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長生重新走在寬闊的青石街道上面,混身上下懶洋洋的,根本提不起一絲一毫的興緻來,目光不斷自四方景色遊離。
闊别一段時日再來神都,心态已經完全不同。
上一次有正道諸宗壓力,還有巴蛇這一尊神魔威脅,窦長生是一刻也不敢疏忽大意,現在敵人被銀窦摧枯拉朽的擊潰。
窦長生的心态就是拔劍四顧心茫然。
從來沒有一日,這麽高興過了。
仿佛換了人間。
窦長生慢悠悠的走在街道上,不由的回想到了過去,那時候才穿越而來,每日活的戰戰兢兢,在神都當中擔當一名捕快,出事的幾率非常高。
不要看這裏是神都,強者衆多就會治安好。
這一句話是沒錯,可當有人敢于鬧事,那麽必然不是泛泛之輩,而且對于武者而言,很多的規矩束縛,根本就不管用,他們有時候喝多了腦袋一熱,一時沖動就犯下血案。
記得當初自己先後出了幾次任務,可是死了好幾位同僚。
心中一直有着一股緊迫感,天下強者太多了,好多人都能夠要了自己性命。
而如今不知不覺間,自己已經站在了凡俗巅峰,哪怕是神魔出手,可能不是對手,但自己也有反抗之力,也是能夠一戰。
大敵皆去。
人生寂寞如雪啊。
心态又開始飄了一刻鍾,窦長生就已經收斂心神,重新恢複清醒。
這一次被教訓一頓,窦長生老實多了,這一方世界當中卧虎藏龍,伴随着實力一步步增強,獲得的隐秘越來越多,窦長生也能夠發現,本來已經覆滅的上古仙道,如今可能并未徹底死幹淨。
可能存在不少老古董蟄伏,正潛伏于暗中,窺視着人世間。
大興于世的武道,必然要挑戰老大哥,隻有戰而勝之,才能夠最終迎來武道盛世,如同上古仙道一般,建立起天地人三界,徹底完善世界秩序。
而自己在凡俗層次是強者,可也做不到天下無敵,打死巴蛇那是銀窦,也有着熒惑沖日天象力量加持,不是自己真正實力。
窦長生慢悠悠的走向青龍坊趙府,師父趙無渡的府邸,現如今已經被窦長生鸠占鵲巢,完全給霸占了,每一次回到神都,都是在青龍坊處理事物,久而久之外人都基本上把這一座府邸當做窦府了。
窦長生一路走來沒有引起任何轟動,也沒有人主動來迎接,這緣由自然是窦長生動用《天蛇斂息術》外加魚腸劍布的效果,對于常人而言,窦長生根本不複存在。
哪怕是上三品宗師,除非是有專門精通武學,不然也無法很難發現窦長生,不然窦長生光明正大出現在神都那一刻,絕對會引起轟動。
回到府邸後,窦長生主動解開了隐匿,立即引起了趙無渡的警覺,呼嘯間已經沖至,當看見窦長生後,戒備的神色一松,旋即露出複雜的神色。
目光看向窦長生這位弟子,目光當中多少有着畏懼,這不是一對師徒應該出現的情況,可誰讓窦長生和趙無渡名爲師徒,實則相處時間不多。
也就是當初剛剛收徒的一段時間,趙無渡傾心照顧窦長生一段時間,可不久就被王長恭給送走看管起來,盡管也讓趙無渡實力突破,從武道三品突破到武道二品大宗師。
可趙無渡到底離開了幾年,雙方才培養出的一點感情,伴随着時間的流逝,早就已經淡薄起來,上一次趙無渡回來,就感覺非常不适應。
離開時窦長生還隻是一名小捕快,可回來就已經成爲朱雀殿殿主,反倒是爬到了自己上面,在趙府當中仿佛窦長生是主人,自己成爲了客人。
而本以爲經過天外天之行,已經算是熟悉窦長生了,可不曾想這隔了一段時間後,窦長生更加陌生了。
妖族之行迎回聖母,前幾日硬生生打死神魔,一樁樁,一件件,哪一件不是驚天動地的大事,一個人一生能夠完成一件,都已經可以說是了不起的成就了,可這都被窦長生短短時間内完成了。
趙無渡開始之初,還有自豪之感,窦長生這麽厲害,隻能夠證明着自己的眼光好,可現如今趙無渡怕了,窦長生是厲害,可也能夠折騰,惹禍的本事不小,現如今到了趙無渡兜不住的地步,不知道哪日因此被卷入進去丢了性命。
趙無渡心中歎息一聲,不過這是沒辦法的事情,想要分割也不可能了,窦長生是披着羊皮的狼,心如針眼,得罪了窦長生,從來沒有好下場。
前不久正道五宗來勢洶洶,各自攜帶神兵上洛,那是何等的威勢,一個個都伏低做小,哪怕是大周朝廷都低頭了。
可這樣的正道五宗,就因爲針對窦長生,如今被窦長生擊潰。
老慘了。
趙無渡一時間,不由愣住了。
窦長生也差不多如此,再看見師父,有着一種恍惚隔世之感。
不知不覺自己也武道二品了,和師父處于相同境界了。
良久,窦長生回過神來,主動開口講道:“師父。”
“最近神都局勢如何?”
“六扇門可有變故?”
“那幾個殿主可有了其他心思?”
趙無渡收斂心神,組織一下言語講道:“六扇門自你離開後,就沒有一日平靜過。”
趙無渡歎息講道:“你上位太快了,短短幾年時間,就從一名小捕快,晉升成爲了六扇門首尊。”
“這自然是榮耀至極,可也凸顯了一件事情,你根本沒有多少心腹,六扇門當中大部分人,也沒有受到你帶來的益處,恰恰相反因爲你的上位,六扇門這幾年時間當中,先後可謂是風波不斷。”
“先有陳仁梅自殺,後王長恭弑君,尤其是後面這一件事情,六扇門被大規模清洗,當中不知道有多少人遭殃,被論罪,或者是被驅逐,這一些就算是無事的,也因爲這一場風波心中不快。”
“誰還沒有一個親族,或者是好友,因你出事了,誰能夠高興。”
“後面又出現了燕驚天一事,短短幾年時間内,六扇門首尊出事,兩大殿主出事,他們心腹被牽連,再有大清洗,六扇門已經傷筋動骨,元氣大損。”
“自從你上位後,擔當首尊後,就直接南下了,根本沒有時間管理六扇門,整頓六扇門各種矛盾,六扇門怎麽好的了。”
趙無渡最後深深皺眉,繼續開口講道:“哪怕你實力強大,天下無雙,可人心這種東西,實在是太難把握,如今這一些人,各個都是面服心不服。”
“而且你還打算向江湖招募殿主,傾向于招募武道一品無上宗師,這更加引起了内部不滿,六扇門除去罪山一脈,餘下就是一名首尊,四大殿主,一個蘿蔔一個坑,有人占據了位置,其他人自然就沒有了。”
“所以這一段時間,六扇門有不少人離去了,他們都是宗師,很容易走通門路,不少都去了神侯府。”
窦長生眉頭一皺,不喜講道:“走就走了,他們去了其他地方,我也不會說什麽。”
“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這是自古不變的道理,可去了神侯府,這就不應該了。”
“誰都知道神侯府和六扇門相争,他們這麽做,看來是不看好我了。”
趙無渡搖頭講道:“這都是你去巴陵山前的時候,那時候六扇門本就人心惶惶,再加上正道五宗攜帶神兵上洛,他們有此想法,也是人之常情,如今不少已經回來了。”
“就算是不回來的,也主動脫離了朝廷,當一名江湖散人,回到老家逍遙去了。”
“如今六扇門的問題,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隻要重整人心即可。”
“不需要太過于關心,反倒是神都局勢不對。”
“太宗死在暗王手中,本來高宗要複辟入主太和殿,可卻是被徐長卿攔住了。”
“雙方最近爆發了不止一次沖突,高宗和太宗放任徐長卿的惡果出現了,徐長卿如今權勢膨脹,已經隐隐有主弱臣強之勢。“
“太宗和高宗不想髒了手,要徐長卿承擔營造觀星台的反噬,有識之士自然是主動和徐長卿分割,但這世上總來就不缺阿谀獻媚的小人,也不欠缺道德敗壞的酷吏。”
“徐長卿也清楚知道,自己已經和清流分道揚镳,所以最近一直提拔的都是風評不好的官吏,還有一些主動投靠徐長卿獲得富貴者,因太宗和高宗放任,徐長卿如今已經是勢大難治。”
“值此關鍵時期,他們知道你回來了,肯定會立即趕來。”
“這一次徒兒打算支持誰?”
趙無渡話語才落下,老管家已經弓着身子,小心翼翼的走來,低聲開口講道:“二少爺、”
“首輔徐大人來了,正在外面求見。”
趙無渡歎息一口氣講道:“這一座府邸,如已經成爲了篩子,不知道有多少外人眼線,本來我相信的一些奴仆,如今也不可信了。”
“我能夠給他們的好處有限,遠不如那一些有想法的人。”
趙無渡很無奈,如今府邸内如同皇宮一樣,皇宮中就算是至尊,都斷絕不了外庭和後宮私通,如今趙無渡自然也不能。
如今一位奴仆,外面能夠開出給對方血親,安排到大派擔當門徒,或者是被宗師收爲弟子,這樣的籌碼你動不動心?
哪怕有人能夠守住本心,知道這不是好事,暴露會引起滔天禍事,可總架不住有人心生貪婪,打算铤而走險,就算你不幹,他們也有無數辦法拖你下水。
以往不幹,那是因爲成本的緣故,說到底自己底蘊不夠,窦長生也是一朝崛起,時間太短暫了,沒有經過時間沉澱,可用的人太少了。
趙無渡也知道就算是天外天來的那一批人,也是各個有心思,大事可以靠得住,小事根本不行。
開國後各個國公侯爺,他們依然支持朝廷,對皇帝忠心耿耿,可無法阻攔他們大肆斂财,兼并土地。
其中有兄弟拼過命了,還不能享受享受了,可也有很多是被人拉下水的。
“請來吧。”
要隻是徐長卿,窦長生自然不打算見,因爲窦長生不待見對方,可這徐長卿和暗王大有關系,此刻想想離開時,看見的那一份折子,怎麽也有一些貓膩。
也不知道這是不是天機老人安排的。
内心中對天機老人警惕起來,這老家夥有點妖。
徐長卿昂首闊步走來,已經無往日書卷氣,此刻看上去更像是一名将軍,舉手投足間充斥着英武之氣,沒有任何自怨自艾,雄姿英發,仿佛活出了第二世,迎來了新的人生。
氣質大變的徐長卿,來到前廳後,看見窦長生後,主動一拜後講道:“殿下。”
“兵馬都已經準備好了。”
“什麽時候屠了姬氏一族。”
“這大周,這天下,合該是殿下的。”
“姬氏一族刻薄寡恩,主宰天下二百五十載,這已經是祖墳冒青煙了。”
“天下苦姬氏太久了,如今烽火四起,百姓苦不堪言,皆是姬氏自私自利,貪圖享樂,先有乾元燃血丹,殺戮過度,天下驚恐,後有營造觀星台,征調天下百姓,以至于餓死,累死,數不勝數。”
“殿下。”
“天下太苦了。”
“這皆是姬氏之過。”
“窦聖出,天下安。”
一旁趙無渡蹬蹬蹬,不由退後三步,驚駭的看着眼前這一幕,臉上浮現出不敢置信之色,他們竟然要謀朝篡位。
從小到大學習的三綱五常,此刻遭受到了猛烈的沖擊。
徐長卿毫無首輔氣度,直接膝蓋一軟,跪拜在了窦長生面前講道:
“人手都安排好了,隻要殿下一聲令下。”
“就能夠沖入皇宮,屠了姬氏一族。”
“傳國玉玺也不用擔心,這一件神兵,姬氏一族無能力再用了。”
“大周,是窦聖的大周,非是姬氏一族的大周。”
“内閣有能力封存。”
“聚仙旗追殺王長恭,拖住了王長恭,可何嘗不是王長恭拖住了聚仙旗。”
“軒轅弓在殿下手中,隻要殿下振臂一呼,大勢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