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櫻爲人冷靜,對天海城和衛星城的狀況又比徐來清楚的多,将她留下,在關鍵時候或許能給徐來一些建議。
徐來給幾人沏了茶水,然後雙方分主客而坐。
孔旋照看了國字臉一眼,先是跟徐來打了個招呼,然後自顧自的笑道,“閣下便是徐來吧,年紀輕輕成了突變者,可以說是年少有爲了。我來到衛星城十八年了,還是第一次見到突變者空降衛星城呢。”
單從孔旋照的笑容及表情上,看不出任何他内心的想法,似乎隻是單純的笑。
徐來便也賠笑道,“哪裏哪裏,我們這些突變者都是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現在來了衛星城,還要孔财務長多多幫襯。”
提到“幫襯”二字時,孔旋照目光微不可查的閃爍了下。
當然,這個閃爍并未能逃脫徐來的捕捉。
“這是……分部的意思?”
孔旋照緩緩的道。
“分部沒有意思,卻不知孔财務長問這句話,又是什麽意思?”
“既然分部沒有意思,那我更沒有意思。既然日後同城共事,那理應多多幫襯,這也是我的意思。”
短短片刻間,兩人已接連說了好幾句話。
但徐來卻在這白駒過隙的刹那間提取出了幾條信息。
這個孔旋照,似乎頗爲在意分部的态度?
是了。
分部是因爲不信任徐來,才把他派到衛星城,但這種事自然不會跟孔旋照講。
突變者作爲METS關閉裂縫的王牌力量,徐來可以确認,除了那幾位處長外,沒人真的能确定分部把自己派到衛星城是什麽意思。
目前看來,這應當正是孔旋照擔憂的地方。
想到這裏,徐來腦海中又閃過了一道靈光。
毫無疑問。
分部若是想收拾衛星城,定然是馬到功成的事,問題隻在于分部願不願意付出一些代價。
而徐來的直接空降,會不會被孔旋照和其他不知内情的人當成一種信号?
不然你這麽多年都不派突變者過來,現在突變整來一個突變者做什麽?這不正是爲了日後重建衛星城做準備?
隻是,想到這裏,卻又進了一個死胡同。
不管分部爲什麽派徐來過來,這跟孔旋照有什麽關系?他爲什麽要關心這個?
除非,這跟孔旋照自身的利益息息相關。
這也正好可以解釋,爲什麽“空降派”之間本應互相聯合,而對方卻将徐來等人晾在了這裏數十天。
……
交鋒還在繼續。
孔旋照十分擅長旁敲側擊。
他兜着彎,先是問徐來來這裏适不适,感受如何,作何打算,如何向分部彙報;然後又問起了其他人的飲食起居,對衛星城的看法,以及對他的工作有沒有什麽指導。
話雖然說了這麽多,但徐來發現孔旋照最終總能繞到兩點上去。
那就是分部爲什麽派徐來過來和徐來想幹什麽。
到了這裏,徐來内心已經可以确認十之八九了。
這個孔旋照,雖然被李雲海壓制,但似乎并不想分部插手,打破目前衛星城的局面。
是了。
天海城不派人來,衛星城所有的“空降派”隻能指望他,而李雲海又不敢真的把他怎麽樣。
孔旋照将永遠是衛星城的财務長。
可以說是數人之下,數萬人之上。
但若是,分部對衛星城要有其他的動作呢?
現在孔旋照是财務長,可萬一分部清繳重建了衛星城,他還是财務長嗎?
這個孔财務長,十八年前不正是因爲在天海城升遷無望,這才毛遂自薦到了衛星城?
孔旋照雖然一直在旁敲側擊,但徐來打太極的本事也不差。
但凡問到分部的意思和他自己的打算,徐來要麽是含糊其辭,要麽是一語帶過。
自始至終,孔旋照和徐來寒暄了一個多小時,卻始終沒有從徐來嘴裏問到什麽有用的信息。
“徐老弟,老哥我年長你幾歲,便暫時稱呼你老弟吧。你既然說暫時沒有打算,但一直這麽歇下去卻也不是個事兒,畢竟這裏不是天海城。我看不如這樣,我以私人的名義,聘請你當我的安全顧問,月薪五萬新币,你看如何?”
“安全顧問?”徐來一愣,他倒是沒想到孔旋照突然來這手。
“不錯,”孔旋照點點頭,“目前衛星城有三個突變者,可卻全都是李雲海的人,這讓我着實很被動啊。雖說衛星城自成立之後還從沒有爆發過空間裂縫,但……萬一呢!”
頓了頓,孔旋照又道,“那三名突變者雖然不屬于METS的工作人員,但衛星城畢竟是天海城的衛星城,他們和天海城也是有關系的。我們财務處一個突變者沒有,未免有些說不過去。”
徐來還在考慮的時候,遲櫻看了他一眼,示意自己有話要說。得到徐來的允許後,遲櫻立刻道,“那爲什麽又要以私人的名義呢?”
孔旋照笑了笑,“徐老弟來之前應該已經知道,我們‘空降派’本來就和李雲海他們的關系比較緊張,之所以以私人名義聘請,這還不是怕他們有過激行爲?”
說到這裏,徐來立刻就明白了。
果然,這很孔旋照。
徐來他們才來的時候,這老狐狸便一邊晾着他們,一邊把他們的衣食住行安排的妥妥當當。
這樣一來,孔旋照便有兩條路可走。跟徐來打交道對他有利他便可以改進雙方的關系,因爲衣食住行安排妥了;跟徐來打交道對他有害他就可以疏遠徐來,因爲他從未親自跟徐來見面過。
此謂進可攻,退可守也。
而現在,這老狐狸又來這一套了。
聘請是聘請了徐來,但卻是以私人名義。
到時候若是李雲海那些“元老派”反感,孔旋照仍舊有的說,可以推辭。
這個老狐狸永遠不會走進死胡同,他始終給自己留有退路。
在被徐來逼迫現身後,現在的主動權,似乎又重新回到了孔旋照手中。
徐來和遲櫻對視一眼,片刻後,徐來緩緩點了點頭,答應了孔旋照的請求。
孔旋照有退路,徐來沒有。
他若拒絕孔旋照,再加上之前收過張劫的錢,那就等于自己把自己徹底推到了李雲海那邊。
話說到這裏,似乎便沒話說了。
孔旋照站了起來,跟徐來互換了号碼,又留了幾句場面話後,便帶着國字臉離去了。
遲櫻看着兩人的背影,眉頭緊鎖,“他們想幹嘛?”
“穩住我呗。”徐來聳了聳肩膀,“這位财務長以爲我是個貪财的人,怕我徹底倒向了李雲海那邊,你沒看到他剛才給我的月薪都開到五萬新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