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是做足了姿态,把徐來捧的很高。
不管從哪方面看,李雲海都沒有任何可以挑剔的地方。
然後,李雲海和除了徐來之外的所有人推杯換盞,談笑風生,三言兩語間就決定了衛星城幾十件大小事務。
這一捧一摔,就是在告訴徐來,我當你是城主你才是城主;我不點頭,那你在衛星城說的話就是放屁。
同時,他也給了徐來兩條路。
現在,李雲海問徐來以後的打算。
如果徐來走第一條路,徐來依舊會得到李雲海最真摯的笑臉,他也依舊是李雲海嘴裏的“徐城主”。但其代價便是,徐來隻是李雲海的城主,而不是衛星城的城主。
場中在做的這些人,永遠會隻知李雲海,而不知他徐來。
徐來得到了“名”,失去了“實”。
第二條路,自然是在某種程度上效仿前兩位城主,對衛星城的現存格局做出一些變動了。
這自然會觸碰到李雲海的利益。
一旦徐來選擇了第二條路,可想而知,在做的所有人,頃刻間都将變成他的敵人。
這些人都跟李雲海是一條船上的螞蚱。
“先是給足了我面子,然後給我看你手裏的牌,現在就要逼我做選擇了麽?”
徐來心底冷笑不已。
李雲海這是吃準了徐來抓不住他的小辮子。
李雲海的小辮子其實很多,徐來不用查都知道,但這些小辮子無一例外都是抓不住的。
這位元老派首領的權力來源跟孔旋照不同,他的權力并不來源于天海城,而是源自于郭怒,源自于元老派的人事長官陳政華、源自于商賈代表、源自于流民代表、甚至源自于外面的守衛。
源自于這些人對他的效忠。
隻要李雲海還能爲這些人構建一個利益交換平台,不管他是不是衛星城的政務長,這些人都隻認李雲海。
但是,李雲海隻知道徐來抓不住他的小辮子,卻沒想到徐來也有一個他根本沒有的優勢。
李雲海不能掀桌子。
也不敢掀桌子。
但,徐來是分部指定的城主,他可以胡作非爲。
徐來敢掀。
……
……
李雲海問徐來的時候,他在笑。
這個白淨的中年男人,笑起來時眼睛都眯了起來,快成了一條縫。
但徐來偏偏感覺這縫隙中有一把劍,似乎要将他刺穿。
先退後|進。
先軟後硬。
這便是李雲海的戰略。
李雲海這個問題,等于把徐來直接架在了火上烤。
所有人的目光都彙聚到了徐來身上。
不僅李雲海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在座的每一個人,沒有誰不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徐來跟李雲海對視片刻後,眨了眨眼睛,又歎了口氣,旋即才輕輕的、悠悠的道,“還能有什麽打算?蕭規曹随,前面兩位城主已經制定了具體的政策,我跟着後面執行不就行了。”
這句話一說完,所有人的眉頭都是猛皺了起來。
更有甚者,眼神直直的盯着這位年輕的城主,似乎要把他給看穿。
前面兩位城主制定了什麽政策?
衛星城所有的财政收入,是所有,全部要一個不漏的登記在冊,然後按照比例交與天海城;
各個部門全部重組,每個部門的領導,由城主制定人選擔任;無廣告網am~w~w.
選拔居民組成武裝力量,這些武裝力量要掌握在城主手中。
大方面就這三點,還有其他一些零零碎碎的東西。可是光這三點,便抓住了衛星城的财政、軍事和人事大權。
這已經不是改革了,這是要革掉李雲海他們的命。
所有元老派們的反彈才如此激烈。
這次,當徐來說出要執行前兩位城主的政策時,場中所有人的反應同樣激烈。
最先跳腳的,是陳政華,一位爲李雲海管理衛星城人事調動的儒雅中年男子。
陳政華的語氣中已經有了幾分愠怒之色。
“徐城主恐怕有所不知,衛星城成立了這麽多年,那些事該做哪些事不該做,該做的事又要怎樣做,早就有了約定成俗的規矩。比方說稅收,我知道徐城主是好意,我陳政華也願意衛星城和天海城的發展貢獻一部分綿薄之力。但城主你要知道,商賈重利,遊民又居無定所,我們衛星城征收商稅了,可能這些人就跑到别的地方做生意了。”
“再比如說前兩位城主制定的人事調動政策,現在衛星城各部門的領導都是兢兢業業,在他們的崗位上發光發熱了很多年,對各項業務和流程都熟練無比。你現在要把他們調走,換成生人,叫各個部門還怎樣運轉呢?”
聽了陳政華這些話,徐來隻在心裏冷笑,大罵狗屁。
他沒想到陳政華居然直接不承認商稅收到李雲海手裏了。
不過這件事上,徐來處理起來還真是頗爲棘手。
黑市那麽高的收入,其中利益肯定不止落入了李雲海一個人的口袋。就算徐來能證明黑市的存在,但是想要在元老派這邊找到征收“攤位費”的賬目,肯定是千難萬難。
至于後面的那些話,就更是狗屁了。
部門換了新領導,就運轉不了了?哪有這樣的道理?
新領導來部門不運轉,要麽是新領導什麽都不懂瞎指揮。要麽是下面的人陽奉陰違,專門跟領導對着幹。
怎麽看,都是後一種可能居多。
陳政華剛說完,還沒待徐來接話,便有一人一拍桌子,大聲嚷嚷了起來。
相比較陳政華的隐晦和克制,這人已經差不多相當于在破口罵娘了。
“陳老闆說的對,大家都是來衛星城混一口飯吃。你們又要這麽搞,又要那麽搞,讓大家以後還怎麽來衛星城做生意啊。搞的大家生意做不了,那誰的日子都不好過,何苦來哉呢?我看不如這樣,你就安安心心的當你的城主,剩下的事你不用管,自會有李老闆替你處理。當個甩手掌櫃,豈不妙哉?”
徐來看了看大聲嚷嚷的這人,又看了看李雲海。天才一秒鍾就記住:(
對方用的稱呼是“陳老闆”跟“李老闆”。
這個稱呼其實沒用錯,李雲海和陳政華雖是衛星城的公職人員,但是本質就是生意人。
但讓徐來意外的是,這人對着徐來大聲嚷嚷的時候,李雲海不僅沒阻止,反而是眼觀鼻鼻觀心,就好像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
看起來,對方不過是把李雲海想說的話說了出來。
甚至,也不排除李雲海提前示意他說這番話的可能。
面對對方咄咄逼人的刁難,徐來卻是淡淡笑了笑,打開了另一個話題,“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是叫……徐玉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