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淡漠的看了一眼幾近明亮的天光。
“籠罩于結界之上的陰怨之氣已然散開,再用不了多久這結界便會散了。結界一散,你們将要面臨的情況,想來你們也十分清楚。
所以與其讓他繼續拉着你發瘋,你不如趕緊先想一下自己的退路。”
慕子初終于将注意力從汪成的身上轉移到了月影的身上“你要離開了麽?”
“我師妹傷的嚴重,我必然要離開。”
慕子初抿了抿唇,看了一眼被月影小心翼翼攏在懷裏的君洛,終是沒能說出自己心中的懇求。“罷了,你們先離開吧。”
月影深深的看了慕子初一眼,也不在多言,直接抱着君洛抽身離開。
他來的時候便很安靜,離開的時候亦是同樣的悄無聲息。
隻留下慕子初面對眼前的殘局陷入了沉思。
“師……師弟,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吧,把林渠的真面目公之與共,幫我取回我的身體,我願意将整個宗門都交到你的手上。”
慕子初靜靜的看着汪成發瘋,突然覺得有些厭煩。
先不說拿回他原本的身體這件事,本來就是不可能做到的,就算因緣際遇做到了,汪成真的會将雲靈門交到他手上麽?
不可能的,他太了解自己的這位大師兄了,這位大師兄除了自己本身以外,最喜歡的便是這宗門的權柄。
否則也不至于被師父坑騙至此。
慕子初輕輕的歎了一口氣,“師兄,我們現在直接去林渠,相當于雞蛋碰石頭,如今師父什麽修爲你不會不知道吧。
你直接去找他的話,這一切不僅不會如你所願,還會讓其他的弟子以爲你瘋了。
而到時候,師父也可以再度順理成章的成爲雲靈門的門主。
你能明白這其中的問題麽?
說的再直白點就是,師父一直在等着你發瘋,因爲隻有你瘋了,他才會順理成章的重新坐上他自己的位置。
而你現在的肉身和魂魄,也會被他囚禁緻死。
我想,但凡你還有點理智的話,都應該不會想要就此了卻餘生吧。”
聽了慕子初的這番話,汪成終于停止了發瘋。
“那我們接下來要怎麽做?離開宗門不也還是死路一條麽?甚至那老頭可能還會派人來追殺我們。你可有想過我們将事情鬧到了這個地步,一旦被抓住會經曆什麽嗎?”
“那又如何,不管将來會經曆什麽,我隻知道,現在再不跑,我們現在就死定了!你看看地上幽煞堂的人的屍身,光是這一點我們就解釋不清了。
師父一向将幽煞堂的人當成菩薩一般的供着,如果他知道了這件事和我們也有着間接關系,我們焉有命能活?”
“這……這件事是天燼宗的餘孽做的,和我們有什麽關系。”
“呵,你要是敢把天燼宗的人供出來,恐怕還要更完蛋,到時候師父會直接以爲我們和天燼宗的弟子進行了暗中勾結。
那二人早已跑的無影無蹤,而我們大概率要成爲替罪羔羊。”
汪成變得有些緊張“那豈不是說,我們無論如何的最終結果都是被殺?”
慕子初向汪成伸出了手“所以大師兄,我們離開吧,這世上沒有什麽比性命更重要了,畢竟人隻有活着才有希望。”
汪成終于還是動搖了……
不多時,慕子初便用掉了手中僅有的一張神行千裏,帶着汪成瞬間成功逃離。
而就在二人消失的一刻鍾之後,變成廢墟的大殿前站滿了人。
最後還是‘汪成’面帶悲色的站了出來,面對人群做出了‘合理’的解釋。
“昨夜有幾名歹人闖入到了我雲靈門之中,不過經過師父的一番驅逐和酣戰,如今歹人已經盡數喪生,但可惜的是,師父也一同故去了……”
一時之間舉宗同悲,三天之後,‘汪成’順理成章的上位。
沒有人再去糾結那被廢墟砸的面目全非的‘林渠’屍身到底是不是屬于他本人的。
當人潮散去,新殿之中又隻剩下了那幾個人。
不過這回,他們之中不再有黑衣人,而是一直都熟知‘汪成’真正身份的一衆長老們。
“怎麽樣?還沒有我那好徒弟的下落麽?”林渠微微眯起了眼睛,表情變得十分的危險。
“沒有,人像是突然消失了一般,一點蹤迹都沒有。”
“會不會已經離開了雲靈門的地界,畢竟三天的時間也差不多了。”
林渠冷笑了一聲“如果他腿腳完好的話,用三天時間離開雲靈門的地界當然沒什麽問題,但問題是,他如今的腿腳可容不得他跑的太快。”
“或許是有别人在幫了他……”
“幫手必然是有的,就是不知道這幫手到底是誰……說起來關于這一點,内務閣的人也什麽都沒查到麽?”
其中一名一直都沒說話的白胡子老者微微擡起了頭“查到了,從宗門弟子死亡和外出曆煉的人數上來看,隻有一名叫暮初的弟子不在名單之上。也就是說,他極有可能就是帶走汪成的人。”
林渠偏了偏頭,似是在沉思什麽,他輕輕的念叨着“暮初……暮初……我倒是有許久不曾見到我的小弟子慕子初了。”說到這裏,他唇角勾起了一抹略顯詭異的笑容來“你們說,如今我的小弟子去了哪裏?”
那白胡子老者“親傳弟子一直都不在名錄範圍之内,畢竟這些親傳弟子都由各自的師父負責……”
林渠幽幽的歎了一口氣,“是啊,親傳弟子都該由師父負責的,可惜,我這幾個親傳都不是什麽省心的,從悠悠到汪成,又到如今的子初。
聽你提及,才蓦然發現,我這身邊,早已是空無一人。”
說着感歎和惋惜的言詞,但言語中卻頗爲冰冷,讓人感覺不到任何的惋惜所在。
其中有人見狀,以爲林渠在于心不忍,不由得猶豫了一下“那……我們還追捕汪成麽?”
林渠點頭“爲了我們的雲靈門,自然還是要追捕的,隻不過在殺他的時候,别讓他感到太多的痛苦。”
而這也是林渠能給予的僅有的仁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