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唐家與幸家的恩怨,從來都是遮掩着的。
隻要他們兩家弟子不挑明,便無人敢将外面那層遮着的布簾子拉開。
眼前這名精怪女子赤裸裸的把話攤開來講,不是打唐、幸兩家面子是什麽?
視線掃到十二身旁坐着的、唇帶輕笑的唐甯,幸明德心裏不住搖頭。
不對,這名精怪女子是與唐甯一起來的,她們兩個,應該是一夥的。
所以她剛才說的這話,很有可能是受了唐甯指印。
亦或者,這根本就是唐甯想要表達的意思。
想到近些日子幸家遭遇的一切,全都與眼前的唐甯脫不了幹系。
這個年頭一起腦海中升起,幸明德愈發覺得自己的推測沒有問題。
唐家,應該是不願再與幸家虛與委蛇了!
不然這唐家傳人唐甯也不會一次次找幸家弟子麻煩,打幸家弟子的臉了。
“什麽叫仇人?”
幸明德暗沉的眼神沒有落在十二身上,而是落在手撐着臉頰、一副挑釁神情望着自己的唐甯臉上。
這家夥,才是真正要跟自己過不去的那個。
“還請這位姑娘說清楚,我到底是做了什麽,會讓你說出“仇人”這個詞語。”
唐甯可以肆無忌憚把遮掩的布簾拉開,但他們幸家弟子卻不能這麽做。
不僅不能這麽做,他們還得想辦法把唐家拉開的布簾,重新給拉回、遮掩起來。
要知道那場玄門中人議論紛紛的“意外”事故裏面,幸家真正充當的,可是劊子手、殺人犯的角色!
如果真讓唐家找到證據,或是僥幸逼得幸家弟子承認當年的事情,那幸家在玄門會遭到何種待遇,幸明德是完全不敢想象的。
别說是千夫所指了,隻怕幸家到時在玄門之中,會再無立足之地。
畢竟他們幸家對唐家弟子下手,是完全沒有正當理由的。
換句話講,他們的行爲,與蓄意殺害無辜之人,是沒有人很差别的。
法律都不會容忍做出這種行爲的人,那玄門衆人,又怎麽可能會容得下做出相同行爲的幸家呢?
十二看着不敢承認當年事情的幸明德,臉上霎時出現輕蔑的神情。
這種敢做卻不敢認的人,她是最讨厭的。
他不敢認,可不代表她不敢把話挑的更明白。
嘴唇一動,就要繼續開口說話。
同桌的的玄門中人,包括周圍桌子上的賓客,他們這會的注意力,是全部都集中在十二身上的。
盯着這名說話如此大膽的精怪姑娘,他們隻覺得自己被震到小心髒,到現在都還沒有恢複過來。
見她要繼續動嘴,衆人忍不住小小倒吸了一口涼氣,眼中充滿期待的同時,又夾雜些許驚恐。
心裏不住祈禱,希望這位不知來路的精怪小姑奶奶趕緊把嘴閉上,可千萬不要再挑食了。
不知是他們的祈禱見效,還是唐甯良心發現。
在十二聲音要發出來的瞬間,唐甯突然擡起手,阻止她要說出口的話。
幸家欠自己的東西,她一直都記得,沒有一刻忘記過。
那些賬,她早晚會連本帶利讨回來。
但現在,卻還不是跟幸家徹底撕破臉皮的時候。
“幸道友,十二剛修煉成精,剛入世,許多道理都還不懂,你又何必跟一個單純、天真的小姑娘較真呢?”
十二幻化成人形的年紀與模樣,看起來是跟唐甯差不了多少的。
既然幸明德看起來比唐甯年長,那自然也是比十二年長的。
類似的理由借口,唐甯在京都玄門聚會上對幸家弟子用過一次。
如今在鬼王兀虛的喜宴上,她是不介意再用一次的。
“嗤~”
一聲帶着濃濃不屑的聲音從幸明德口中發出,很明顯,他并不吃唐甯這套說辭。
“唐道友這話說的,可真有意思。一直動物精怪要修煉多少年才能幻化成人,咱們彼此是心知肚明的。”
饒是天資卓越的動物精怪日夜苦修,起碼也要上百年的時間,才能修出人形。
所以别瞧這名精怪姑娘的外貌看起來很年輕,但她實際的年齡,做在場所有玄門中人的奶奶都是綽綽有餘的。
就算這姑娘剛入世,不懂什麽人情世故,卻也絕對不像唐甯話裏說的那般單純、天真。
誰見過單純、天真的精怪一開口,就拿唐、幸兩家說事的?
幸明德不管别人願不願意配合唐甯裝聾作啞,他自己,卻是不願意的。
聽見幸明德揭穿自己的話,唐甯心頭沒有一絲惱意。
本就不是什麽能立得住腳的理由,他想要推翻,并沒有太大難度。
而且就算他推翻了又怎麽樣?
難道就因爲十二那幾句直白的話,立馬跟她翻臉動手不成?
一抹微不可查的譏笑浮現在唐甯唇邊,對這位幸家少主,自己對他雖不是百分百了解,可他性子如何,還是知道大概的。
幸明德對外的身份是幸家少主,說明幸家是把他當下一任家主進行培養。
既然是下一任家主,那他的心性、忍耐力,定然要比普通幸家弟子高上許多。
饒是他再不喜十二剛才說的那話,在這種場合之下,他也不會對十二翻臉動手。
畢竟幸家和唐家相比,他們想來都是很注重那張臉的,怎麽可能會做讓幸家聲譽有損的事呢?
不過幸明德不翻臉動手,不代表唐甯便就是善罷甘休。
她這人啊,最喜歡做的事就是得寸進尺。
不要以爲幸明德退讓一步,自己就會放過他。
沒到退無可退的地步,她是不會停止這逼迫的步伐的!
唐甯輕飄,但又帶着重重挑釁意味的視線,重新落回那塊被兩雙筷子壓着的牛肉片上。
“幸道友,你的筷子,是不是可以移開了?”
要退,就退得幹淨一點。
别退一半就停下來,讓人看着礙眼。
都能大度不跟十二計較了,那是不是連帶着也不跟自己計較,把筷子移開呢?
若是不可以,唐甯是不介意推他一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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