧。”
監考人員不耐的看了徐來半晌,旋即才對着外面一揚頭,帶着徐來走出了考場,朝着廁所走去。
站在廁所門口,這監考人員立刻擺出一副鐵面無私的面孔,道,“給你三分鍾,不要搞什麽小動作,不然取消考試成績。”
徐來卻沒有走進去,隻是左右看了看,确定四周沒人之後,對着監考人員小聲道,“我看見了。”
“什麽?”監考人員一愣。
“你給他們傳遞答案,我都看見了。”
監考人員臉色先是一僵,然後變的陰沉。
他冷哼了一聲,皮笑肉不笑的道,“哦?所以呢?你想怎麽樣?”
……
雖然被徐來看到了自己幫助考生舞弊,但王永邦心裏并不慌。
徐來沒有當面戳穿他。
反而是以上廁所的名義,悄悄的把他叫了出來。
不管徐來是想要一筆錢了事,還是怎麽樣,起碼說明徐來是有所求的。
有所求,事情就不會被捅出去。
有所求,那就好辦了。
有所求,王永邦甚至感覺主動權在自己手裏。
但出乎王永邦意料的事,面對自己半戲谑半嘲諷的反問,徐來并沒有說他想怎麽樣。
而是反問道,“你又想怎麽樣?”
……
徐來估摸着,時間應該已經過去了三分鍾。
王永邦和他僵持了三分鍾。
這三分鍾内,王永邦臉色變化過很多次。
從一開始的僵硬;
到後面的嘲弄;
再到後面的認真;這裏剛好是徐來反問王永邦要怎麽樣,對方應該是感覺徐來有點棘手了;
再後面,王永邦眼睛微眯,眼中光芒不斷閃爍,顯然是在打什麽小九九;
最後,王永邦主動打破了兩人間的僵持。
他歎了一口氣,說道,“一千塊。”
徐來也是歎了一口氣,道,“我不是要飯的。”
這次,王永邦臉色再次變了。
變的有些難看,“你想要多少?”
王永邦也不是沒想過其他的辦法。
方才他就想過。
最穩妥的辦法,當然就是徐來直接消失了。
但徐來沒把這件事捅出去,那他花一點錢,雙方自然是都好。
看徐來雲淡風輕的語氣,王永邦有一種預感。
徐來的胃口,可能很大。
“一萬五,另外,你們以後每賣出去一份答案,我要抽十個點。”
這話讓王永邦先是一愣,他甚至懷疑自己聽錯了,然後失聲道,“一萬五?還要抽點?你以爲你誰?你喪心病狂嗎?”
……
……
徐來的胃口确實很大。
他的目标從來就不是王永邦。
準确的說,是不止是。
他抓到了王永邦的把柄,鐵證,但這并沒有卵用。
順着王永邦這條線索,摸上去,才是徐來想要的。
既然是“摸上去”而不是“找下來”,那就得順着下面往上查。
以徐來現在“虛不賴”的身份,如何能往上查?
首先,開出一個條件,表現出自己的胃口。
這個條件必須很嚴苛,胃口很大,大到讓王永邦根本做不了主,他才有可能向上面彙報。
同時,徐來還要表現出一些其他的東西,讓王永邦及上面的人除了滿足他這個條件之外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比如說,背景之類的。
如果隻有胃口沒有實力的話,“虛不賴”可能會被直接幹掉。
這是徐來先前就想好的事。
眼見王永邦反應激烈,徐來隻是淡淡笑了笑,道,“我在城裏有朋友,天海城過來的,要十個點是他們的意思。你現在可以考慮,但是在考試結束之前,必須要給我答複。”
說着,徐來沒顧王永邦,當先走出了廁所。
條件他開出了。
背景他也擺出來了。
普通的天海城居民基本上不會來衛星城,即便來,也根本不會理會農業局考試這些事。
王永邦隻要不傻,便知道徐來說的那個“朋友”,指的是衛星城裏原來的“空降派”。
這個背景十分适合。
在天海城的清洗中,被洗掉的大多是元老派,空降派幾乎沒受到什麽波及。
而孔旋照和李雲海爲了在最短的時間重建起衛星城的行政架構,隻能大力提拔衛星城居民,來填補行政體系中的空缺。
這樣便導緻了,原本的“空降派”和現在新錄取、提拔上來的人,完全是兩撥人。
他們之間别說信息不互通,甚至連照面都沒打過幾次。
所以“空降派”這個虎皮,自然最适合被徐來扯起來當大旗。
眼見徐來跟個沒事人一樣走出了廁所,王永邦的臉色又變數次。
他知道了徐來的意思。
這不是單純的,一個考生發現了他們這些人舞弊那麽簡單。
這是那些空降派,眼紅了?
所以想要伸手?
但是,他們能不給麽?
王永邦不知道上面會不會給,但是卻知道給不給不是他能做得了主的。
于是在徐來離開廁所之後,王永邦立刻離開了廁所,但是卻沒去考場,而是走到農業局後面的一個偏僻之處。
然後,王永邦撥通了一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