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燈湊過去,一支白色的骨爪從牆中伸了出來,隻剩骨頭的無根手指被一根根銅線撐開固定住,掌中撐着一盞仙鶴銅燈。
一縷火光在她指尖亮了起來,看起來蔫不拉幾的,仿佛下一秒就要熄滅。
但就是這簇小火苗,在昏暗之中閃耀的光芒比那油燈還要亮堂。
“你怎麽做到的?”穆晴看着那縷在她指尖跳躍的火苗,一臉震驚。
道家弟子若是靈力渾厚,能點燃三昧真火,這事她清楚。可唐甯明明年紀比自己還小,體内的靈力真的有那麽渾厚嗎?
這話一出,看到另外幾名道人投來鄙夷的眼神,她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
低下頭,牙齒将咬得下嘴唇發白,有家族傳承了不起嗎?自己有寶物相助,遲早有一天能把她踩在腳下!
唐甯将火苗湊過去,銅燈上的燈油果然尚未幹涸,輕輕一點,不出所料,觸手森寒。
銅燈點燃之後閃爍的并不是明黃光芒,幽幽的藍綠色,好似墳地上的鬼火。
走了一圈,牆壁上的十幾盞骨掌銅燈一一被她點燃。
十幾個白色的骨爪,一眼望去莫名滲人。
古墓中這片空曠的區域一下子就亮堂起來,四周所有的一切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而從方才就一直發出呼呼聲響的東西,也終于呈現在衆人面前。
空中,正飄着九個風筝,仔細看去,有手有腳,正是人的形狀。
即使周盛國在特别行動處碰到過許多吓人的案子和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但這樣驚悚的東西,還是頭一回看見。
垂在兩側的手有些顫抖,害怕聽到心中猜想的答案:“這些是什麽?”
另外幾人一同看向唐甯,縱使同是道門中人,眼前突然出現的東西他們同樣沒有見過。
“人皮風筝。”唐甯說出了空中這九個東西的真正名稱。
人皮風筝這種東西,她也隻是在唐家傳承下來的書籍閱覽過,親眼所見還是第一次。
人皮風筝的制作過程十分殘忍,選用的人不能是老弱病殘,必須是年輕健壯的少男或者少女。
挑選出制作人選之後,需要先把人選在烈日下暴曬三日,而在這三天時間中,人不能進食任何東西。
三天之後,人已經脫水昏死過去,這時便把他們關進類似桑拿屋的房間裏。等到油脂大部分被烘幹,皮膚變得松弛才把人放出來。
直到此時,人必須保證還活着,不能咽氣。
然後拽起額頭褶皺的皮膚,用刀在那裏隔開一個口子,往裏面不停的灌入水銀。
大密度的水銀會将皮膚與身體分開,再用刀從後腦勺沿着脊椎劃下,如此一來,一張人皮便能完整的取下。
此時人才能咽氣,若是半途支撐不住,行刑人員便會用人參這類珍貴藥材給他們吊命。
而直到皮膚被完整剝下的那一刻,人都是在清醒的狀态下經曆一切痛苦。
取下人皮之後,鮮血淋淋的肉體還在掙紮,這時老練的劊子手會一斧頭直接劈在胸口,一擊斃命。
再拘住即将離體的靈魂,封印在人皮之中。
取下的人皮經過來回多次的烘烤、碾壓,變得越來越輕薄,最後制成人皮風筝。
趙子晨顯然也是知道人皮風筝的制作過程的,臉色慘白,指着旁邊牆壁上的骨掌銅燈:“那些,難不成是怨氣燈?”
走過去,手放在藍綠色的火焰上,一絲灼熱沒有,像是放到冰塊之上一樣,陰寒刺骨。
仙鶴銅燈上的燃燒的燈油并不是普通的煤油,而是活人熬制出來的屍油。
托燈的骨掌,就是熬制屍油人的骸骨。
之所以放上去感覺不到一絲灼熱,因爲燒的是那人剩餘的陽壽和一口怨氣。
若是那人的壽命越長、死時心中怨恨越重,屍油燃燒的時間也就越長。
所以爲了延長屍油的燃燒時間,活人生前往往要遭受無數非人的折磨。
待人要咽氣的時候,用道術将那一口怨氣封住,然後與屍油混在一起凝練成燈油,做成怨氣燈放于墓中,可長久不滅。
“沒錯,正是怨氣燈。”
無論是怨氣燈還是人皮燈籠,無一不是至陰至邪的東西。
唐甯眼睛從穆晴的手上掃過,勾起一抹譏諷的笑容:“你喜歡亂碰東西的毛病,還真是改都改不掉。”
明明石廊中已經碰到了機關,結果到這裏還是不老實,碰到了燈上的屍油。
怨氣順着指甲縫隙往裏侵襲,指甲蓋下的血肉已經變成了紫黑色。
穆晴看到自己碰過燈油的手,面露駭然,這紫黑色,還有繼續像手臂蔓延的迹象。
她先前在石廊中已經犯下衆怒,這會當然不敢在吭聲,而且她此時也沒心思反駁唐甯,抓緊時間,用靈力把手上的怨氣驅散。
而變化,就在這一瞬間。
天上的九張人皮風筝突然朝着此處飛來,衆人連忙躲避。
李老闆派來的中年道士反應慢了一步,人皮風筝從他面前撲過,呼嘯的風聲讓他下意識的側臉躲避。
然而......劇痛從臉上傳來。
當他重新轉過臉的時候,五條爪印就出現在臉上,外翻的粉白血肉和流淌的鮮血看起來粗目驚心,更别說傷口周圍青黑的顔色。
“桀桀桀~”奇怪的笑聲在洞中響起。
擡頭看去,人皮風筝上冒出一個個鬼魂,有男有女,魂體下方連在皮膚上,無法分割。
居高臨下的看着下面的九人:“一人一個,剛剛好。”
說完再次行動,沖着唐甯他們再次撲來:“和那兩個小夥子一樣,留在這裏陪我們吧。”
順着他們的視線看去,才發現怨氣燈未照見的陰暗角落中正倒着兩個人,面色慘白,身上鮮血淋淋,不見一絲生命症狀。
而他們的身邊,正丢着兩塊淡黃色的物品,那......正是從他們身上剝下來的皮膚。
衆人見此,不住皺起眉頭。
當他們再次襲來隻是,鋒利的冷兵器已經握在手中,“茲拉”一聲,好似布帛割裂的聲音,完整的人皮上頓時出現了一道長長的口子。
隻是那魂體絲毫不受影響,仍覆在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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