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吃剩的菜還有不少,拾掇拾掇,就又是将就的一頓晚餐。
席間,陸昂也聊起自己最近準備進行的工作,比如進組八佰,比如宣傳非自然死亡...
聽完陸昂講述的大緻劇情,張偌昀頓時提起了興趣:“你這劇也是法醫題材,那不是跟我那部秦明差不多嗎?”
“其實差别還是挺大的,到時候你們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确實,這點我可以替陸昂做擔保,絕對精彩!”白靜亭也有出演,自然少不了對這部劇的吹捧。
“嗯,所以到時候你們幫我在微博上提一嘴,宣傳一下就行,坦白講,我對這部劇還是挺有信心的,感覺成績應該會很不錯。”
嘻嘻哈哈地送走朋友,陸昂回到京城之後,一邊休息,一邊又按照經紀人安排去爲代言品牌拍了幾個平面廣告,趁有空還接了兩三個新店的站台邀約。
然後在跑通告之餘,陸昂還特意把《八佰》劇組發給他的人物劇本拿出來翻了翻。
端午這個角色還是有一定表演難度的,陸昂如果能把他演好,不僅可以提升自己的演技,還能給看電影的觀衆以及這部電影的導演管琥留下好印象。
畢竟管琥身後站着的可是在娛樂圈中無人不曉的京圈!
他們這個圈子極度排外,圈内大佬衆多,在電影圈掌控的能量極大,要是有人拍電影,一般都是大夥全家出力支持。
像這部正在拍攝的《八佰》,以及之前的《老炮兒》都是這樣,衆星雲集,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
誠然,管琥這人确實有不少黑點,屁股也可能是歪的,但他身後站着的京圈以及京圈的資源也确實是陸昂想要争取的。
不過反正沒打算與他深交,就是簡單的商業合作,互相利用而已。
畢竟陸昂前世就在很多人向往的醜利堅生活,自然知道那裏的自由氣息有多令人作嘔。
富人的天堂,窮人的地獄,這就是這個資本主義國家的本質。
《八佰》這部電影陸昂前世也有看過,但由于這是部角色衆多的群戲,全片沒有特别突出的某個角色,所以他當時把注意力基本都放在了戰争場景上。
至于端午這個角色,雖然是這部電影推動劇情發展的角色,但說實話,陸昂那會兒沒怎麽刻意關注,隻記得最後腸子被打出來的時候還挺震撼和悲壯的。
現在又重新研讀了一遍劇本,才搞清楚這是個什麽人物。
端午這個角色,他的成長路線就頗具戲劇性。
影片開始的時候,他隻是一個被臨時抓壯丁、前來支援上海的新兵蛋子。
說是支援上海,其實他以爲自己不過是來打掃戰場的,從未有過殺人念頭,即便是殺敵人,甚至都沒有敵我概念,完全不清楚這場戰争跟自己有什麽關系,自己跟整個民族的命運又有什麽關系。
他隻想完完整整的回老家,繼續過小農民的安穩日子而已。
所以見了RB人,如同遇見土匪一樣,隻會瘋狂逃命。
碰到瀕死的受傷戰士,更多的是害怕加逃避。
一有風吹草動就趴窩,又因爲沒有士兵的基本素質,趴窩的姿勢就顯得很慫很業餘。
他的種種表現不過是一個小老百姓面臨生死存亡時的正常反應。
但是沒辦法,這個小老百姓被裹挾進了這場倉庫保衛戰。
那天晚上他趴在倉庫窗口,眺望蘇州河對岸的燈紅酒綠、溫香軟玉時,眼底流淌的是渴慕和迷醉。
民族大義是什麽他不知道,他隻知道對岸就是他夢寐以求想見到的大上海,現在終于見到了,好美,可是過不去。
戰争開始了。
他戰戰兢兢、手足無措,第一次近距離見證了活人斃命——那個被一槍崩了的逃兵和自殺式襲擊的霓虹士兵。
初上戰場的他已經恐懼混亂到失去了意志,面對毒氣彈,甚至撒不出一滴尿來保命。最後還是李辰飾演的班長将防毒面具讓給他,才保住了他的小命。
混亂中,他被撞進了地下水道,他覺得自己像是來到了連通地獄和天堂的岔路口,背後是殘酷的修羅場,前方則是溫柔富貴鄉。
兩個天差地遠的選擇擺在面前,逃跑的念頭油然而生。
等吧,等到晚上夜色掩映,對岸華燈初上時,就可以逃出生天了。
導演當然不可能讓這麽重要的角色做逃兵,所以體現人物弧光的時刻到了。
該怎麽讓他來個180度大轉變,從貪生怕死到英勇抗敵呢?
導演先讓他親眼目睹叔叔慘遭RB鬼子虐殺。
不過這有用嗎?這隻不過讓他更想逃命,報仇雪恨似乎沒有烙進骨子裏。
在他眼中,外面的鬼子是惡魔,惡魔殺了人,難道還能找其拼命?他滿腦子想的都是,我千萬不能像叔叔一樣,淪爲惡魔的刀下亡魂。
于是導演又安排了一個殺俘虜的環節,讓他親身體驗殺戮的感覺,突破自己的心理防線。
他确實體驗到了。
當那個霓虹兵跪在他面前痛哭流涕時,縱有萬分不敢,他也隻能在李辰的強迫下扣下了扳機。
有時候殺人就是這麽簡單,砰,一槍斃命。
殺了人的端午并沒有多大改變,依然認爲這場戰争跟自己無關:“爲什麽我們非要打來打去?我們隻是種地的。”
說這話的時候,被他打死的俘虜兵屍體從眼前運過,他目光回避了一下,心裏也許在想,如果不是這場戰争,那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怎麽會死在我手裏?我跟他一點關系都沒有啊!
晚上,他用望遠鏡再次窺視對岸,心儀的歌女站在窗邊,風姿綽約,吞吐着煙圈,他又一次眼熱了。
跑吧,血腥殘酷就留給勇士和魔鬼,他下定了決心。
當他利用下水道逃跑的同時,RB鬼子也從相同的水道泅渡過來偷襲,他無聲無息地避開了敵人,沒想過要通知守營國軍,直至遊到河中央,想起弟弟小胡北還呆在倉庫軍營,才大呼報警。
蘇州河兩岸俱被驚動。
租界這邊敲鑼打鼓,燃起探照燈照出偷襲的霓虹士兵,光束聚集在四行倉庫的情形像極了舞台表演,演員是守營國軍和偷襲日軍,觀衆是對岸的吃瓜平民,這裏頭有教授、江湖藝人、小商小販,也有端午心儀的歌女。
那是一場慘烈而英勇的表演,敵我厮殺,血流成河。人們揪着心,望眼欲穿,看到關鍵處,齊聲爲英雄喝彩。
已經遊到對岸的端午不動了。他的頭頂有煙花在炸響,炫目的火光照亮了橋上每一位觀衆的表情,包括他愛慕的歌女。
他們焦心注目、喝彩歡呼的對象是河那邊的勇士,不會有人施舍一個眼光給一位河裏的逃兵。
遊了那麽遠已經摸到天堂門口的他,從來沒有哪一刻像這一刻這般渴望回到地獄,因爲那裏可以做英雄,那裏萬衆矚目。
他眼裏射出奇異的光彩,開始轉身往回遊。
正是從這一刻開始,他的思想發生了質的轉變。
以前他不懂什麽是民族大義和國恨家仇,可是今晚,他在每一位租界平民的眼睛裏讀懂了。
“爲什麽我們非要打來打去?”他爲白天的疑惑找到了答案:保家衛國,舍生取義!
放心吧,同袍,我已不再是那個懦弱膽怯的小農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