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琩轉頭看去,此人與他差不多年歲,面色白淨,自稱微臣,卻身着常服,帶着一種出世的感覺。
如此年紀,能夠成爲東宮屬官,日後太子登基,前途必然不可限量。
“長源,我來爲你介紹,這位乃是父皇膝下十八郎,之前在守孝,少有進宮!”
“琩弟,這位乃是李翰林,出自遼東李氏,自幼聰慧過人,深得父皇賞識!”
李琩心中一驚,此人居然是李泌,他居然此時就待在太子身邊了,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雖然有着後世的靈魂,但是他對這個時代的了解也僅限于一些大事件。
李琩并不喜李泌在安史之亂時的策略,但是并不代表他可以小視此人,此人的謀略絕對是大唐最頂尖的那種,而他隻是占了靈魂來自後世的便宜。
“微臣見過壽王爺!”李泌微微一笑,躬身行禮。
對于這位壽王,雖然未曾謀面,但是信息很全,早已爛熟于心。
“早就聽聞李翰林乃是不世出的人傑,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李琩心中暗暗警醒,有此人在太子身邊,平日裏打交道,更要小心幾分才是。
“壽王謬贊了,不過多讀了幾本書,蒙陛下跟太子殿下的垂青,勉強可供差遣而已。”李泌應對很輕松,仿佛對面就是平起平坐的普通人而已。
“臣弟先告辭!”李琩直接朝着李亨拱拱手,就招呼韋思柔出宮去了,他不想跟李泌多打交道。
“長源,你怎麽看?”李亨看着逐漸遠去的背影,問身旁的李泌。
李泌雖然年幼,卻是李亨最爲倚重的人,無論他有什麽難題,對方都能幫他找出最有效的解決手段。
“什麽怎麽看?”李泌雙手攏于袖中,出發點不同,看法就不同。
“本宮,是否可以信任他?”李亨覺得,今日相談甚歡,是一個不錯的局面。
“太子殿下,您不可以信任任何人,這才帝王權謀。”李泌搖搖頭,要想登得大位,終究是孤獨的。
你一旦完全信任某人,那就代表你有了弱點,敵人隻要抓住了你的弱點,就能擊潰你。
“難道本宮連蓉兒都不能信任?那這儲君做的有什麽意思?”李亨眉目間流露出一絲痛苦,那種對所有人都保持防備之心,面上卻又得相談甚歡,他感覺自己要瘋了。
“太子殿下,您若是完全信任我,那您如何保證,微臣不會背叛您?忠誠度有多高,連微臣自己都無法預測,若想成大事,就得能人所不能。”李泌雙手負于身後,要想登上大位,這其中的風險絕對不小。
也許自幼用特殊手段培養的死士,有足夠的忠誠度,但那些已經不能算人,隻是工具而已,不堪大用。
“可蓉兒是本宮的枕邊人,她的兒子,是本宮的嫡長子!”李亨不相信,他真的隻能做孤家寡人,隻要有一個可以盡情傾述的對象,他都能過得輕快些。
“太子妃的娘家,家大業大,若是出現了變故,又該如何?殿下自己可是陛下嫡長子?其中變數太多,還是小心爲妙。那位右相,一直虎視眈眈,我們必須小心應對,稍有差錯,就滿盤皆輸。”滿朝之中,李泌最忌諱的就是李林甫。
李林甫權勢滔天,本身又城府極深,善于謀定後動,一旦等到對方出手,就是雷霆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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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本宮的這個弟弟,該如何處理?”李亨慢慢恢複了冷靜,一想到在旁虎視眈眈的李林甫,他覺得李泌說的沒錯。
“殿下就把他跟永王殿下一般對待,不就可以了嗎?”李泌兩手一攤,你不就是想拉攏人心,同時塑造一個兄友弟恭的形象嘛?
“本宮跟他說的有些多!”李亨對于李琩,有更大的用場。
永王李璘,雖然幼年就在他跟前長大,但是李隆基對其同樣疼愛有加,他不确定,一旦他與父皇之間起了沖突,他會站在哪一邊。
但是李琩不一樣,他是不可能站在父皇那邊的,顯然有更大的價值。
“多與少,殿下自己衡量,隻要确保對方就算出了問題,也不至于傷筋動骨就行。”李泌是孤傲的,他不太看得起李琩,一個仗着母妃得過勢的皇子,現在早就涼透了。
“本宮知道了。”一陣陣念頭在李亨的心中閃過,終究複于平靜。
往上一步,便是人世間的頂峰,權力财富等等,唾手可得。後退一步,便是萬丈深淵,很容易作出選擇,哪怕往上的路,布滿荊棘。
李琩坐在馬車中,心裏百感交集,一切都已經埋下,接下來的,就是靜等發酵便是。
“王爺,怎麽感覺你有些心神不甯?”韋思柔感覺到李琩的狀态有些不對,握緊他的手問道。
“沒什麽,一點小事罷了。”李琩拍拍韋思柔的手,雖然做了很多準備,但是李琩依舊沒有把握,不知何時才能達成目的。
“你,是不是對方才那個年輕翰林有點忌憚?”韋思柔想了一下,開口問道。
之前的李琩,一直還算輕松,可就在方才,與那年輕男子見了之後,便出現了一絲異常。
李琩沉默,他自己也不清楚,李泌,不是一個容易對付的人,也許,自己潛意識裏有些害怕了。
“他是遼東李氏不世出的天才,自幼便有神童的稱号。”李琩斟酌了一番,有些事情,該讓身爲王妃的韋思柔知曉。
“那又如何?王爺你已無緣大位,與太子之間并無沖突。”韋思柔帶着一絲不解,身爲親王,隻要不參與到儲位之争,榮華富貴無憂。
“王爺,你該不會?”韋思柔突然想起,李琩隐瞞了自己一身武藝的事情,若是李琩真的有志大位,那他們的處境就會變得很危險。
“想什麽呢?之前爲夫也給你說過這天下大勢,隻是想早點逃離長安,去到一個偏遠的地方,遠離這旋渦的中心。”有些念頭,注定不能與任何人說,不然都會被他吓着的。他若想成大事,根基未成之前,半分風聲也不能透露。
“那,你是怕那位李泌,破壞了咱們的計劃?”對于離開長安,去地方上當土皇帝,韋思柔是一百個贊成。
“李泌其人,多智近妖,若是他看透了咱們的打算,未必不會破壞。太子拉攏我們,必然是爲了讓咱們爲其登基搖旗呐喊,若是如此的話,咱們就算是參與了儲位之争,一旦太子落敗,必然要受牽連。”李琩根本就不打算站邊,因爲他的存在,很可能導緻曆史走向發生改變。
李琩打的主意是,利用他們的影響力,逃離長安,一旦獲得真正的權柄之後,他便不再輕易受其控制。
今日李泌的突然出現,時機如此巧合,這裏面,恐怕有李亨的意思在其中。
“就算多智近妖,也隻是太子身邊的翰林而已,王爺,您是不是有些想多了。這滿朝諸公,有幾個是好相與的?”韋思柔從小耳濡目染,覺得那些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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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上的文官,一個個都是人精。
“倒也是,此事,不妨借力。”李琩摸摸下巴,自己是沒機會将李泌趕走,但是不代表其他人做不到。
李林甫一直想要對太子下手,若是自己想辦法将李泌的作用誇大,傳到其耳中,以李林甫的老奸巨猾,一定會想辦法先将其剪除。
李琩回到府中,讓韋思柔等人先去後院,又命裴無機等人清場,他便施施然朝着馬廄走去,那匹雷電還等着他去降服呢。
“王爺,卑職還是進去盯着些好。”裴無機帶着一絲笑意,馬廄裏的雷電,曾經讓李琩吃夠了苦頭。
“滾!”李琩沒好氣喝道,裴無機那點想看他出糗的心思,他如何能夠不知道。
李琩進馬廄的時候,雷電正獨自占了一個馬棚,閉目小憩。
李琩方要靠近過去,雷電便擡起頭顱,四處張望,這份警覺性,足以讓其躲避絕大多數襲擊。
原本緊張的雷電,看見是李琩,直接閉起雙眼繼續休息,對于這個曾經的手下敗将,完全沒有興趣。
李琩看得直咧嘴,居然被一匹馬給鄙視了,這他麽簡直不能忍。
“既然你麻痹大意,就别怪我了。”李琩心中暗道,依舊不緊不慢的往雷電身邊走去。
等李琩走到身邊的時候,雷電微微睜開眼,打了個響鼻。
意思很明确,就是給老子滾遠點。
李琩不爲所動,繼續靠近,就不信收拾不了這貨。
雷電開始不耐煩了,前蹄開始踏動,若非知曉李琩乃是這所宅院的主人,早就一蹄子甩過去了。
李琩突然動了,快若奔雷,一個翻身就騎在了雷電的身上。
原本不耐煩的雷電,立刻就反應了過來,雙蹄踏地,就想要原地直立而起。
李琩早有準備,膝蓋夾住馬背,雙手抱緊雷電的脖子,任其如何蹦跳,就是不松手。
雷電見甩不下李琩,直接在院子中奔跑起來,忽左忽右,時不時來個急停,想要将李琩甩出去。
早有準備的李琩,任其如何折騰,就是不松手。
雷電急了,直接狂奔,不斷地朝着圍牆靠去,準備借助圍牆将李琩摔下來。
劇烈的摩擦,讓李琩疼得直咧嘴,身體盡可能朝着另外一側避讓,右腿卻避無可避。
李琩知道,雷電也不好受,在這個過程中,它也會與牆壁摩擦,就看誰更能忍了。
雷電突然轉向,離開牆壁,圍着馬廄跑圈,讓身體越來越傾斜,貼近地面。
李琩不知道它想做什麽,隻是緊緊抱住其脖子。
突然,雷電前腿一收,整個身體帶着李琩就往地上撞去。
這一下要是撞實了,肯定是要受内傷的。
在這電光火石的瞬間,李琩松開雙腿,兩手抱着雷電的脖子,直接翻身到其腹部,躲過了大部分傷害。
巨大的撞擊力,大多由雷電自身的背部承受。
哪怕有雷電的身體作爲緩沖,李琩依舊摔了個七暈八素,主要是方才速度太快,他使出了全部的力氣,才堪堪避過了那一下。
李琩直接騎到雷電的脖子上,任其如何掙紮,都将它牢牢壓住。
雙眼盯住雷電的左眼,絲毫不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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