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前開始出現幻覺,腦海中最深處的恐懼被調動出來,他眼神驚恐地望向遠處枯水的碧玉河,從高台上一躍而下,朝着河猛沖過去!
關卡的兵丁們一臉懵逼,過卡的商客也覺得奇怪,這位祭司到底是怎麽了?
喬達摩見狀,問悉達多,“你用了什麽法子?”
悉達多道:“别管什麽法子了,抓緊過關吧!”
于是,五人趁這祭司跑去河邊,加緊往前擠,來到關卡處,匡樓一面遞給兵丁鹽引和稅籌,一面還塞給了主管武士一串銅盧比作爲好處費。
這個武士朝着碧玉河方向看了看,那位祭司此刻正在水中狂舞,武士也不敢過去問,心想是不是婆羅門的什麽祭祀儀式呢?
高井城雖然也信仰苦西梨女神,大祭司是由薩丁神廟委派,但這裏受到水神伐樓那的影響很深,經常會有一些有關于水神的祭祀活動,要在碧玉河中進行,所以見到祭司在河中狂舞,不是什麽稀奇事。
武士颠了颠手裏的銅盧比,很是滿足,再看了看喬達摩、匡樓等人,都很年強,還有一個十多歲的孩子,和那個生還兵丁的描述并不一緻,年齡相差太大。于是他朝手下揮了揮手,示意快速放人,這兒堵的人已經夠多的了。
本來這個關卡就是臨時設置的,隻檢查不收稅,沒有什麽油水,武士能拿到一串銅盧比當然很是滿足。而那些不交錢的,難免要爲難一番,在他們的物資上扣扣摸摸,總要揩點油下來。
喬達摩讓老羊倌加快步伐,牽着岩羊快速過了關,沿着碧玉河河岸朝着高井城行去。而那個從高台上跳下來的祭司,還在水中狂舞,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停止。
“悉達多,你到底用的什麽法子?”喬達摩悄聲問道。
“是夥伴啊,尊…少爺,苦西梨草做夥伴,附着迷魂咒在上面。苦西梨草本身就有敏感視聽的作用,加上迷魂咒,我想他肯定看到了什麽最讓他害怕的場景吧,所以才會在河中狂舞。”
悉達多輕聲回應,喬達摩點點頭,薩丁神廟獨特的夥伴咒術的确有很多妙用,這不過是其中之一而已。
五人坐着岩羊攀着山路來到了高井城的城牆邊,這是一座依山而建的山城,拾級而上來到城門口,又交了一筆稅款才能入城。入了城,老羊倌将岩羊牽到中城區的一座驿站,道:“幾位,到了,我的任務完成了,我要回去拉下一筆生意了。”
喬達摩感謝了這老羊倌,多給了他三枚銅盧比,老羊倌千恩萬謝,牽着他的岩羊去給其他商客跑腿了。
“難怪這老羊倌不想碧玉河的泥石壩被掘開,如果掘開了,他肯定會少很多收入吧。哎,人的目光總是有限的啊。”喬達摩心想,别說這異世界了,就算在文明開化的地球,大部分人也是隻能看眼前的,又怎麽能強求這裏的人呢?
和位于平地上的翡翠城不同,建在山間河谷的高井城上、中、下三個城區高矮分明,在半山腰的是中城區,這裏是商賈、販夫走卒、匠人們聚集之處。在河谷地是下城區,那裏矗立着一座座鹽井和一片片的曬鹽田,高井城的達利特絕大多數都是鹽井工人,他們打鹵水,曬鹽,運鹽,身上永遠都是白花花的,一股子鹹味。
在最高處當然是高井神廟和薩巴宮殿,建在了敢達峰之下,在敢達峰下,也有一口鹽井,那是整座高井城最高的鹽井,也是城市名稱的由來。
站在中城區擡頭向上望去,能看到高井神廟那金色的圓頂,以及矗立在最高處的神塔祭台。
喬達摩等人在一處驿館先行住下了,按照他們的計劃,他們要在高井城再采購一些物資,做好充足的準備,然後明天一早啓程從高井城的南門出城,沿着河谷往南,通過甬道穿越糯雲山,進入普爾佩克大森林。屆時,他們将徹底離開薩拉姆邦。
匡樓拿出一枚銀拉紮達,要了驿館一個最好的房間,五個人住在一起。從翡翠城出來後這麽多天,五個第一次在城市的屋子裏歇腳休息,那種放松的感覺實在是太舒服了。喬達摩将衣帽、鞋子統統脫掉,他的腳上早已被刀麻條磨出好多水泡傷口來。
喬達摩讓目連去樓下打來了一大盆熱水,跟着他四個木盆子,幾個人要一起泡腳。
喬達摩道:“目連,再拿一個盆子來,你也一起泡。”
目連忙道:“不了不了,我…我的腳沒什麽好泡的,我早就習慣了。”
五個人中,目連的腳最是傷痕累累,作爲達利特的漁民,他的腳常年泡在水中,加上風吹日曬的早就爛掉了。這一路上劃船、行走,雙腳更是受了不少罪。
喬達摩堅持讓目連再拿一個木盆來,目連不拿就把悉達多的木盆搶了給了目連,讓悉達多自己再去拿個盆過來。悉達多沒辦法,隻好下樓又去拿了個木盆,五個人一起在房間裏泡腳放松。
在腳放入木盆熱水中的一刹那,五個人全都發出了舒爽的“噢”聲,連日來奔逃的疲憊在這一瞬間得到了緩解。
目連小心的将腳放在幹淨溫暖的熱水中,一種溫暖擁抱了他的全身,作爲一個生活在漁船上的達利特,幾乎沒有用熱水洗澡的機會。腳上的疲憊被洗去,但更多洗去的是他内心的自卑感,他一直都爲自己達利特的身份而感到卑微。
但一路相處下來,喬達摩始終平等相待,對四個人一向是一碗水端平——除了對悉達多稍微嚴厲了一些外。這讓目連十三很是感動。
喬達摩看着目連傷痕累累的腳,對匡樓道:“匡樓,你用治療術給目連的腳療傷吧。”
匡樓謹遵教誨,雙手結印,施展治療術來幫目連療傷,目連泡在水裏的腳,傷口開始逐漸愈合,就連那些老疤痕也在慢慢的變淡一些。
目連的心中感到萬分的感激,隻是這樣一點小事,他竟激動地流下了兩行淚水。因爲他的腳終日都很疼,從他有記憶以來,腳就是一個始終疼痛的部位,他早已習慣了。
“謝謝,謝謝你匡樓,謝謝…”
目連雙手合十,朝着匡樓鞠了一躬,在某一個瞬間,他突然感覺自己的心飄蕩了起來,他閉上眼,感受着這種飄蕩的感覺,嘴裏呢喃道:“尊者,尊者…我怎麽感覺自己飄了…”
其他四人愣愣地望着目連,喬達摩道:“因爲你真的飄起來了啊,目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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