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拓到城門口的時候,除了他之外,隻有寥寥幾人。今天可是大年初一,他與費前在野地裏過了一個除夕,好在一切都會有豐厚的回報。
城門如期打開,守城的士兵打着哈欠,随意搜了搜就讓他進去了,大過年的,都想過點舒坦日子。
楊拓入了城,街面上倒是已經有了幾分熱鬧,成群結隊的孩童穿着新衣在玩耍,這是一年中最快樂的時光。
他們平日裏聚集的地方,就在小九執掌的賭坊後院,那是相府的産業之一。
今日大年初一,賭坊也暫停歇業,得到了初四再迎客,這是規矩。
“九爺,請留步!”楊拓到的時候,小九剛準備出門,他得去晉國公府拜年。
每年的大年初一,在晉國公府門口等着進去拜年的人,都要排起長隊,小九也準備早些過去候着。
平日裏,他出入王府都還算便利,但是今日不同,無論身份高低,但凡有資格入府的,都要排隊候着,這是李林甫的規矩。
“楊拓,你小子一大早來給我拜年?”小九有些詫異,沒想到楊拓居然還有這份心。
“九爺,小的先祝您萬事如意,但拜年隻是次要,是有了不得的大事啊。”楊拓左右看了一下,此事務必不能傳揚出去,若是走漏了風聲,就白忙活一場。
“大事?你先去将馬車趕出來!”小九有數了,一擺手,讓身旁之人先去趕車。
“九爺,我跟老費,尋到了異樣之處,就在三公子圈的地圖裏面。”楊拓壓低了聲音,湊到小九的耳旁說道。
“此言當真?你們就一直在城外查探?”小九心中一驚,那件事情,絕非等閑,他也沒想到,這二人有如此毅力,還以爲他們已經回家過年去了。
“九爺,三公子吩咐下來的事情,我們怎麽敢怠慢。風雪隻要停了,我們就一直在打探,總算皇天不負有心人,讓我們給找着了。”楊拓知道,光會做事還不行,還得會說話,表忠心。
小九點點頭,當即讓楊拓将事情細細說來。
聽到在大山深處的山洞裏,傳來打鐵的聲音,而且如此動靜,絕非一兩人,小九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這事情太大,牽扯到皇甫惟明這樣的高官,而且皇甫惟明,是太子一系的大将,不是他可以招惹的。
“你随我一道去相爺府上,面見三公子!”楊拓掂量了一下,這事還是将楊拓帶過去的好,三公子若是細問,也好有個應對。
眼下隻是發現了異樣,裏面究竟是什麽規模,做的什麽事情,還一無所知,這個決斷,不該由他來做。小九知道,自己沒這個權限,也承擔不了這些責任。
相府門口的車隊排得很長,小九剛到巷口,就帶着楊拓下車,吩咐護衛将馬車尋個位置停好,他們步行進去。
小巷的寬度,僅僅能夠供兩輛馬車交錯通行,以現在小巷裏的擁擠,還是兩條腿來得快些。
小九依舊披着鬥篷,他的真面目極少示人,來給相爺拜年的,自然知道有他這麽一号人物,雖然不忿他徑直跑到前面去,卻也沒鬧出什麽幺蛾子來。
李林甫這會正在月堂會客,照例,每人一盞茶的功夫,除非你送的禮夠重,才會額外多聊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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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九帶着楊拓到了偏廳,相爺正在會客,他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去打斷,隻能在偏廳等候三公子李嶼。
李嶼原本正在後院與母親閑話家常,他自打入仕之後,便很少有整段的時間陪着母親了,如今趁着休沐,也好盡一份孝心。
當侍女進來禀報,說是小九在偏廳要見他,李嶼敏銳地感覺到,或許與皇甫惟明的行蹤有關。
今天這種日子,來府上的人,基本都是爲了給他爹拜年,小九也是每年必來。今年破天荒的直接來尋自己,那就絕對事出有因。
李嶼與母親告罪一聲,便起身往偏廳走去,比起權勢之争,親情的溫存,隻能往後靠了。
偏廳之中,楊拓雙手不斷攪動,再拖下去,今天就不一定能夠趕得上出城了,哪怕是李林甫,城門關閉之後,也不可以随意進出。
“小的見過三公子!祝三公子前程似錦,步步高升!”小九看見李嶼走來,立刻起身行禮,楊拓趕緊跟在一旁躬身行禮。
李嶼點點頭,瞧了一眼小九身旁的楊拓,倒是個面生的,先吩咐侍女看茶,大過年的,總是要喝杯茶水的。
“小九,你尋我過來,所爲何事?”李嶼開門見山問道。
“便是爲了那件事,已經有了些眉目,便急着來禀報給公子......”小九當即将楊拓之前講的事情複述一番,當然,也爲二人潤色了一下,冰天雪地,确實不容易。
李嶼聽得不住點頭,這麽些天,一直沒有消息,還以爲自己判斷錯了,沒想到居然藏得這般深,等閑還真就尋不到半點蛛絲馬迹。
“規模多大?”李嶼在思量,皇甫惟明不是好相與的,這種沙場征戰的人,一定留了後手,不會輕易被他得手。
若是去的人少了,不一定能拿下對方,說不定還被反殺。
可若是動靜太大,一旦不能建功,就難免落人口舌,爲人所恥笑。
“禀公子,冰天雪地,根本沒有個藏身的地方,我們怕驚動對方,隻在遠處打探了一下,就離開了。具體的規模不知道,但是叮叮當當的聲音,或高或低,連續不斷。”楊拓趕緊回道,若是得到這位的青睐,就要發達了。
“好,你們做得不錯,有心了。此事結束,本官定然要重賞的。”李嶼點點頭,他們做得沒有錯,必須以不驚動對方爲前提。
“小的謝過公子!”楊拓心中一喜,重賞,到底是什麽不清楚,但絕對不會普通。
“小九,你那邊現在可以召集多少人?”李嶼看向小九,他需要召集人手來處理此事,務必要抓住一批活口。
李嶼必須将這件事辦得漂亮,讓所有人都知道,他有獨當一面的能力,才能讓那些心思不定的人,繼續跟随在相府的大船上。
若是李嶼能夠接替李林甫,繼續掌控外朝的權柄,那樣晉國公府這艘大船就牢靠了許多,願意同舟共濟的人也自然多,翻船的風險也就能降到最低。
“公子,有些麻煩,好些都住在城外偏遠之地,急切之間,也就能召集五六個人。”小九面露難色,他事先也沒想到這茬,都将弟兄們放回去過年去了。
“太少了些!”李嶼搖搖頭,這點人手,大概率是要被反殺的。
他首先想到的,是近日經常往他跟前湊的楊钊,但是其能夠動用的,都是金吾衛的人,動靜有些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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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有個閃失,對他名聲跟仕途極爲不利。
李嶼讓他們稍坐,此事,還得與父親商議一番。
李嶼行事謹慎,絕不會爲了好大喜功,而無視其父李林甫能夠帶來的便利。
如今李林甫在接待的,是吏部的下屬,李嶼倒也熟悉,當即在門上輕扣兩聲。
“相爺,下官便先走一步!”此人也是個識趣的,看見李嶼的神情,就知道對方有事。
臨出門前,還跟李嶼道了聲好,這可是相爺最器重的兒子,必須給面子。
“嶼兒,爲父這裏正忙,你有何要事?”李林甫端起茶盞,又放下了,這一上午,盡喝茶了。
放下茶盞之後,拿起一塊點心放入口中,一肚子水,難受得緊。
李嶼當即将自己面臨的問題道來,若是平日裏,将相府的護衛,還有小九的人手都帶着,應該也是夠用了。實在不行,相府在城外的田莊裏,還可以召集一些青壯。
可今天是大年初一,一時之間,竟然找不到足夠的人手。
“軍中的人,一個都不許調用,這樣,你去尋一下京兆府的法曹吉溫,讓他召集人手,随你走一遭。”李林甫在軍中素無威望,他根本信不過金吾衛的人,誰知道跟皇甫惟明或者李适之等人有沒有關聯?
朝堂之中,李适之才是兵部尚書,跟他一直不對付。
“好,我這就過去!”李嶼趕忙點點頭,确實,吉溫出面是個不錯的選擇。
吉溫作爲京兆府法曹,可以調動京兆府的捕快,雖然是休沐日,但是一旦有案情,捕快是必須聽候調遣的。
李林甫看着李嶼的背影,面露得色,這個兒子,在這件事的處理上,已經超出了他的預料。
大過年的,吉溫家中也是頗爲熱鬧,衙門裏的三位捕頭,一大早就來拜年了。
吉溫雖然眼下地位不顯,但聽說有右相李林甫作靠山,以後飛黃騰達,隻是時間問題。
他們做屬下的,自然要早早拍好馬屁,以後也好借點力,往上走一走。
吉溫家中清貧,他是有大志向的,自然不會随意留下貪墨的惡名。
好在捕頭們來的時候,都帶來些鹹肉臘腸之類的,何氏正在廚房裏忙活。
“三位,我這個酒,可不一般。”吉溫拎着一壇酒,放在桌子上,大過年的,總得拿出個體面的東西來招待這些個下屬。
平日在衙門裏,他也得籠絡人心,不然關鍵時候掉鏈子,這事就沒法做。
“大人,這裏面還有什麽名堂不成?”開口之人,名叫段浩,是三名捕頭之中最爲年長之人。
另外倆人也是一臉期待,這酒有來曆好啊,出去才能吹啊。
“這酒,出自壽王府的珍藏,壽王爺,親自送給我的。”吉溫此言,也是故意爲之,要想讓這些人死心塌地跟自己一條心,那就得展現出自己足夠雄厚的後台。
李林甫那邊,他自然是有意投靠,對方也接納了他,但是投靠李林甫的人太多了,無論從哪一方面來看,他暫時都不具備脫穎而出的資曆。
但是壽王李琩不同,雖然實權跟李林甫不好比,但畢竟是親王,頂級權貴。而且他與李琩的牽扯,大家多少都聽說了一些,用他來給自己撐場面,靠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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