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王雨晴刺殺他開始,徐來從未拼命過。
他知道那沒有用,他和A級突變者之間的巨大差距,不是靠拼命就能抹除的,該打不過,那就是打不過。
但是現在,他得拼命了。
一連以最快的速度跑出了三五百米,徐來還能隐約聽到身後的慘叫聲。
顯然,那位好色的首領和他的手下,正在爲這位首領的色心買單。
數百米之後,徐來的速度開始下降。
以百米沖刺的速度跑,要不了多久,他就會力竭。
徐來左右環顧,朝着農田中鑽了進去。這裏還是位于國道附近,兩旁要麽是以前廢棄的農田,要麽是雜草叢生、遍地荊棘的平地。
這種地形對逃跑來說極爲不适合。
但如果藏匿的話,那又極其适合了。
幾乎是瞬間,徐來便打定主意,找到一個地方,躲藏下來。
徐來貓着腰,跟做賊似的,腳尖在沒有雜草的地方一點一點,身體便出彈出兩三米。他這樣做主要是爲了防止王雨晴根據地上植被被踩踏的痕迹,判斷出自己逃跑的方向。
約十幾分鍾之後,徐來早已聽不到身後的任何動靜了。
王雨晴還是沒有追上來。
但徐來知道,她應當已經在路上了。
一個區區數百人的遊民組織,連雜牌軍都不算,除非上下一心,抱着玉石俱焚的态度跟王雨晴死磕。否則隻要那個兇惡首領一死,其他人多半是作鳥獸散。
而殺那個兇惡首領,對王雨晴來說又跟吃飯喝水一樣簡單。
徐來在一處農田面前停了下來。
說是農田,其實除了田堤之外,這塊田已經看不出一點兒農田的形狀了。
田的表面浮動一層水,離的老遠徐來便能聞到水裏面的臭味,應當是這些水不能流通,所以滋生了大量的細菌和微生物的緣故。
在這層臭水的下面,是一層淡褐色的淤泥。
徐來扳斷了根樹枝,朝着淤泥裏戳了下去。這比他身高還要長的樹枝一戳進去,卻是連農田的底部都戳不到。
果然。
這是個披着農田外衣的……沼澤。
徐來原地站了片刻,目光數次閃爍之後,終于下定了決定。
他花了好幾分鍾,找到了一個空心的植物,同時背後已經開始冒汗。
他不知道王雨晴現在到了哪裏。
隻要王雨晴發現了他的方向,那麽追上他隻是時間問題,所以徐來不打算再跑了。
徐來将空心的植物叼在嘴裏,踮着腳避免踩到雜草,然後走到農田邊的一顆歪脖子樹旁。天才一秒鍾就記住:(
他剛才順便确定了,這顆歪脖子樹的樹根很深,一直長到了農田底下。不然徐來直接下去的話,萬一越陷越深,最終被淹死在下面,那可就成了千古奇聞了。
徐來抓着歪脖子樹,一直腳探進了農田。
這感覺,就像踩在了棉花上。
不對,比棉花還是要硬一點的,大概像是蛋糕。
徐來手下逐漸松了力道,他的身子一點一點沉下去。
淤泥,已經漫過了徐來的腰部。
一股特有的、徐來從未感受過的涼意,迅速包裹着徐來的下半身。
徐來繼續松力。
淤泥已經到了他的脖子。
徐來再次掃了一眼歪脖子樹旁邊的植被,确認和自己叼着的空心植物是同一種眼色,絕對不會被看出來後,這才将懸着的心放了下去。無廣告網am~w~w.
沉進農田後,徐來緊緊的抓住歪脖子樹的樹根,又估摸着空心植物的長度,往下滑了一段距離,腳下卻是踩到了一個跟手臂一樣粗的東西。
徐來用腳試探了幾次後,發現應當也是歪脖子樹長出來的樹根。
他倒是有些喜歡這顆歪脖子樹了。
有樹根給他托底,讓他站着,徐來在下面待着便舒服多了。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徐來絲毫不敢放松懈怠。現在最耗費他體力的,反倒是要用力咬着嘴裏的空心植物。
隻要他嘴裏稍稍一放松,淤泥便會順着徐來的嘴角被吸進來。
徐來剛沉入農田沒多久,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便由遠及近,迅速傳來。
這腳步的速度很快,但踩在地上的時候卻又不重,隻是“德德德”的聲音,顯然其主人經受過特殊訓練。
應當是王雨晴無疑了。
急促腳步聲抵達農田後便立刻舒緩了下來,不急不緩的在徐來頭頂響起。徐來推測,應當是王雨晴在上面查看線索。
但徐來自問沒有留下什麽線索。
任何線索都沒有。
當然,如果王雨晴能敏銳的察覺到在歪脖子樹旁,有一顆豎立的植物是中空的,并且還在時不時的噴吐着空氣,那麽徐來也認了。
腳步聲在附近徘徊了幾分鍾之後便逐漸遠去,漸不可聞。
看樣子,王雨晴是将這塊農田給排除了,去别的地方尋找徐來。
但徐來卻沒有打算立即出來。
如果王雨晴在前面沒有發現他的蹤迹,誰知道這女的會不會折返?一旦她折返,徐來上去後身上滿是淤泥,一時之間又沒辦法洗澡,那可就等于是活的路引子。
所以徐來打算再等一天,等到即便王雨晴遠去,或是即便她回頭也追不上自己的時候再出來。
過了一段時間,徐來感覺淤泥裏的涼意已經變成了冰冷。
淤泥裏的溫度其實并不低,再加上現在才初秋,徐來估計這裏的溫度差不多得有一二十度。
但那是白天的溫度。
而到了晚上,即便是初秋,淤泥裏的溫度也是非常之低的。
這好像涉及到了一個物理學概念,叫比熱容。徐來忘了具體是怎麽定義的,但他對比熱容的理解是相當于物體吸收熱量時“飯量”。
水和淤泥吸收同樣的熱量,比如被光照射,因爲水的飯量(比熱容)比淤泥大的多,所以水上升的溫度會小的多。
反過來也是一樣,一旦天黑了,水和淤泥同時失去熱量,由于淤泥比熱容小的緣故,淤泥的溫度會下降的更多,更難以生存。
換成一個普通人,在深秋的晚上,把他放在水裏一般不可能凍死,但放在淤泥裏,說不定就凍嗝兒屁了。
所幸突變者的承受能力不僅體現在物理承受能力方面,徐來估計淤泥裏的這點低溫,他還是能受得了的。
從淤泥裏的溫度來判斷,徐來估摸着太陽下山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農田裏不僅有淤泥,還有不知從哪裏響起的蛙叫和蟬鳴。
徐來好久好久,沒有聽到這種大自然的呼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