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自己現如今的情況,想到那道自眉心而下的裂痕,白衣女鬼臉上浮現一抹蒼白無力的笑容。
笑着笑着,她看向了站在身旁的唐甯。
此時她的眼眸裏面全是輕松,仿佛把身上的重擔全部放下了一般。
“他們挑中唐家下手,我覺得那是最爲愚蠢的選擇。”
玄門那麽多家族,挑誰不好,偏偏挑中唐家。
難道他們不知道凡天賦異禀者,身上往往背負着一縷說不清、道不明的氣運嗎?
何況唐家不是隻出一名天賦異禀的弟子。
凡唐家門下,無論是血脈弟子,還是另收的異姓弟子,哪一個不是天資優越之人?
不知道那些人當初是怎麽想的,竟然對這麽一個家族下手,拿唐家開刀。
不過現在,那些人應該是悔的腸子都青了吧?
那麽多年過去了,唐家不僅沒被扳倒,反而随着時間流逝,在玄門中擁有越來越高的地位。
這局面,該是與他們當初所預想到的完全不一樣吧?
白衣女鬼最後看了眼唐甯,那眸子裏面,多了幾分難以言喻的情緒。
像是憐憫,又像是可惜,看着也像是期待。
總之很複雜。
饒是擁有玲珑心的唐甯,一時也無法讀懂白衣女鬼眼中的情緒。
“唐家突然出現你這般詭異又可怕的存在,這場對弈,怕是快要分出勝負了。”
那場所謀巨大的對弈,白衣女鬼知道的并不是很清楚。
畢竟對弈者開盤落子的時間,不知比自己存活的時間長多少。
所以對這一場所謀巨大、策略甚遠的對弈,她也僅是知曉一絲半縷而已。
哪怕隻是一絲半縷,卻已足以讓她敢到心驚不已。
驚的,不隻是對弈者所謀的東西,還有對方使用的一切手段。
一樁樁一件件,若是全部都說出來,三族隻怕再也不能平靜!
但自己爲什麽要說出來呢?
自己既不是對弈者,也不是棋子,充其量隻是棋子手下所養的打手。
是那種扔到棋盤之上,也不會翻起任何波浪起伏的存在。
“可惜了,我沒機會看到這場對弈的結局。”
幾千年的布局謀略,幾千年的對戰博弈,這場對弈最後的厮殺該有多精彩,是可以預想得到的。
但那麽精彩的厮殺,自己是看不到了。
對弈?
聽到白衣女鬼的話,唐甯的心突然漏跳了一拍。
心中驚濤駭浪,面上,卻是一絲波瀾也無。
眉梢之間的狂妄放肆依舊,唇邊的媚笑也沒任何變化。
從碰到舒琳老祖開始,自己就頻頻聽到對弈這個詞。
以前,她覺得唐家最大的敵人,是那被封印起來的燕珣公主。
但現在看來,這所有的事情,完全不像自己想的那麽簡單!
看來刑老祖跟老爺子他們并未把所有事情全部告訴自己,他們一定還有什麽事瞞着沒說。
唐甯剛想開口詢問白衣女鬼,便看到她把頭扭開,往幸二叔所在的方向看去。
白衣女鬼看幸二叔的眼神,與剛才望向唐甯那時截然不同,怨恨霎時占滿她的眸子。
她知道自己這身鬼王修士是幸家堆出來的,即使如此,她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對幸家人抱有怨恨!
以往,她還能把這份怨恨深深埋在心底,不表露出來。
但這種時候,再埋在心底又有什麽意義呢?
看着被一衆失智鬼煞圍攻,忙得手忙腳亂、臉色蒼白的幸二叔,白衣女鬼嘴角不由發出一聲冷笑。
她是沒看到唐甯先前被這些失智鬼煞圍的場面,但從她此時毫發無傷的模樣也能知道,她當時應對起來,定然與此時的幸二叔渾然不同。
也是,兩人實力本就不在一個層次,應付這一種失智鬼煞的狀态,又怎麽可能相同呢?
白衣女鬼眼見所看到的一切越發模糊,但她還是咬牙死死盯着幸二叔,拼命想讓自己看得更清楚一點。
她想看到這讓自己内心充滿怨恨的幸家人,最後會是個什麽下場!
看都白衣女鬼望着幸二叔的眼神,唐甯心中長長歎了口氣。
這一刻,她是理解白衣女鬼的。
要知道每個鬼魂的哭泣之聲,不是一開始都是充滿悲傷、難過、絕望的。
幸家爲了讓白衣女鬼哭聲充滿凄絕、絕望,讓她所經曆的一切,常人恐怕無法想象。
經曆了那麽多常人無法想象和不願經曆的事,要讓白衣女鬼心裏對幸家人不報一絲恨意是不可能的。
這份恨意,或許平日被她掩藏的極好,不讓人看不出一絲一毫。
但在這最後的時候,她卻是不想再苦苦掩藏,将其完全自心中釋放出來。
白衣女鬼的視線已經變得模糊,但她還是看到幸二叔身上那傷越來越多的傷口。
看都他身上的衣服逐漸被鮮血染紅,她唇邊不由露出大大的笑容。
幸家讓幸二叔把自己帶入昆侖山,将這個唐家弟子解決掉。
誰曾想被解決掉的不是唐甯,而是幸二叔。
饒是幸家費盡心思安排,布置各種手段,可這些在絕對的實力面前,終究隻是一場笑話。
就像此時的幸二叔一樣,他絕對沒想到被失智鬼煞圍攻得人,不是唐甯,而是自己。
眼看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多,體内靈力越來越少,幸二叔面上早已維持不住鎮定,心也亂作一團。
除卻那隻會音攻的白衣女鬼,幸家其實還給自己做了别的準備。
可要是把最後的底牌也拿出來,那幸家的損失,卻是有些大的。
他有些舍不得。
但若是不把最後的底牌拿出,自己今夜定然會亡于此處。
這底牌此時要是不用,也不會有人幫忙帶回幸家。
“哎~”
一絲輕歎自傷痕累累的幸二叔口中低低響起,他心中顯然已經做出決定。
手往脖子伸去,抓住戴在脖子上的玉佩,一把将其扯了下來。
白衣女鬼此時已然看不清幸二叔抓在手中的玉佩是個什麽模樣,她隻能看到隐隐約約的一抹綠,能勉強分辨得出那是什麽東西。
哪怕看不清玉佩模樣,對她而言,能看出是何物品已經做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