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苦行僧、古魯、尊者這些神廟的稱号不同,巫師和法師不需要任何的認證,不需要神靈的辨識。
任何人隻要聲稱自己懂一些巫術、法術,都可以被稱之爲巫師、法師。
從高高在上的婆羅門,到低到塵埃的達利特,都有巫師和法師的存在。
因爲對很多普通人來說,神靈太過于遙遠,他們可以信仰神靈,但很多小事求助于神靈是沒有結果的。這時候巫師、法師的出現就可解決很多問題,雖然大多數時候他們好像也解決不了什麽問題。
這樣的巫師、法師在雲桑宮有很多,他們大多是沒有成爲僧侶的婆羅門,而其中頂有名的就是桑傑上師的弟弟,桑多法師。
不僅僅是因爲他有個做上師的哥哥,還因爲在衆多巫師、法師當中,桑多算是比較有用的那一個。
他的的确确有那麽兩手本事,能用一些稀奇古怪的辦法解決問題。
比如娅茜公主的病,在她痊愈後,桑多就大肆宣傳,說他的藥是治好公主的關鍵。
他還自封爲薩拉姆邦的國師,但實際上不管是薩拉姆邦還是無垢世界的其他邦,都沒有國師這個職位,就算有,也應該由神廟中的上師或者天師來擔任。
巴裏王因爲他是桑傑上師的弟弟,加上他的确有一些手段,他要自封國師就随他去了,也允許他在宮中行走。
因此,桑多在上城區的達官顯貴中頗有名望,一些刹帝利的官員、将軍家中有紅白之事,都會請桑多法師前來舉行一些簡單的祭祀儀式。
畢竟,薩丁神廟的祭司們不會有閑工夫去家裏給你操辦婚禮、葬禮、成人禮之類的活動,像桑多這樣的非僧侶婆羅門就有了生存空間。
他們大多數都居住在中城區的雲桑宮,這裏離上城區僅一牆之隔,進出上城區很是方便,去中城區刹帝利的居所也很近。
這裏還靠近千沙河的水道,千沙河的水自北往南流淌,上遊最新鮮幹淨的水供上城區的神廟和王宮使用,輾轉來到中城區,首先就是經過雲桑宮,水也是很幹淨的。
再往下蜿蜒伸展,遍布翡翠城的河道水道抵達下城區達利特的居所時,水早就渾濁不堪,散發着一股難聞的臭味了。
而就在雷月最後一天的早晨,雲桑宮的婆羅門法師、巫師,還有他們的家眷、仆人們早早起床,迎着晨曦的陽光到千沙河的水道中去沐浴洗漱。
晨浴是翡翠城的一個傳統,每天起床後來到河邊用清冽的河水洗去夜晚沉睡帶來的暮氣,讓頭腦更加清醒,以迎接新一天的到來。
很快,洗浴的人們就感覺有些不對勁,水道中的水罕見傳來一股腐臭的怪味。
雖然千沙河的水中常年會有一些動物的屍體漂浮,加上前段時間大水淹死不少人,河水變得又渾又臭。可是經過一段時間的治理後,水道已經恢複了正常,盤旋在雲桑宮上空的秃枭已經消失不見了。
人們尋找怪味的源頭,終于在一個排水渠中發現了一具屍體——不是别人,正是薩拉姆邦的“國師”,桑多法師!
有婆羅門被人殺死,在翡翠城絕對是一件大事,更何況這人是桑傑上師的弟弟,一個很有名望的巫師?
立刻有人報告了翡翠城的普洛西塔安松旺,作爲翡翠城的行政總官,安松旺要負責各類案件的審理和判決——當然,僅限于刹帝利和婆羅門階層的案件。
他立刻帶着城衛隊抵達了雲桑宮,一面着人将桑多法師的屍體從水渠運出來進行勘察,一面讓一個老成持重,刹帝利出身的親兵去薩丁神廟報信,請桑傑上師過來。
桑傑上師得到消息時正在上早課,他愣了一會兒,倒是沒有太過于悲傷,而是長歎一口氣。
他将早課交給了傩雲大祭司,然後帶着夏爾瑪大祭司、阿普妥大祭司等人趕往的雲桑宮處理這件事。
安松旺見到桑傑上師和一衆大祭司時非常之惶恐,他跪在桑傑上師面前,道:“請上師寬恕,安松旺未能恪盡職守,讓桑多法師蒙受災禍,請上師責罰。”
桑傑上師輕撫安松旺的頭,道:“這不是你的職責,生命的到來和離去,不是人力所能決定的。你起來吧,帶我去見見他。”
安松旺起身,帶着桑傑上師和幾位大祭司來到了雲桑宮空地一處臨時搭建的停屍棚,許多圍觀的人見到桑傑上師,紛紛叩拜祈禱。
有一個小孩拼命擠上前,朝着桑傑招手要求得上師的摩頂祝福。
桑傑沒有拒絕,所以他花了好一會兒才走到停屍棚,見到了躺在木床上已經開始腐爛的桑多,一股惡臭從停屍棚朝着外面發散。
桑傑上師左手食指小指翹起,中指無名指卷曲,結苦西梨印,念逢春咒,“瑟置哩,尾訖哩多娜曩~”
木床上竟長出了枝芽,跟着不斷生長繁茂,樹枝和葉子很快長成茂密的樹冠,将桑多的屍體包裹了起來。
樹葉散發出清新的味道,沖淡了屍體的臭味,整個空地的空氣都好了許多。
這套咒語原本最大的作用是在糧食欠收時,能拔苗助長緩解一下饑馑,能讓枯木再逢春,死草再變青,但卻無法讓死去的人死而複生。
桑傑看着裹在綠葉中的桑多,心中還是有一絲悲痛的。
即便這個弟弟從來都不讓他省心,很多年前兩人就已經斷絕了往來。
桑傑是修行上的天才,從小就被寄予厚望,并且在修行方面突飛猛進,很年輕的時候就被認爲是薩丁神廟上師的繼承人。
25梵歲那年,桑傑參加了在十河城阿拉貢神廟舉行的無遮大會,他在大會上以出色的辯經和精彩的咒術對決引發了不小的轟動,給在南方邊陲的薩丁神廟長臉不少。
桑多完全相反,他隻比桑傑小一歲,卻根本不是修行的料子。
終其一生,桑多都沒有明悟,無法突破古魯的境界,而且他性情頑劣,很年輕的時候就流連于索娜奇宮,同樣在25歲那年,桑多從薩丁神廟離開,做了遊方僧。
據說他先去了戈帕爾高原,然後一路往北翻越金門山,向東穿越大沙沙漠,繞了無垢世界小半圈抵達了無垢城,再從無垢城往東往南穿行千裏,遊曆了北方數十個邦國,整整十年時間,在35梵歲那年回到了翡翠城。
那時候,桑傑上師已經是大祭司了,而桑多法師到頭來竟還是個古魯。
他選擇了離開薩丁神廟,擺脫了僧侶的身份,開始更加自由自在的生活。
而就在這樣一個早晨,他的自由自在的生命結束了。
安松旺道:“我已着人查過,桑多法師身上沒有任何傷痕,嘴巴、鼻腔中也沒有泥水,所以不是溺亡。從死狀看,也不想中毒或者窒息而死,總之,倒是更像…”
桑傑道:“更像什麽?”
“更像是自然死亡。”
一旁的夏爾瑪大祭司道:“自然死亡怎麽會在水道裏!?”
安松旺忙解釋:“我們還會調查,我們還會調查的!或許需要借助上師的咒力,來幫助破解此疑案。”
正說着,一個城衛兵過來,向安松旺報告道:“普羅西塔,我們在桑多法師的屋子裏,發現了一些東西。”
“什麽東西?”
“好像是,薩姆教的東西。。”
一聽到薩姆教,桑傑等人悚然而立!桑傑大聲道:“帶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