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說是步行街,但等國字臉帶徐來走到淮海路時,給徐來的感覺就像是……進了菜市場。
不錯。
混亂、嘈雜和人擠人。
這便是徐來的第一印象。
肮髒、原始和無秩序。
這便是徐來的第二印象。
步行街的入口人便很多了,兩側的路旁都被小販給占據滿了。他們點着探照燈,有的在那吆喝,有的坐在椅子上抽煙。
這幅模樣,倒是讓徐來感覺回到了幾十年前。
隻不過賣的東西不大一樣。
有賣大米的、有賣蔬菜的,但也有賣槍支和鹽巴這種管控物品的。
徐來正不斷的掃着四周的商品,突然臉色一變,目光鎖定了前面的一個方向。
“那是什麽?”徐來連聲音都變了。
前方不遠處,離徐來大概十米左右遠,有一個人似乎被關在了籠子裏。
猶豫離徐來比較遠,再加上中間行人的遮擋,所以徐來看不清那人的下半身和周圍的環境,隻能看到那可憐的家夥在籠子裏耷拉着腦袋,好像即将奔赴刑場的死刑犯一樣。
國字臉撇了撇嘴,“奴隸呗。”
“奴隸?”徐來的聲音陡然提高了幾度。
他的震驚并不完全因爲對方是奴隸,更重要的是從國字臉的語氣來判斷,這種情況似乎很……正常?
正常?
現在是哪一年?
公元2071年。
國字臉注意到了徐來的異常,掃了他一眼,平靜的道,“倒是忘了徐突是從大城池過來的了,不錯,天海城禁止人口買賣。但這不代表衛星城禁止,更不代表城外的流民組織禁止。”
徐來立刻加快腳步,穿過人流,朝着前面的奴隸走去。
即便到現在爲止,徐來沒見過第二個奴隸,但常識也告訴他,國字臉說的極有可能是真的。
沒有METS的地方,即便出現了類似于政府的組織,他們也絕不會成立什麽社會保障處,誰管你普通人的死活?
徐來在奴隸的跟前停下了腳步,靜靜的看着對方。他不知奴隸有沒有察覺到他的到來,但奴隸毫無反應。
這奴隸麻木的模樣,倒是讓徐來想起了前不久遇到的一個人。
方平。
奴隸沒反應,但是有人有反應。
見徐來對這奴隸似乎頗有興趣,本來一個渾身泥垢、蓬頭垢面、牙齒黝黑的男人站了起來,他操着口音濃重的的普通話,問徐來道,“老闆要不要看看,前不久才捉來的,強壯的很哩,管飯吃就幹活。一天一頓就行,吃飽了别讓他給跑了。”
徐來眼皮一挑,掃了這泥垢中年男子一眼。
國字臉見徐來表情不大對勁,附耳到他身邊低聲道,“這人是奴隸販子,衛星城有很多這樣的人。外面的遊民組織有時會爲了争奪資源彼此厮殺,失敗一方中的不少人便會被對方捉住,成爲奴隸。”
“你們不管?”
“我們怎麽管?”
“李雲海不管?”
面對徐來的這個問題,國字臉并未馬上回答,反而是對那奴隸販子問道,“老闆,你這攤位一個月多少錢?”
“三十萬新币。”那奴隸販子不知國字臉爲何問這種問題,但還是給出了答案,不過他似乎沒有什麽耐心,掃了兩人一眼,“你們到底買不買嘛,不買就别在這裏圍住,擋着别人看。”
國字臉又道,“一個月租金三十萬新币,如果是你,你管嗎?”
不知爲何,徐來感覺有些頭暈目眩。
他見到過很多慘狀。
但這種社會秩序直接倒退數百年的慘狀,他見的不多。
“去别處看看吧。”徐來歎道。
誰知,兩人沒往前走幾步,竟又看到了一個奴隸販子。
隻是這次被關在籠子裏的,是一個女奴。
與男奴不同,在徐來走來時,女奴竟擡起無神的眼睛,茫然的看了他一眼。
但是,在發現徐來似乎沒有離去的迹象之後,女奴的眼睛中迅速出現神采。
“求求您,帶我走,我什麽事都可以做,我還年輕,我能生孩子。”
女奴的臉上很髒,披頭散發,衣服也很破爛。但是從對方的聲音中,徐來可以分辨出她的年紀。
最多二十五六。
“這個女人多少錢?”
徐來問道。
聽徐來這一問,那奴隸販子立馬來了精神,咧開嘴,也是一口大黃牙,但是态度卻比剛才那個販子好了太多。“老闆,隻要三十萬。三十萬新币您就可以得到一個年輕貌美、無比聽話的女奴。您放心,我們已經訓過她了,她絕對不會逃跑。”
眼看徐來不說話,國字臉還以爲徐來是不相信,便又附耳低聲道,“他說的是真的,男奴有可能會逃跑,女奴即便遭受虐待都不會。比起在外面流浪,衛星城裏是天堂。”
徐來點了點頭,然後頭歪了歪,小聲道,“能借我點錢嗎?”
國字臉一愣,這才知道徐來剛才爲什麽沒反應。
敢情是……沒錢。
不應該啊。
“您要借多少?”即便心裏嘀咕,國字臉還是問道。
“三十萬。”
“這……好吧,反正你一個月薪水五萬。”國字臉咬了咬牙,掏出了一張卡,又悶悶的道,“倒是看不出來您好這口,挺意外的。”
“我不好這口。”
“那您剛才爲什麽不買那個男奴。”
“我需要女人,不需要男人。”
“那您還說您不好這口?”
徐來突然不想跟國字臉解釋了。
他接過卡,付完錢後,奴隸販子立刻一臉笑容的打開籠子,将鏈子和一把鑰匙交到了徐來手上。
鏈子的另一頭是項圈,套在了女奴的脖子上。
女奴一被放出來就急忙道,“我什麽都可以做,一天隻吃一頓不用放鹽,我還可……”
隻是女仆剛說到一半徐來便揮了揮手,打斷了對方,“回去再講。”
國字臉臉色古怪的看了徐來一眼。
放在他這張國字臉上就更是古怪。
“還繼續看嗎?”
“看,爲什麽不看?”
徐來有些莫名其妙,解開了女奴脖子上的項圈。
“自己跟上。”徐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