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笑蒼穹既定的行程，等他見完客戶大概是下午三點的事件，在此之前有足夠事件可以閑逛。
最繁華地段的商業街旁，豪盛大酒店。
基本上熟悉過周圍的環境之後，林肖才走進了酒店大堂，在旁邊的休息區中找了個沙發坐下，擡頭打量着周圍的陳設。
這種高檔酒店自有一種和普通小旅館截然不同的奢華感，不免會感覺沉浸在一片金碧輝煌之中。不說金碧輝煌的裝潢，獨有新意的設計，就連背景音樂都是林肖這種俗人聽不懂的鋼琴曲，加上空氣中彌漫着的淡且好聞的酒味，讓林肖躺在沙發上的時候，忍不住又有些要迷迷糊糊地昏睡過去。
來去走動的人大多西裝筆挺，手執文書，路過的時候總會有意無意地停一停步子，瞥上一眼他懷裏抱着的那個造型巨大的魔劍士手辦，不管從哪個角度看來都顯得極度的格格不入。
電梯到一樓停了下來，幾個西裝筆挺的男人相互交談着走出，直到大門前才停下步子，禮貌得體地握手告别。
留下的年輕男子目送另外三人離開後，拿起剛才到手的文件随便地翻了翻，跨着大長腿走到旁邊的垃圾桶旁邊，漫不經心地丢了進去。
林肖被他的舉動勾起了興趣，不由眯着眼睛多打量了兩眼。
這個人身材修長，看起來至少有一米八以上的身高，一身挺拔整潔的西裝無處不透露着一股商業精英的味道。精緻的五官顯得鋒利的俊朗，隻是因爲微微勾起的嘴角透着幾分似笑非笑，使整個人看起來就又顯得格外玩世不恭。
扔完文件一轉身，他的視線正好跟林肖的對上，兩個人紛紛一愣。
林肖倒完全沒有偷看被人揭穿的尴尬，依舊一動不動靠在沙發上，朝對方勾了勾嘴角，格外友好地一笑。
然後，就看到對方也朝他微微一笑。
然而這樣的弧度落在林肖眼裏，卻莫名，感覺有些羞澀？
本來以爲隻是出于涵養而對他态度上的反饋，誰料對方就直直地朝他走了過來。
就在林肖一愣的瞬間，對方就已經走到了他的跟前，視線落在了那隻惹眼的魔劍士手辦上頓住，因猶豫而停頓片刻後，問道：“這是你的手辦？”
聲音低沉啥呀且很好聽，關鍵是落入耳裏總有種說不出的熟悉感。
林肖下意識地點了點頭，視線将跟前的男人從頭到尾反複打量了好幾遍，好不容易才把這個完全和印象裏無法混搭在一處的畫風适應過來：“……笑老闆？”
“是我。”笑蒼穹被他看得難得地拘謹了起來，但也隻是壓下了略有不自然的神色，朝他伸出手來，“初次見面，萌鬼。”
林肖也伸手跟他握了握，然而一時半會依舊完全适應不過來。
要知道，想把那個在語音房間裏可以喊得這麽歇斯底裏的魔劍士，跟眼前這個乍眼看去格外有涵養完全文質彬彬、人模人樣的業界精英給聯系到一處，實在有些困難。
所以說，遊戲世界某一方面而言，果然是放縱人性的一處樂土啊……這樣想着，林肖把手辦直接順勢塞進了笑蒼穹的手裏，淡淡地勾了勾嘴角：“見面禮。”
這麽一位西裝筆挺的帥哥，拿着遊戲手辦站在那裏的樣子，比起林肖先前的樣子不知道更引人矚目多少倍，
“萌鬼你真是……太客氣了。”笑蒼穹實在想不出用什麽來表達自己的心情，好半天才憋出這樣一句話來。他四下摸索着本想找出點什麽可以作爲還禮的東西來，最後隻能擡頭看向林肖，神色間有些歉意：“下回補上？”
林肖好笑地看着他：“沒就沒呗，還補什麽？你這樣老闆專程去置備的禮物我可不敢收，省的到時候人說我拿個小破爛手辦來詐你。”
“你這絕版周邊才是有錢買不到的寶貝，還指不定誰詐誰呢！”笑蒼穹被他逗地樂了，原本略帶的幾分緊張神色頓時蕩然無存，看了一眼表上的時間，道，“現在離吃飯時間還早，要不上我房間裏去坐坐？”
“好啊。”這個提議林肖自然認同，這種頂級的酒店平日裏他是怎麽都不會走進來的，借着這麽一個難得的機會，好好感受下有錢人的style貌似也确實不錯。
随着電梯的平穩上升，感受着四面打下來淡淡卻明媚反射的燈光，林肖的心裏這時不免有了幾分拿捏不定的感覺。如果說笑蒼穹隻是當時自己認爲的一個普通小老闆也就算了，從現在的情況看來卻顯然是銜着金湯匙長大的金貴少爺。這種身份的人，真的可以被說服動進那個比較而下顯得平民至極的電競圈嗎？
透過壁上的鏡子，他的視線落在笑蒼穹那張棱角分明的俊臉上，沉默地抿起了唇角。
但是一些該做的嘗試，畢竟還是需要去做的啊……
仿似感受到了林肖的注視，笑蒼穹有些不自然地轉過頭來，問：“……萌鬼，你是不是有什麽話要說？”
林肖聞言收回了思緒，頓時揚起一抹人畜無害的笑來：“沒有啊，我隻是被笑老闆給帥到了。”
笑蒼穹無語地将跟前這個身材修長的男子打量了一番，最後注視上那雙讓人琢磨不透的深邃眼眸，頗誠懇地道：“我也一樣，嗯……那啥，被你帥到了。”
這個時候電梯剛剛停下，林肖身子一歪，眼疾手快地扶了下牆壁這才端正了姿勢。跟着笑蒼穹走出，一路到了走廊盡頭的房間門口，一同刷房卡開門進去。
進屋後，笑蒼穹脫下西裝外套挂在了旁邊的衣架上，随手解下領帶松了松襯衫領口的紐扣，慢悠悠地把衣袖卷了起來。
回頭看去，隻見林肖站在落地窗邊望着外面的景緻，從側面隻能看到側顔的弧度而有些看不清表情。
笑蒼穹不由走過了他身邊，順着視野的角度看去，隻見四十樓之下的道路縱橫交錯，一輛輛汽車落入眼裏就猶如一個個火柴盒。
看了半天沒發覺什麽有趣的地方，他隻覺有些不解：“這裏有什麽好看的？”
林肖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覺得沒興趣隻是因爲習慣了，如果你是第一次從這個位置往外面看，當然也會覺得風景不錯。”
“哦，風景的話……這裏看着确實不錯。”笑蒼穹一愣過後笑了笑，也不再繼續共賞美景，而是自己倒了一杯咖啡在沙發上坐下，清了清嗓子，才有些感慨地道，“老實說，我還真的是第一次和zone認識的朋友見面。”
林肖回頭看他：“所以，感覺怎麽樣？”
笑蒼穹在他投來的視線下，更重地咳了兩聲：“怎麽說呢。本來以爲會很尴尬，但現在又感到很自然。總體來說，剛那個絕版手是我一直想買但沒有機會弄到手的，不錯的見面禮。”
前言不搭後語，簡直的思路亂飛。林肖這回終于詳細這位青年才俊是真的獻出了面基初體驗了。
他的嘴角的弧度不由濃了幾分，也不再看外面的風景，而是踱步到了旁邊的沙發上坐了下來，一系列動作顯得格外的自然連貫：“其實我跟你剛好相反，本來以爲見面後應該會很自然，但是現在看到本人後，居然覺得有些緊張。”
笑蒼穹啞然：“我看起來很兇嗎？”
“不，不兇，很帥很随和。但我現在面臨的問題是，有些不善于應對高門第的公子貴哥兒們。”林肖随手取了根煙出來，象征性地問了句，“介意我吸煙嗎？”
“當然不介意，你請便。”笑蒼穹的語調顯得有些郁悶，“是這樣的，萌鬼兄弟，你是不是對我們這樣的富二代有偏見？都是朋友，你要覺得有哪裏不自在了盡管跟我提，能改保證給你改！”
這簡單直率的神态倒是終于讓林肖将眼前的人，跟先前網上的那位路人王給挂上了鈎，隻是，對方這時候分明不在同一條線上腦回路有些讓他傷腦經，幹脆也就不再藏着掖着：“咳，我不是這個意思。簡單來說吧，我本來想請你跟我一起去參加黑玫戰隊的訓練營招募，但是現在看到你原來是這麽閃耀的高富帥吧，就感覺……”
笑蒼穹總算沒有辜負他的期望，把握到了話裏的重點：“你準備要去打職業？”
林肖輕描淡寫地點了點頭，再次強調了一下：“而且是想找你一起去。”
笑蒼穹默了一下，拒絕道：“當職業選手的話，我還是算了吧。”
林肖對這樣的回複感覺一點都不奇怪，不緊不慢地吐了一口煙霧，語調平淡地道：“我知道你已經拒絕過很多俱樂部的邀請，這次之所以來跟你見面，某方面來說就是想當面談談這個事。所以，你是因爲感覺在遊戲裏面路人王的身份已經足夠滿足了？還是因爲認爲職業圈并不是你想要走的路？或者說，是選手綿薄的待遇讓你提不起半點興趣呢？”
笑蒼穹搖頭：“都不是。隻是覺得現在國内的電競，并沒有讓我想要去投入的地方。”
這樣的回答已經讓得到了最希望得到的答案，之前因爲身份帶來的所有顧慮在這一刻也就徹底地一掃而空。他滿意地笑了起來：“所以，是因爲對國内電競的現狀感到失望，讓你認爲不值得放下現在手上的一切來放手一搏，是嗎？”
在這樣平淡地近乎陳述的表達之下，笑蒼穹沒有回答，隻是沉默地點了點頭。
林肖看着他微蹙眉心沉思的神情，整了整衣衫，語調淡然地幾乎沒有太多起伏，然而一字一句落入耳裏卻是清晰地很：“确實，現在國内的電競環境因爲太注重商業化而并沒有表面上看上去那麽好。但是，隻有從當年最困難的時候堅持過的老選手們才知道，平心而論，現在确實已經比當年要好上太多了。”
笑蒼穹默默聽他說着，沒有插話。
“也許在很多人看來，我國的電競已經沒落了，除了花裏胡哨、嘩衆取寵的表演噱頭之外，放到國際舞台上後就像跳梁小醜一樣的不堪一擊。但這些都隻是在鏡頭上被人看到的，除此之外，更多的不被人看到的卻是有那麽一批選手們兢兢業業的不屑努力和付出。”說到這個地方的時候，林肖特意頓了下，“你不能因爲成績而否認所有人的結果，比如至今還沒有選擇退役的‘閻王’，閻獨舟。”
笑蒼穹對此無法反駁，閻隊是聯盟所有人都認可的存在，即便當時他願意加入天域公會，有很大一部分也跟天啓戰隊息息相關。
“每個人都可以輕松地對一個競技項目表達出失望的情緒，來發洩因爲心裏落差而帶來的不滿，但是，沒有共同經曆過努力過的人，又有什麽資格可以說‘放棄’兩個字呢？”
說到這裏的時候，林肖的話忽然停了一下，視線掠過沉思的笑蒼穹落向了窗口的位置，意味深長地抿起了唇角：“就像我剛才說的那樣，因爲是第一次站在那個位置，自然會感覺風景不錯。而習慣了透過媒體去關注到的電競圈，不是真正站上過那個舞台，又怎麽能有最直觀的感受？爲什麽，就不能選擇去做一些嘗試呢？”
“你說的我可以理解，但是……”笑蒼穹沉默之後終于第一次表态，他緩緩擡起頭來看向林肖，眉心隐隐擰了起來，“但是，爲什麽你要用一副什麽都知道的老前輩的調調啊？喂喂喂，你明明連俱樂部都還沒進好嗎？”
林肖有些尴尬地咳了兩聲，把自己滿是憤慨的神色收了起來，一臉正經道：“咳，這一點都不影響我作爲以爲電競熱愛者的滿腔赤誠啊！難道你真的一點都沒有想過要親自參與到一支隊伍裏面來，一路一起奮鬥奪下世界獎杯嗎？還是不是年輕人啊！”
要說沒有動心，那都是假的。作爲一名zone的狂熱粉，哪一個沒有想過要真正地站上對戰台來體驗那種激情澎湃的熱血感受呢？笑蒼穹尋思了一下後開口道：“不得不承認你說得确實不錯。但是，我就算真的要進俱樂部，也不一定要去黑玫戰隊吧，天啓戰隊不好嗎？”
林肖瞅他：“跟我一起進黑玫戰隊，從lpp聯賽一路殺入世界賽事拿下冠軍獎杯多棒！何必非要去别的隊體驗戰敗的滋味呢！自虐啊你！”
笑蒼穹無語：“lpp的冠軍隊伍已經n年沒有進過世界四強了好嗎？你能不能不要用這種分分鍾奪冠的語氣說話啊……我說兄弟，你現在連正式選手都還不是！”
林肖不以爲意地看了他一眼，啧道：“說得好像如果作爲正式選手在賽場上遇到後，你就可以打得過我了一樣。”
笑蒼穹默默地看了一眼手表：“……時間不早了，該吃飯了。”
林肖見對方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也就沒有強求：“好好好，吃飯飯。”
等笑蒼穹換了一身便裝後一同下了樓，他表現得很是慷慨：“既然說要請客我就一定會盡一盡地主之誼啊，帶你去吃點平時不怎麽吃的東西，保證火辣！”
十分鍾後，兩人站在了一家店前。
看着正對面“新滋味麻辣燙”六個大字店名，笑蒼穹滿腔莫名的感觸下，最後隻化爲了對自己出門前決定換套衣服的明智舉動的默默點贊。
果然，火辣！
吃完麻辣燙之後，林肖如約帶着笑蒼穹一頭鑽進了隔壁一家zone的主題網吧。
各自登陸遊戲，瞅了眼好友在線列表，看到九千人這個熟悉的頭像圖标後頓時相視而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血戰一夜，最後九千人在慘絕人壞的狙擊下，再一次淚流滿面地選擇了下線遁。
沒有了狙擊目标，兩人就這樣結束了當晚的娛樂項目。
從網吧裏出來後心滿意足地準備各回各家，臨告别時，笑蒼穹把自己的手機号碼留給了林肖，經過再三考慮後丢下一句話來：“你的提議我會好好考慮的。”
得到這句話，林肖就知道至少已經成功了一大半。心情愉悅下，他笑眯眯地勾起一抹弧度來，豪氣至極地道：“等你消息。下次什麽時候再了n市我再請客啊！”
感受着尚且還殘留着的火辣辣的感覺，笑蒼穹的嘴角莫名一抽：“真是……太謝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