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就算了,關鍵她的臉皮還極厚。
正常道門弟子,隻要牽扯到自己出身的道觀或是家族的名聲,哪個不是努力捍衛、生怕抹黑的模樣?
偏偏眼前人與他們不同。
瞧這樣子,似乎把唐家的名聲踩到腳下都無動于衷。
“我這樣就是給長輩丢臉?”
唐甯認真的想了想:“如果真的這麽算,那我家老祖宗們的臉估計都被我丢盡了。不過你不用操心,他們完全不會在意這點小事的。”
見她氣得臉頰通紅,唐甯嘴咧得更大了:“說到唐家的名聲,你确定你真的知道唐家的名聲嗎?”
什麽都不知道就拿唐家名聲來壓自己,很容易鬧笑話的。
“讓我想想,玄門中人都是怎麽說唐家的”
手摸着下巴,唐甯一臉認真:“我想起來了,他們都說唐家人小肚雞腸,心眼小也就算了,還不講道理。更過分的,是最喜歡護短。”
嘿嘿一笑:“是那種沒道理也要護的那種。”
拍拍幸書藝的肩膀:“你确定我說的,和你所聽到的唐家名聲一樣嗎?”
“啪!”
幸書藝将自己肩上的手打落,生氣讓她的身體有些微微顫抖。
看着唐甯,她今天算是刷新自己對厚顔無恥的認知了。
“你不幫就不幫,好像沒你幫忙就活不下去一樣。”
話沒說完,就氣呼呼的往回跑。
“跑慢一點,天黑看不清路,小心摔着了。”
唐甯不忘在後頭開口提醒,這要是摔了,可不是自己推的。
“不用你管!”
聽到這話,原本跑的穩妥的幸書藝腳下一抖,差點往前摔去。
眼見幸書藝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濤濤奶奶看向唐甯,滿是皺紋的臉上寫滿了猶豫與糾結。
過了十幾秒,心裏頭好像拿定了主意。
緩緩開口:“唐甯丫頭,你回村裏頭看看吧。”
出口的話語,讓唐甯很是意外。
不是催促自己盡快找到濤濤丢了的魂魄,而是讓她回到村裏頭去。
濤濤奶奶抓着她的手在微微顫抖:“濤濤的魂魄在村子外面,那隻偷金鬼現在在村子裏,想來他應該是安全的。”
微微嘶啞的聲音和肢體上的小動作,都在表明她内心的糾結遠不如話語所說的那般平靜。
“村子裏的人比較多,你還是去看看好一些。”
沒有念過一天學,沒有讀過一天書,不代表她什麽道理都不懂。
與自己孫子丢了的魂魄比起來,村中衆人的生命顯然更爲重要。
“他的魂魄在村外,不代表就是安全的。”
唐甯定定的看着她,不想欺騙、不想隐瞞:“外面也有别的鬼魂,搞不好還有精怪,要是碰上了,濤濤的魂魄隻怕......”
隻怕兇多吉少。
“真要碰上那樣的事,也隻能算他倒黴,他命該如此。”
說這句話的時候,濤濤奶奶渾濁的眼眸沁出淡淡淚光。
她也不想自己的孫子出事,希望他能變回往日蹦蹦跳跳、吵吵鬧鬧的模樣。
但有些東西,不是自己想就可以的。
起碼在這種時候,她不能抓着唐甯不放,讓這有本事的小姑娘置村中衆人的安危而不顧,跑去找自己孫子的魂魄。
沒等唐甯回答,濤濤奶奶就已經抓着她的手往回走。
她此時的腳步,卻是比來時要沉重許多。
心裏頭很清楚,每走一步,濤濤的危險就要加上一分。
但就是如此,她依然頭也不回的帶着唐甯往村裏頭走去。
唐甯看着老太太佝偻着身子走在自己前面,隻覺得百感交集:“如果他們找我出手,我會幫忙解決那隻東西。但如果他們不找我,我不會出手。”
“我知道,我知道。”
濤濤奶奶完全明白唐甯的顧慮。
唐甯不是第一個進這個村子的師傅,以前來的人是什麽下場她也是知道。
能活着離開還好,可據她所知,不少人卻是沒能從這片大山中走出去。
這麽年輕的一個小姑娘,她也不希望對方出事,真的倒在這片大山裏。
唐甯見她一臉體諒的看着自己,這會是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隻希望村中的村民不要辜負她的付出。
将自己至親的孫子的安危置于一邊,讓她率先去幫助村民。
這樣的選擇,不是每一個都能做出的。
濤濤奶奶帶着唐甯直接趕赴村長家中。
挂着白幡的青竹竿橫倒在村中的過道上,持竿的人已經不知道跑到何處。
村長家中的院門大開着,棺木就停放在門口,還未全部擡出。
看着四周散落的大堆冥紙就能知道,當時擡棺送葬的人是慌忙跑走的。
濤濤奶奶看着眼前的一切,不住搖頭,嘴上喃喃說着:“作孽啊,作孽啊。”
活了那麽久,沒聽說過有誰的棺木還沒到墳地就被人放下的:“這人,都跑回家中了嗎?”
“跑回家中有用嗎?”
唐甯沒有往裏走,在村長院門旁邊的石頭上坐了下來。
棕紅色棺木就停放在旁邊,她卻像看不見一般,沒有表露出任何畏懼的意思。
“就算躲到家裏,隻要他想,随時都能找上門。”
她打算就在這裏等着。
濤濤奶奶也了解偷金鬼的一些習性,聽到這話,歎了口氣後也跟着她默默坐了下來。
眼睛時不時往村長家中看去,希望他們可以早點做出決定。
她的期待沒有被辜負。
唐甯坐下還沒到半小時,院内就有腳步聲響起。
一道人影在她身旁立住。
擡頭一看,不是那天看到的村長媳婦,而是村長本人。
一個站着、一個坐着,明明自己是站着的那個,村長在和唐甯對視的時候,卻莫名覺得局促。
雙手身前不安的交握着:“是唐甯師傅吧?”
他們這裏管看風水、蔔吉兇、測字的人叫師傅。
所以哪怕唐甯是個比自己大女兒年紀還小的姑娘,村長也是這般稱呼她。
唐甯看着他,輕輕一笑,沒有拐彎抹角:“做出決定了?”
一出來就能準确交出自己的名字,想來他媳婦已經給村長說過自己是幹什麽的了。
既然已經知道她的身份,就沒必要再花口舌介紹。
“作出決定了。”
村長雙手用力握緊,眼中寫滿堅毅。
正是因爲做了決定,他才出來找唐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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