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月和徐二娘剛躺下沒一會兒,就被匆匆趕回的王氏急忙從被子裏拉了出來。
她手裏拿着麻繩,将草席和被褥一卷,把姊妹倆小包袱往被子裏一塞,很快就捆成了一個行軍包,遞給徐二娘。
“你能背得動嗎?”王氏問。
徐二娘點點頭,把被褥背到了背上,不解問:“發生了什麽,爲什麽我們現在就要走?”
徐月已經自己穿好了草鞋,不安的看着王氏。
徐大那邊已經把鋪蓋卷了出來,他不會打行軍包,王氏上前接手,一邊打包袱一邊解釋:
“流民軍殺來了,天不亮就能奪下縣城,很快就會朝各大村莊湧來,我們現在必須走!”
不然接下來将要遇到的危險完全不可預測。
徐月腦海中對軍隊的記憶還殘留在二十一世紀的人民子弟兵們身上,有組織有紀律,不拿人民群衆一針一線。
但她讀過史書,所謂的流民軍,實際上就是一大股的流寇、土匪、強盜,唇舌鼓動之下,或許真有走投無路的農民加入其中。
但普通百姓要是遇到這樣的隊伍,死都算是解脫了。在這個奴隸販賣盛行的時代,人就是錢财,那些流寇一個都不會放過。
男人直接殺掉,婦女賣掉爲奴,太過年幼的孩童直接扔在路邊被亂馬踩死,慘無人道。
這一刻,徐月這才隐約感覺到自己到底處在一個什麽樣的野蠻時代。
……
本來一家子就打算離開,東西早就準備好了。
王氏把打包好的行軍包背在身上,拿上弓箭和鐮刀。
徐大把裝滿食物的背簍背起,拿起家裏唯一的火把和柴刀。
徐二娘背着姊妹倆的行李和被褥,徐月太小了,什麽都不用拿。
前後不過五分鍾,全家人集結完畢。
“阿娘!”
一家子出發前,徐月急急的喊了一聲,看向虛掩着的柴房。
王氏眉頭皺了起來,但并沒有說什麽,畢竟那也是一條活生生的生命。
徐大眼中露出幾分煩躁,對王氏的遲疑,他自動帶入婦人之仁。
沒有人反對,徐月急忙沖進柴房,把已經被驚醒的徐大郎手腳解開。
“哥哥,流民軍來了,我們要離開這裏了,你乖乖聽話行不行,咱們一起走。”
徐月緊張又期待的看着面前這個十二歲的單薄少年,希望他能争取這個機會。
幸好,徐大郎雖然兩眼敵視的看着門外那三人,但還是對她重重點了點頭,并把她直接抱在身前。
别看他身闆單薄,那一身的巨力,在徐家裏他說第二,沒人敢當第一,更何況是已經吃飽了前提下,抱個幾十斤的孩子輕而易舉。
王氏走在最前,緊接着是徐二娘,而後是舉着火把的徐大,最後才是抱着徐月的徐大郎。
一家五口快步來到村口,路過幾戶可能還有活人的人家時,王氏都會狠狠拍門将流民軍到來的消息告知。
至于這些人是信還是不信,跑或不跑,那就是他們自己的選擇,她已經仁至義盡。
這一舉動耽擱了不少的時間,徐大頗有微詞,但......
正所謂,大丈夫能屈能伸!識時務者爲俊傑!現在他修爲全失,還得倚仗這個女子,還是先忍着吧。
來到村口,看着天邊的啓明星,徐大凝神掐指一算,正要将自己測算的結果說出時,已經對照風向、山勢、和行軍經驗的王氏往西北方的山脈一指:
“我們先進山躲避流民軍,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徐大愣了一下,心道這王氏莫不是同道中人?
不然怎麽能說出和他一樣的測算結果?
王氏已然大步向前,徐大來不及多想,回頭看了一眼徐月兄妹,示意他們跟上。
知道自己這一家子芯子都換了,孩子都不是真正的小孩,且看起來最像是孩子的徐月還有徐大郎這個免費轎夫,王氏健步如飛,把跟在她後面的徐二娘恨得直磨後槽牙。
眼看王氏等人已經甩開自己一大截,徐月忙催促看起來笨呆呆的哥哥跑起來。
卻不想,徐大郎領會失誤,抱着她如風一般沖了出去,超過徐大,趕過王氏,一晃眼的功夫就沖進了森林裏!
三人看呆,這徐大郎身體裏到底是個什麽玩意兒!
徐月:“......”
我特麽人傻了!
感受着從臉頰邊吹過的厲風,徐月神智恢複,急忙喝停。
徐大郎倒是聽話,一個急刹,驚起林中飛鳥,掀飛的草泥灰塵嗆得徐月咳嗽不止。
“吼吼!”徐大郎口中又發出了焦急的非人吼叫聲,微紅的眼睛擔憂的看她,滿臉無措。
徐月咳嗽完,很認真的問他:“哥哥你會說人話嗎?”
“嗬?”他歪着頭,眼珠子疑惑的轉了轉,而後點點頭,又搖搖頭。
徐月:“好的,我知道了,哥哥不會說人話,但可以學對嗎?”
少年隔了好幾秒,才點點頭。
徐月發現家裏人都繼承了原主的記憶,所以,徐大郎應該也有原主記憶的。
且不管他芯子到底是什麽,他的身體既然是個人,那就應該能說人話。
以後慢慢教吧。徐月扶額想到。
腳步聲傳來,落後的三人終于追了上來,徐二娘前前後後上上下下把徐大郎打量了一遍,滿眼都是興味兒,那赤裸裸的眼神,恨不得将他原地解剖。
徐大郎雙目一睜,沖着徐二娘就是一陣低吼,徐二娘猝不及防吓一跳,而後就露出了怪笑,挑釁的嘁了一聲。
仗着有妹妹制衡這怪家夥,她根本不帶怕的,得意的跟上了王氏的腳步。
“幼娘,有什麽不對你及時出聲。”徐大不放心的叮囑道,對徐大郎這個好大兒仍是滿心的忌憚。
徐月乖巧點點頭,“知道了阿爹。”
“乖......”徐大舒心的伸手想拍拍女兒的發頂,卻沒想到,手剛伸出去,徐大郎忽然目露兇光,一手将徐月抱緊,一手飛快的朝他打來。
徐大眸色一暗,迅速側身避開,握緊了手中柴刀。
“哥哥!”
徐月一聲急喝,如臨大敵的徐大郎這才停下攻擊動作,雙手抱着她,身體微微弓着,兩腿邁開,圓目瞪着徐大,一副防備姿态。
隻要有人敢傷害他懷裏的小人,他立馬就會沖上去撕破對方咽喉!
“徐大、幼娘!”王氏在前面喊了。
對峙中的父子這才放過對方,加緊趕路。