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并不是他的錯誤,但是如今這般情形,高力士的面上必然不好看,他也就免不了被數落。
“龐大人,确定是風寒麽?”牛仙童憋了半天,還是忍不住問出聲來。
“牛公公是不信任下官的醫術?如今的壽王爺,确實虛弱得很,言語可以騙人,脈象不行。”龐大夫面露不愉,作爲禦醫中的佼佼者,這些年已經很少有人質疑他了。
“當然不是,隻是,哎,如實禀報便是。”牛仙童怅然歎息,他能有什麽辦法,事已至此,總不能欺君吧?
被高力士揍一頓,總比欺君掉腦袋強。
王府之中,韋思柔想要将藥方丢在一旁,卻被李琩要求直接拿着去拿藥,該做的樣子要做起來,甚至就連熬藥都要熬,回頭倒掉便是。
做戲做全套,反正不能露出馬腳來。
牛仙童帶着龐禦醫到了禦書房,朝着高力士不着痕迹搖搖頭,讓其心有準備。
高力士懸着的一顆心沉入谷底,這他麽麻煩了。
“體虛?年紀輕輕的,也不知道珍惜身體。”李隆基搖搖頭,卻覺得這個結果還是可以接受的,以後在宮裏宮外的,也要多多宣傳一番,作爲自己的兒子,用來襯托一下自己,不過分吧。
“陛下說的是,王爺的身體,還有待加強些,自幼養尊處優,又在草廬守孝三年,荒野之中,比不得城中條件。”龐大夫斟酌一番,想着不求有功,但求無過,說的也是四平八穩。
“嗯,思藝,着内府庫,挑些調養身體的上品,送給老十八,身體的虧空,總要補起來。”李隆基覺得,袁思藝這事辦得不錯,當即吩咐道。
至于高力士,則心中一寒,内府庫這一塊,平日都是他在盯着,現在讓袁思藝走一趟,這已經是很嚴重的敲打了。
他高力士在宮裏能夠地位超然,除了皇帝的賞識,這内府庫的權柄也是極爲重要。
“陛下,老奴有罪!”高力士直接跪下了,現在丢人認錯,總比真的被清算好。
雖然不是大丈夫,但是能屈能伸這塊,高力士覺得自己也可以的。
袁思藝嘴角含笑,鬥了這麽些年,還是頭一回能夠讓對方在自己跟前作這種姿态。
“老高,這老十八身體有虧空,跟你有什麽關系?”李隆基明知故問,最近對高力士的敲打,一直感覺差點意思,今天不妨來的直接一些。
“陛下,老奴妄聽他人讒言,說了不該說的話,老奴該死啊!”高力士磕頭如搗蒜。
雖然看似惶恐,但是高力士的内心還是平靜的,因爲他知道,陛下并沒有真拿他開刀的意思,隻是借故敲打,他的這番姿态,已經足夠陛下出氣了。
“老高啊,這内衛的人,太過憊懶了些,若一直這般下去,恐怕朕很難信任他們啊。”李隆基心情舒暢了許多,這老高,終究還是識大體的。
“陛下放心,老奴一定好好訓斥他們,讓他們以後勤勉辦差。”高力士伏在地上,從李隆基的口氣就知道,這事過去了。
袁思藝在一旁看着,心中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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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真是個好戲子,不去唱戲可惜了。
“嗯,再不用心,朕不介意換人。”李隆基一語雙關,至于是換内衛的人,還是換掉高力士,亦或者都有。
袁思藝在一旁聽着,突然來了精神,比起内府庫,這内衛才是真正的大權在握。
“老奴一定好好敲打他們。”高力士心中猛地一驚,這有些出乎了他的意料。
内衛的駐地,離興慶宮不過半裏地,爲的就是更好的替皇帝辦差。進了内衛的大門,裏面泾渭分明,四大司座各管一塊,平日盡量不要有太多的牽扯。
勘察司首座陸巡,黑着個臉,他一早就接到了消息,昨夜派出去的人手,就這麽沒了消息,連一點痕迹都沒有留下。
所有人消失,這背後一定是有人動手,内衛的規矩,他們是不可能自己離開而不留下任何信息的。
陸巡一早就派了人過去,卻沒有絲毫發現,這讓他很憤怒,内衛之中,居然沒有可用的人。
“陸首座!高公公來了!”就在陸巡想着,自己是不是去桃園那勘察一番的時候,麾下探子來報。
“好!”陸巡整理了一下衣服,朝着門外走去。
陸巡依舊是第一個到的,比起其他三司,勘探司雖然沒落了,卻依舊是消息最爲靈通的。
“陸首座,來的挺早啊?”陸巡剛到沒兩步,身後就傳來一聲粗犷的聲音。
陸巡沒有回頭,就知道這人是殺伐司首座譚元通,一身武藝,在内衛首屈一指,比陸巡猶要高出一線。若是正面對敵,陸巡絕對是落于下風,可陸巡本就善于暗殺,若是有心算無心,取對方性命也是可能的。
“譚首座也挺快的,高公公要來,自然不敢怠慢了。”陸巡側身拱拱手,就算是回應了。
自打勘探司高手抽調了不少,這位譚首座便想要跟陸巡一争長短,彼此關系不睦,并不是什麽秘密。
跟在譚元通後面的,便是間諜司首座鮑三娘、訊問司首座冷厲。
譚元通原本站在陸巡身旁,冷厲卻直接往兩人中走去。
陸巡跟譚元通對視一眼,兩人均是往旁邊讓了一步,對于這位,他們并不想靠得太近。
冷厲此人,籠罩在黑袍中,露在外面的雙手跟面容,均是一種缺少血色的慘白,看着怪滲人的。
四大司座中,唯一的女性便是鮑三娘,笑語晏晏往陸巡身旁一站,看見陸巡看來,直接一個媚眼抛過去。
陸巡絲毫不爲所動,直接無視了,他若是真想要女人,有的是,這位比起蛇蠍,還要毒上幾分。
“卑職見過高公公!”平日裏不可一世的四大司座,均是單膝跪地,他們知道眼前之人,在朝堂内外,究竟有多少能量。
他們内衛,能夠有多少威勢,基本就取決于眼前之人有多大的能量。
“嗯,先随咱家過來!”高力士輕哼一聲,直接往裏面走去。
進了正堂,高力士大馬金刀坐下,與平日在宮裏判若倆人,再無半分和氣。
“這些日子,你們是怎麽辦差的?”高力士一掌拍在身旁的矮幾上,一道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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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見的裂縫蔓延開來,這一掌的威力可見一斑。
“公公恕罪!”陸巡單膝跪地,這裏面,他的責任最大。
其他三人也不敢閑着,都是有樣學樣,也不知道到底是何人辦砸了差事。
“恕罪?咱家寬恕了你們,何人來寬恕咱家?上次讓你們跟着壽王的人,結果呢?讓那些人都死了個精光。昨天跟我說,壽王活蹦亂跳,還把三大護衛都帶出城了,我倒是讓你們盯着,結果人家今天就一病不起了,我這張老臉都快被扇腫了。”高力士突然有些氣餒,怎麽總在壽王那小子跟前吃癟?
話說這倒是冤枉李琩了,上次他也不知道,居然城内的人被殺了個幹淨。
“公公,眼下人手不足,這城裏要盯着的地方太多......”陸巡一聽,居然是沖着他來的,真夠倒黴的。
“這個咱家能夠不知道?你們要做的,是爲陛下分憂。況且,咱家也批了一筆銀錢,該招募便要招募,事情不能耽誤。”高力士當然知道,之前抽調的人手,最多的便是勘探司與殺伐司,這二司算是元氣大傷。
“公公,銀錢到位了,但是這人的培養,非一朝一夕。”陸巡硬着頭皮解釋道。
譚元通那邊還好些,找些有武藝在身的,再好好調教一番就能用了。
但是勘探司不同,他們需要掌握特殊的技能,而且知道的消息也多得多,必須得保證足夠的忠誠度,基本不吸納江湖人士。
“都過去這麽久了,也該有起色了,怎地還不堪用?”高力士摸摸下巴,他也是習武之人,當然知道培養一個人需要多久,可他眼下不是來聽理由的,他需要解決辦法。
“公公,昨夜将那徐飛白都派出去了,同行的還有兩位最優秀的探子,誰知,哎,一點痕迹都沒留下,就這麽憑空沒了。”陸巡低着頭,這事,他還真覺得羞恥。
堂堂内衛勘探司,何曾這般憋屈過。
“你是說派到桃園那邊去的?”高力士眉毛一挑,又是這位王爺,到底是什麽情況。
“正是!”陸巡點點頭,這下可是屋漏偏逢連夜雨,那兩個都是他最看中的,準備以後用來挑大梁呢。
高力士當然知道,内衛這些年在桃園那邊折過人手,但那不過是尋常的探子,勘探司的精銳折進去,還是頭一遭。
桃園之中守衛嚴密,但彼此之間似有默契,隻要内衛不踏入桃園之中,盯梢是無妨的,那麽這次到底是爲何?
高力士不甘心,但是内衛需要做的事情很多,不可能跟壽王死磕,那樣的話,必然會被牽扯極大的精力,導緻其他地方出疏漏。
而且從之前的情形來看,這位壽王還算規矩,此番到底是什麽緣由?
“派人去打探一番便是,不能因爲這個而耽誤了其他事情!”高力士當然是恨不得抽調精銳去勘察個明明白白,内衛怎麽能吃這個癟?
可他才剛因爲李琩在陛下跟前受了冷落,若是繼續在這事上面跟對方死磕,鬧大了倒黴的一定是他。
很多時候,陛下并不會看證據,那些東西,都是能夠炮制出來的。
陸巡嘴角抽抽,他是聽懂了,這事是不宜深究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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