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經慢慢暗了下來,到了夜晚翡翠城就會陷入靜谧之中。
除了索娜奇宮之外,整個翡翠城大部分時間都會執行宵禁,隻有排燈節等重大節日才會允許普通民衆出門過夜生活。
兩人行色匆匆地走在前往中城區的路上,他們希望趕在通關城門關閉之前去到中城區中。
雖然婆羅門地位崇高,在城中可以暢通無阻,但宵禁後僧侶出廟還是會引人懷疑,更何況匡樓是渎神的重犯。
他明日要在薩丁塔處以天火之刑的事已經傳遍了整個翡翠城,這是民衆中喜聞樂見的戲碼,雖然不能到現場去圍觀,但事後消息一定會傳遍全城,成爲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像喬達摩作爲祭品斷頭而不死的事,已經成爲翡翠城諸多傳說的一部分了。
一旦神廟發現匡樓逃跑,向全城發布通緝,大祭司們出來追捕可就麻煩了。
還好,兩人趕在天黑之前抵達了中城區和上城區的城門,可是在過城門時喬達摩見到了認識的人。
“喬達摩!你怎麽在這兒!”
是阿奎那,這小子剛從中城區出來,估計一下午都在索娜奇宮風流快活,這會兒才回去。
“糟糕。”喬達摩心中暗道不妙,匡樓沒有蒙頭巾,如果被阿奎那看到會被辨認出來的。
喬達摩順勢擋在了匡樓跟前,想着天色已晚,光線昏暗,阿奎那應該不會注意到匡樓。
阿奎那帶着壞笑走過來,道:“嘿嘿,喬達摩,這麽晚你來中城區做什麽?你現在來可是晚了。”
喬達摩笑了笑,道:“我…我是去找尤博厲尊者的,他在給武士們上刀術課,晚上說有宴會,我想去參加一下。”
喬達摩說着繼續擋住匡樓,他以爲匡樓會背過身去,或者幹脆假裝不認識直接過城門。
哪知道他竟繞過來,對阿奎那道:“阿奎那,你下午又去什麽地方了?怎麽這個時候才回去呢?”
喬達摩一驚,匡樓是怎麽了,他不怕被阿奎那認出來嗎?
誰知阿奎那似乎沒有認出匡樓,他道:“哎,在索娜奇宮玩了一下午,有點累~索娜奇宮來了一個天空城的女子,她的頭發是金色的!可惜啊,不讓碰,說是之前做聖女淘汰下來的。切,誰信啊,不過長得是真好看,身材那個~”
阿奎那越說越是露骨,喬達摩沒有心思聽他說這些,而匡樓繼續道:“你玩的很累很痛快吧?應該早點回去休息了,睡一覺第二天起來就精力充沛,然後就什麽都不記得了,你說是不是,阿奎那?”
“是,是,是,好累,哈欠~我要回去了,回去睡覺去了。”
說着,阿奎那就打起了哈欠,伸了個懶腰,離開了城門口朝着上城區神廟的方向走去。
待到阿奎那走遠,喬達摩和匡樓兩人進入中城區,喬達摩問道:“他怎麽沒有認出你來?”
匡樓道:“我給他用了一個迷魂咒,明天醒來他就會忘記今天在中城區見過你,不過…”
“不過什麽?”
“如果他與神靈心意相通的話,多半還是逃不過神靈的耳目。”
“阿奎那還是苦行僧,不是古魯,他沒法和神靈心意相通的。”
“哦?那就好,那就好。”
匡樓臉上的神情放松了一些,喬達摩心裏有很多疑問,匡樓看出來了,忙道:“我知道你有很多困惑,但我暫時無法和你解釋清楚。等我們一起出了城,我慢慢和你說。不過……我所知的事也很有限,知道的越多,越是危險。因爲神靈可以探知每一個古魯的思維,無知未嘗不是對自己的一種保護。”
聽到這裏,喬達摩似乎有些明白桑傑上師爲什麽什麽都不讓自己說,不讓自己問,是不是就擔心内心的想法被神靈探知到呢?
兩人路上沒有再說話,到達索娜奇宮時,天已經黑了,按理說這個時間,流莺們應該在街頭巷尾拉客才對,可是今晚的索娜奇宮卻很是安靜,幾乎見不到什麽人。
“難道匡樓逃跑的消息已經傳到索娜奇宮了?”
喬達摩心裏這麽想,這是在巷子的角落中一個姑娘竄了出來,來到喬達摩和匡樓跟前,輕聲問道:“兩位恩客,要來小宿一晚嗎?”
這個姑娘眼睛大大的,看起來很瘦弱,聲音有些膽怯,不知是不是剛入這一行。
喬達摩問道:“這裏怎麽隻有你一個人?還有人呢?客人們呢?”
姑娘道:“城中有士兵在巡邏抓人,大家都不太敢出來,我…我也實在是沒有辦法。”
“抓人?爲什麽要抓人?”
“不知道,但聽說好像是因爲出了異教徒。”
異教徒?難道說的就是匡樓?但匡樓是渎神,并不是異教徒,到底發生了什麽?
看到索娜奇宮附近清冷的場景,喬達摩心想難怪剛剛阿奎那說“來晚了”,原來是城裏出事了。
喬達摩想起桑多法師的死訊,不知道是否和這件事有關,總之他們要盡快才行。
喬達摩婉拒了姑娘的邀請,從兜裏掏出兩個土橘遞給她,道:“我們有事,你要是餓,就吃兩個土橘吧。”
天黑,姑娘沒有意識到這是兩個婆羅門的僧侶,不過在接過喬達摩的土橘後她還是鞠躬感謝,因爲她肚子真的有些餓了,這一整天她都沒好好吃上一頓,因爲一直拉不到生意。
好容易拉下臉準備去拉生意,城裏又出了事,士兵們在到處抓人,弄得沒人敢到索娜奇宮來。
喬達摩領着匡樓繼續往裏走,抵達了克魯達的鐵匠鋪,鐵匠鋪的大門緊閉,喬達摩用力敲了敲門。
裏面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門打開一看,竟是上次那個“污蔑”喬達摩冒充婆羅門的吠舍夥計,他的名字叫高爾。
高爾一看到喬達摩,連忙跪下,叩首道:“高爾見過三藏自來尊者,多謝尊者的寬恕,多謝尊者的寬恕。”
上次高爾被狠狠打了一頓,但克魯達并未取他姓名,讓他回去養傷,過了幾天就讓他重新回鐵匠鋪做夥計了。
克魯達告訴他,這都是因爲三藏尊者的寬恕,所以才同意他回鐵匠鋪的,家貧的高爾自然心中感念。
喬達摩将他扶起來,道:“你的主人克魯達呢?”
高爾道:“克魯達主人被派去搜查異教徒了,據說在雲桑宮發現了薩姆教的物品,王宮正在徹查,城内的兵士都被調動去了。”
“薩姆教?”喬達摩還是第一次聽說這個教派,看樣子剛剛那個姑娘說的“抓捕異教徒”就是指薩姆教吧。
“你們這裏是不是住着一個瞎眼的武士?”
“您是說阿那律武士吧?是的,他就住在後院,我叫他出來!”
說着,高爾去後院叫來了阿那律,阿那律在鐵匠鋪住着,洗了澡換了幹淨的衣服,戒了酒,看上去精神多了,不愧是戈帕爾高原的武士。
“尊者,您這麽晚來,是不是出事了?”
阿那律很是敏感,雖然眼睛瞎了,但他預感到有事發生。
“是,我今晚要離開翡翠城,天亮之前。”
阿那律聽了微微訝異,但他馬上道:“好,我和尊者一起走!”
喬達摩到這兒來,其實就是爲了帶阿那律一起,還有目連十三。
“目連十三呢?”
“目連已經回了下城區,不過我知道他住哪裏,而且如果要出城的話,目連一定有辦法。”
的确,目連作爲漁民有船,過去他經常要出城打魚,對如何出城再熟悉不過。
這時,門外傳來一陣響動,高爾前去查看,打開了大門,幾個兵丁走了進來。
而領頭的不是别人,正是克魯達,以及,尤博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