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闊的青石地面上。
一輛馬車正緩緩駛過。
馬車簡簡單單,一匹充斥着鱗片的馬屁,正甩動着馬尾,馬蹄踩踏在青石闆上,發出了哒哒哒的清脆聲音。
這在南下的官道上面,根本沒有任何起眼的地方。
哪怕是當地豪強,也能夠置辦的起來,這一種充斥着異血的馬匹。
馬車看似不大,實則另有乾坤。
馬車看似隻有一兩平方,可内部卻是超出了上百平方。
一共有着七個房間,有着卧室,書房,客廳,廚房等等,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窦長生正端坐于客廳擺放的椅子上,一旁正是八仙桌,在八仙桌一旁還有着一張椅子,八仙桌後面懸挂着一副山水畫。
這布局中規中矩,沒有任何出奇的地方。
窦長生端着茶水,一旁侍候着兩名侍女,窦長生目光看着端坐在側方椅子上的少女。
目光浮現出了複雜之色,上一次見到花長芳時,記得不錯的話,當時還是暗王成爲神魔不久,自己爲這位妹妹求了一道護身符。
花長芳拜師暗王,成爲了神魔弟子,這身份立即飙升。
以花長芳天賦和心性,不足以去争奪證道資格,那麽就不會和凡俗當中的英傑有利益沖突,他們自然會給暗王一個面子,花長芳不論是走到哪裏,都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隻是沒有預料到,局勢發生的太快,自己後來居上,暗王這一道護身符,反而是不太重要了。
因爲自己表現的強勢,所以窦氏血脈價值飙升,連帶着自己那位便宜弟弟和花長芳都因禍得福了。
最後哪怕是妖皇這樣的一族之主,都忍耐不住主動下了聘禮,想要迎娶花長芳,獲得窦氏血脈。
要知道人族的想法,是絕對不可能瞞過妖族的。
但妖族能夠忍受被人族幹預的風險,也要獲得窦氏血脈,足以看出妖族對窦氏血脈的看重。
旁人不知道,可窦長生還能不知道,自己能夠控制百兵的能力,這絕對不是窦氏血脈。
窦長生緩緩開口講道:“當妖後。”
“你想好了嗎?”
花長芳微微擡頭,迎面看向端坐在主位的窦長生。
看着這俊美如妖的面容,從始至終都沒有任何變化的容顔,花長芳浮現出了複雜。
窦長生怅然若失,但遠不如花長芳。
花長芳從來就沒有見到過幾次窦長生,但每一次見到窦長生,對方都會有着翻天覆地的變化。
而且花長芳也清楚知道,自己能夠有今日,全部都因爲自己原本姓窦,是窦長生的族妹。
要是一名族弟的話,那也就算了。
畢竟窦長生親弟弟還活着,可關鍵是自己是女子,窦長生剩下的親人中已經沒有女性了,這就顯現的特殊了。
特别是窦氏血脈特殊,他們可以迎娶自己,從而獲得窦氏血脈。
花長芳壓下心中複雜的情緒,沉聲開口講道:“我已經是神魔了。”
“沒有選擇餘地了。”
這一句話說出。
立即引來羨慕的目光。
原本如同雕像,一動不動,神色平靜,對于任何事情都沒有波動的侍女,這一刻也破防了。
就算是她們受過再多的訓練,心理素質再好,那也敵不過神魔二字。
眼前的花長芳什麽底細?
她們全部都知道,但正是因爲如此,所以才非常羨慕。
花長芳雖然是一個天才,但她們能夠獲得伺候聖帝的資格,自然也不是庸才,不知道擊敗了多少競争者,這才能夠脫穎而出。
花長芳沒有獨占鳌頭,或者是力壓同代的本事。
一直以來的人榜排名,地榜排名,這都太虛了。
花長芳能夠崛起,成爲高高在上的神魔。
憑借的就隻有一點,花長芳姓窦。
一個窦字。
重過世間一切。
太羨慕了。
這不需要努力,也不需要奮鬥,隻要姓窦,他們也能夠成爲神魔。
窦長生可不知道身旁的人,心中有着這麽多戲,窦長生歎息講道:“神魔了。”
“族中付出的代價不小。”
“這自然不可能讓你臨陣退縮。”
“不過去了妖族後,其中危險想必有人也和伱說過。”
“我在這裏說一些不同的話。”
窦長生擡手揮了揮,站在兩旁的侍女,先行禮後,然後徐徐的離開了。
當他們消失不見後,窦長生背後浮現出了一道光芒,一顆鎮海珠已經懸浮而立,正上下起起伏伏。
絲絲縷縷的光芒,開始不斷的擴散,最後充斥于房間。
鎮海珠力量已經籠罩房間,已經把房間獨立出來,徹底的封鎖起來,仿佛是自成空間。
這一切電光火石之間發生,當全部都完成後,窦長生才開口繼續講道:“你去了妖族後,不需要聽從任何人的命令。”
“也不需要主動去探聽妖族的秘密,你的身份尴尬,注定妖族對你提防,那一些侍女奴仆之類,肯定是都有問題。”
“其中不光是妖族的眼線,監視你的一舉一動,也有各族的探子。”
“獲得的消息,可能也是各族給的,這消息雖然爲真,可卻是充斥着他們的目的。”
“與其去煩心,不如不知道。”
“你也不要爲此擔心,仙齊厲害着呢,天機那個老鬼,鬼精鬼精的,想要讓他們吃虧很難,而能夠讓他們吃虧的事情,你也擺不平,反而深陷其中,自讨苦吃。”
“也不需要你爲人族争取利益,老老實實的修行,多消耗一些妖族資源就行了。”
“隻要你活着,這就可以了。”
花長芳傾聽着窦長生的一番肺腑之言,浮現出感動之色,很明顯這樣貼心的話,讓即将遠走他鄉,孤苦無依的花長芳感覺到了依靠。
隻是最後搖頭講道:“我願意擔當妖後,不是族中逼迫,而是我認爲這是一次機會。”
“一直以來,我修行順風順水,可我知道這都是沾了聖帝您的光。”
“剛剛離去的那侍女,都非常羨慕我,認爲她們要是我的話,也是能夠成爲一尊神魔的。”
“要是繼續下去的話,我未來在人族内也能夠成爲一尊神魔。”
“但也就如此了,聖帝您就算是對我再照顧,也不可能扶我上先天神魔。”
“所以與其庸庸碌碌的活個幾千年,還不如努力拼搏一次。”
“哪怕是死了,我也不後悔。”
窦長生眉頭一皺,浮現出惱火之色,不高興的講道:“這樣的話語,是誰和你說的?”
“我看他真是嫌自己活的長了。”
“作爲二代,就是要享受,就是要耍,要玩。”
“高高興興的活幾千年,這難道不好?”
“你走到哪裏,所有人都要對你畢恭畢敬,因爲你和他們沒有利益沖突,他們也不願意得罪你。”
“但你要是有心振作,想要有一番作爲,這一些對你點頭哈腰的人,他們表面恭敬,心中卻是生出了陰暗想法。”
“他們會暗中抵觸你,算計你,坑害你,哪怕是你背景深厚,也擋不住他們的兇意。”
“因爲你動了他們的利益,他們必然會铤而走險。”
“所以有雄心是好事,可出師未捷身先死,這就是壞事了。”
“尤其是我手中有蟠桃,再延續幾千年壽命不難,上下加在一起,已經超過上萬年了。”
“人生在世,有誰能夠活一萬年?”
“以如今天地局勢而言,萬年後天地大變,要是人族獲得勝利,你依然會水漲船高,起步就是先天神魔,未來不朽神魔也是能夠想一想。”
“你說,你自己奮鬥,你最終成就是什麽?”
“是超脫嗎?”
窦長生很來氣,因爲窦氏一族,就剩下三個獨苗了。
擔當妖後不要緊,隻要花長芳開始擺爛,那麽無人去害花長芳,畢竟花長芳實力不強,不足以引起妖族忌憚。
可要是花長芳積極進取,一次,兩次,三次這沒有什麽,可九次,十次,這樣一次次下來,每一次都惹幾個人,引起妖族的不滿,積少成多,最後累積下來,當所有不滿一朝爆發,花長芳必死無疑。
哪怕是背後有人族,當妖族覺得利大于弊的時候,也是照殺不誤。
要知道當自己登頂超脫後,高出不朽一個大境界,照顧一下自家人,花長芳成爲不朽的幾率很高。
明明擺爛,就能夠成爲當世大人物。
非要去自己努力,這不是蠢嗎?
花長芳搖頭講道:“這都是我自己的想法。”
“沒有人教唆我。”
“我不是傻子,好壞怎麽可能分辨不出來。”
花長芳這一番話語落下,窦長生就知道石錘了。
一定是有人教唆的,這讓窦長生心中生出警惕來,因爲花長芳不足以讓他們勞師動衆,這肯定是針對自己來的。
總有刁民要害朕。
窦長生瞬間腦海中浮現出這一個想法來。
一個局,很容易成型。
以往花長芳在人境内,這一些外人鞭長莫及,哪怕是讓花長芳遭遇危險,人族也很容易出手解決掉。,
可當花長芳去了妖族後,人族反而是鞭長莫及了,等到花長芳出點事,人族不希望失去妖後,肯定是要保一保的,那麽最爲适合的角色,也就是自己了。
這一個局推動起來,環環相扣,一切都是順理成章的。
窦長生心中也生出狐疑來,這要是一個局的話,那麽發現的太容易了。
不過旋即,窦長生就有明悟。
自己如今順風順水,其中天命的因素很大。
九幽大世界的出現,這獲得的天地眷顧,對自己幫助太大了。
不過這樣的紅利,怕是要結束掉了。
仙道肯定不允許自己處于這樣的狀态。
如眼前這一件事情,機緣巧合之下,就被自己發現了。
氣運太玄了,但又真實存在。
窦長生看着花長芳,此刻花長芳沉默了,可窦長生一眼就看出了花長芳心中的不以爲然,很明顯還堅信自己能夠有着一番作爲。
這不由的讓窦長生腦殼痛,自己這是遇到了青春期的熊孩子了,還要加上非常叛逆。
這一種情況想想也很正常,花長芳太順了,被保護的太好了。
已經認爲自己無所不能,隻要稍微努努力,就可以獲得成功。
哪怕是心中也知道現實殘酷,可架不住沒有遭受現實毒打,對于現實認知不足。
這種人太多太多了,一般都是被現實毒打後,才能夠徹底的清醒下來,知道擺爛的好處。
有點小看出手的人了,對方這是陽謀啊。
已經把花長芳性格徹底掌握了,也知道自己重情重義。
(實則是認爲窦長生是冷血動物,隻注重利益,所以才拿妖後捆綁。)
必須會去救,才有了這樣的陰謀。
這有一些棘手啊。
一味的勸說,隻能夠起到反效果。
尤其是自己這裏越強,花長芳像是彈簧一樣,反彈的力度就有多大。
窦長生伸手摘下了鎮海珠,看着光芒不斷消散,已經在寬大的衣袖當中,拿出了昊天鏡仿制品,開始聯系天機老人了。
這一件事情不需要自己操心,隻要吩咐下去,自然會有人把事情始末都調查的清清楚楚,天機老人很快就會給自己一個滿意的回複。
反倒是花長芳這裏不好解決,窦長生想了想,也沒有什麽好解決方法。
最後隻能夠走一步,看一步了。
這讓窦長生打算交談的心思淡下來了,一路上少有開口,馬車速度看似緩慢,實則非常快,很快就已經來到了江南,最後來到了天魔宗舊地。
這裏昔日爆發大戰,一場沖突之下,天魔宗舊地毀滅的七七八八了。
如今還殘留着窦長生昔日和神魔戰鬥的痕迹,再看見這一切,窦長生也是有着一番感慨。
不過這一番心情,很快就已經大壞。
因爲前方一尊手持着羽扇的身影,在遠方高聲大呼講道:“聖帝您不能再向前了。”
“再往前就離開人境了。”
窦長生不悅講道:“白澤前輩說哪裏話,您老前輩在此,晚輩過來見一見,瞻仰一下老前輩風采,您怎麽可以說出這樣絕情的話來?”
窦長生痛心疾首講道:“您老人家變了。”
“不是我心目中的老英雄了。”
“不見你了,我去見我妹夫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