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瀾伊催促的嘶鳴,玺悠腦袋一轉,視線從幸二叔身上移開,轉到瀾伊那邊,與它四目相對。
兩人眼眸對上的刹那,饒是一直與它相熟的瀾伊,心中仍不免感到一陣心驚。
隻見玺悠眼眸之中的瞳孔,已然被告訴轉動的旋渦占滿。
第一眼望過去的時候,瀾伊驚訝發現自己的心神差點被卷入其中,進入另一個世界。
還好玺悠沒有想過攻擊自己,不然現在的它一定跟主人一樣,處于茫然的狀态。
不,不對,不是玺悠不想攻擊自己。
感受到玺悠身上傳來的氣息變化,和它臉上帶着一絲茫然的神情,瀾伊随即推翻心中這個想法。
它并不是不想攻擊自己,而是如今的它根本就沒意識到,此時它的雙眼,也是能夠攻擊人的!
就像一柄仍在煅燒鑄造的利劍,尚不清楚自身的鋒芒有懾人!
玺悠本想對瀾伊做出回應,但眼角餘光恰好看到數隻失智鬼煞對唐甯出手。
面上神色一肅,張開口,罵罵咧咧叫了起來。
“咕咕咕!”
鬼東西,說了不要随便碰我家小氣主人,你們怎麽就是聽不懂呢?
玺悠一張嘴,懸于上方的鬼貂也跟着張嘴。
開開合合的,隻有動作,卻沒有聲音發出。
看到上方陰氣凝成的鬼貂的動作,幸二叔面上浮現疑惑的神色。
無論是陰蛇還是鬼貂,在玄門之中都是極爲罕見的存在。
這罕見,不僅是指難以培育出來,也指甘願成爲玄門弟子靈寵的更是稀少。
所以對于這類罕見靈寵的攻擊手段,衆人對此并不是太清楚。
就好比此時在玺悠腦袋上方,由陰氣凝成,正逐漸完善的鬼貂腦袋,他完全不清楚對方的攻擊方式是什麽。
難道隻是凝造一個更爲巨大的身體,将周圍失智鬼煞震懾住?
想到動物獸類遇到危險,炸毛讓身形變得更大的舉動,他覺得這不是沒有可能的。
這頭幸二叔還在猜測玺悠上方的巨大腦袋,不知會如何做出攻擊。
另一頭的玺悠看到自己的叫喊沒能讓那些失智鬼煞停手,心往下一沉,頓時加快陰氣聚攏,讓頭上巨大的鬼貂腦袋快速完善。
陰氣,突然停止湧動,再次恢複先前的平靜,
察覺到這一變化的瞬間,幸二叔猛然把視線轉到玺悠身上。
他很清楚,那隻準備了好一會的鬼貂,終于要發起攻擊了!
看到幸二叔投過來的視線,玺悠沖他咧開嘴,露出一排潔白卻很是尖銳的牙齒。
玩音攻是吧?
小爺我今天就讓幸家人知道,這一招,可不是隻有你們才會玩的!
瞧見玺悠毛茸茸的小臉上的笑容時,幸二叔不知怎的,後背竟升起一股寒意。
自尾椎而起,霎時傳遍全身。
手心冷汗冒出,不安從心底升起。
身體的這一切下意識反應都在告訴他,這隻鬼貂接下來的舉動,自己是極不想看到的。
不對!
自己下錯命令了!
這一刻,幸二叔突然意識到,自己剛才似乎下錯命令了。
唐甯既然已經處于茫然狀态之下,看起來也不會那麽容易恢複清醒。既然如此,自己後面不應該讓失智鬼煞對她加快發起進攻。
而應該改變目标,阻止那隻鬼貂完成這一系列攻擊準備才對!
錯了,下錯命令了。
一種名爲懊悔的情緒,在幸二叔心中不斷翻滾。
但不管他心裏此時是怎麽想的,玺悠的攻擊,已然準備就緒。
黑色的小小身子不過成人手臂那麽長,背脊挺得筆直,支起身子站在地上,不高,卻讓人不容忽視。
油光發亮的毛發被昆侖山脈夜間的陰風吹起,就像一面迎風飄揚的黑色旗幟,讓人不由心生肅然。
玺悠的視線不再停留在幸二叔身上,往旁邊一移,落在他身旁正不斷發出哭聲的鬼魂身上。
那是一隻穿着白色絲綢裙子的女鬼,裙子很長、很寬,将她整個人都罩在裏面,沒有一絲肌膚裸露出來。
及胸黑色的頭發披散下來,将她的臉完完全全擋住。
若不是看到她身側的拇指是向前的,一眼看去,纏人根本無法分辨自己看到的,是她的正面還是背面。
玺悠定定望着那隻身穿白裙的女鬼,眼中滿是戰意。
能夠将此處所有失智鬼煞都全部震住,并且能夠操縱指揮他們,不用想也知道,這隻白衣女鬼的修爲定是淩駕于他們之上的。
毫無疑問,幸二叔砸碎手中馭鬼玉鈴召出來的,不是鬼煞,而是鬼王!
早在京都的時候,唐甯便早有猜測,幸家做出那一連串的舉動,族中所養的鬼魂,定然有修爲超越鬼煞的。
也就是說,幸家,是飼養有鬼王的!
至于是一個,還是兩個,或者多個,這就不得而知了。
不把幸家逼到絕境,他們的底牌,是不會露出來的。
所以不到那一天,誰也不可能知道幸家鬼王的準确數量。
但唐甯當初就跟大師兄唐睿說過,幸家所飼養的鬼王,絕對不會少!
不過唐甯怎麽都沒有預料到,這才沒過去多久,自己這麽快就跟幸家飼養的鬼王交上手了。
而且一打照面,就被對方打了個措手不及,陷入迷茫的狀态之中,讓自己處于極爲危險的境地。
玺悠看着仍在不斷發出哭聲的女鬼,怎麽看,都覺得這女鬼讓人讨厭得不行。
女孩子哭,其實不是什麽讓人讨厭的事。
雖然它到現在都沒見自家小氣主人哭過一次,哪怕受再重的傷,她都沒有掉過一滴眼淚。
似乎對她而言,無論是大喜還是大悲這兩種情緒,都是極爲難得的成長經曆。
把它們深深埋在心底,一個人細細品嘗回憶就好,沒必要弄得人盡皆知。
小氣主人雖沒哭過,可自己前主人卻是經常哭泣的。
但她的哭泣是默默流淚,而不是像眼前這隻白衣女鬼一樣,一直嚎個不停,聽着讓人生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